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侯看着两位跪在地上的儿子,却是看着秦阳的方向问道:“阳儿,你是什么意见?”
秦阳没有想到父侯竟然将这件事问自己,于是说道:“父侯居然问孩儿?”
南山侯脸色不悦,说道:“你是南山封邑的公子,从文曲城学成归来,按照礼制,就是要参政议政,为何不能问你?”
秦阳看着跪在地上的公子华与公子雍一眼,然后朝着南山侯说道:“我认为父侯要问的应该是福南之地那些饱受贪墨粮种遗害的百姓该当如何,试问父侯,如果这件事朝廷没有察觉,福南之地的百姓秋收如何,冬岁又是如何,是如同父侯所说,将长公子赶去与那些百姓同受苦难,还是如长公子门客所作的,将这些百姓变为流民?”
南山侯心中一凉,却是没有想到秦阳居然说出这样的话,那公子雍一笑,然后抬起头看了秦阳一眼,莫名的两人便是相视一笑。
嫡庶之别!
南山侯看着秦阳,再次问道:“你如何处置?”
秦阳不卑不亢的回道:“贪墨粮种一百三十余石,福南之地有百来余户,理应……”
那坐在案席旁的公子诚出声打断:“六弟,如今福南之地将近三百余户人家。”
秦阳一笑,果然,对这公子华想要打压的绝不只有公子雍,当下朝着南山侯继续说道:“福南之地三百余户,如不察觉此事,今年又有多少人家流离失所,如二哥所说,无论枭首,或是流放皆是不为过,甚至是公子华……”
秦阳扫了一眼那公子华,然后朝着南山侯说道:“也不为过!”
“大胆!老六,你竟然敢弑兄!”听到秦阳说要处置自己,还是枭首之刑,当下公子华朝着秦阳指着手骂道。
一边的秦雍也是没有想到自己这六弟居然这么狠,提出了枭首长公子的言语,这可是有悖人伦之话,尤其是在南山侯面前说起来这是,真是大忌!
南山侯看着秦阳,问道:“你可知你现在说的是什么。”
坐在一边的秦穗也是扯了扯秦阳的衣袖,一边小心的提醒道:“六哥,六哥,清醒一点,这件事大母知道了,定然不会叫你好看的!”
秦穗所说的大母,便是公子华的生母,南山侯的大夫人。
秦阳朝着秦穗点了点头,意思后者不要紧张,自己自有对策,当下朝着南山侯说道:“父侯,我这样说了,你就真的枭首长公子了吗,孩儿就只是打一个比方而已,福南百姓知道的不是犯罪之人本身贪墨粮种,他们认为贪墨粮种的,是长公子门客,是长公子,甚至是父侯你。”
“危言耸听!父侯不要听老六胡说!”公子华打断了秦阳,朝着南山侯说道。
南山侯面色铁青,看着秦阳说道:“你继续说!”
秦阳继续说道:“五十石粮种,绝不是五十石粮食所能概括的,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南山封邑的事,牵连的绝不是福南之地,一传二,二传三,三而百,百而千,过不了多久,传在江陵或是黄州的消息就是说父侯自己不修德政,私扣粮种,与民争利了!”
公子雍一笑,原本提出枭首以及流放之刑似是过分了,但是眼下听六弟这样说,却是觉得丝毫不过分,不过公子雍也并非是想当然的主,仅仅因为这件事,想要让长公子枭首绝不可能,于是出来打圆场:“六弟原先之话太过义气之说,父侯,儿臣以为重罚长公子门客,再宣告长公子御下不严之罪,以泄民愤!”
南山侯看着秦阳忽然问道:“你在文曲城可是读过法家经典?”
秦阳点点头,对道:“读过一点。”
闻言,南山侯不语,看着公子雍说道:“老二,这件事你去查办,枭首太过,用流放之刑,还有老大你,这一次你也亲自去福南之地,亲自农耕,今年秋收,福南之地歉收半分,你就跪在福南之地向百姓告罪!”
“儿臣领命。”
南山侯神情涣散,扫视了一眼文华殿说道:“退下吧,我也乏了。”
众人行礼道:“儿臣(孩儿)告退!”
许久,南山侯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这文华殿之中已经是没有那些身影了,南山侯忽然开口:“高信,你说阳儿此番回来如何?”
高信回道:“侯爷不必担心,几位公子在城门口处不过是发生了一点口角,阳殿下不过是想言语挤兑一下长公子。”
“或许吧……”南山侯喃喃说道,然后看着大殿门口说道:“华儿尚不务实,老二太重权谋,余下几子各有不足,你说我经营十数年的南山封邑究竟传给谁?”
高信岂敢妄言,当下回道:“侯爷大才,南山封邑初时不过一千二百户人口,在侯爷这些年的经营之下,明户二千余户,暗户将近三千,足够这些公子们折腾了。”
南山侯点了点头说道:“是啊,这些事应该是让他们知道了,尤其阳儿……这些年我想把他留在自己的身边,可是已经有了预感,他不会是属于这里的……”
高信似是不知其中辛密,当下说道:“六殿下是侯爷的亲儿子,还能跑到哪里去,侯爷不要多想了。”
南山侯闻言,神情惆怅,似是在想着什么事。
宫门处,公子华终于是爆发了,看着秦阳说道:“你还想弑兄!”
秦阳看着这位长公子说道:“虽是嫡庶有别,但是圣贤尚且说过‘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哥,你觉得呢?”
公子雍出来拦着劝和道:“六弟是在说笑呢,大哥你也是的,六弟这点心思你也看不出来?”
公子华一拂衣袖,当下朝着诸位摆起了脸色,说道:“这下你们满意了吧,父侯贬我去福南之地农耕,南山城可就再也没有长公子在了!”
公子雍说道:“大哥说笑了,过不了许久,你还会回来的。”
“哼!”公子华冷哼一声,便是拂袖走了。
公子雍看着长公子的背影,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许久还是秦阳与秦穗说道:“二哥,五哥,我们就先告辞了!”
公子雍醒过神来,对着秦阳说道:“六弟勿怪,本来今日应该设下宴席,为你从文曲城学成归来以及夺得青山宴文魁接风洗尘,但是眼下父侯交付重任在身,就不相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