翌日。
薄雾的清晨,一丝光穿破云际,生生撕开一条裂缝,直跃世间万物。
不远处的脚步声轻踩地面枯枝败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苏瑾泠素来浅眠,饶是高烧,昨儿个睡了一整日,也去了倦意。加上由于眼盲,其他感官格外灵敏,早已清醒,手撑着床榻要起身。
岳落推门而入时,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又握着两三个蜜饯。
她将碗递给苏瑾泠,纤手掌心覆在额面上,探了探温度,不由喜道:“那老头儿虽然疯癫,药方倒是开得不错。烧去了大半呢!”
苏瑾泠素白的手指捧着碗,凑近时又便闻到一股难闻的苦味。
不由得眉心一蹙,心中警铃微作。
不知道是不是前些日子曾被虞妃下过药,对味道尤其敏锐。
这药,和昨日所吃,味道有许些不同。
更涩些。
苏瑾泠顿了顿,问:“这药,和昨日的不同。”这是肯定句。嗓子好了许多,却依旧带着病后微微的沙。她音质本就偏清冷,此番也别又一番韵味。
岳落一愣,随即目瞪口呆道:“苏瑾泠,你属狗的?”竟是闻上一闻便晓得药材不同。
苏瑾泠一听,侧过脸,吊着的心下了一半。
如此听来,岳落是晓得药材不同。
果真不假,又听她道:“你家七皇子,不知打哪,得来治梦魇的药材……什么民间的土方子……和老疯子开的药材不冲突,我便加里头了。”
苏瑾泠心彻底一松,不禁莞尔,低声道:“皇子有心了。”
苍白的脸上无意稍弯唇瓣,嘴畔梨涡若隐若现,病态的美感。加上她本不常笑,岳落一呆,下意识伸出手指戳戳她的面庞,苏瑾泠皱眉,侧脸躲开了。
岳落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又好玩而不死心地戳了两下,惹得她抿唇一阵蹙眉。
岳落乐道:“可不是,讲真,你家七皇子对下属真挺好。”
苏瑾泠含糊地应了一声。不知为何,听到“你家”这二字时心无由来突了一下,像是平静的湖水起了涟漪。
这种感觉着实怪异。
她不做多想,端着碗,将药一饮而尽。
微泛粉色的唇瓣,沾了两滴黑汁。她伸出舌尖轻舔卷进嘴。
自然,药后又被岳落塞了两个蜜饯。
苏瑾泠心知逃不过,干脆乖乖伸手,乖乖吃下。
这蜜饯不知岳落打哪得来的,确实甜得很。
苏瑾泠儿时素爱甜食,那场惨剧后,一切喜爱都随着时光沉淀了下来,变成一汪死谭,平静得毫无波动。
如今倒也是怀念。
岳落收了碗,恐她休养时无趣,便干脆待她房里陪着说说话。
明面上的说的好听。
实则却是,这院里除了苏瑾泠、景昭书、墨香外,无人相识了。景昭书她不敢招惹,墨香又被派去宫外买东西了,转而只剩下个苏瑾泠。
岳落刚想开口,就听门外有太监捏着嗓子尖声道:“虞妃娘娘驾到!”
二人心中皆是一怔,又见一翩翩女子缓步进屋,一袭拽地紫裙,衬得人儿婀娜多姿。还是一张魅惑众生的面庞,朱唇染了胭脂更加殷红。尤其一双眼,眼角上挑,端着风情。
又是那祸国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