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地的剧烈摇晃,钢铁铸造的看台也扭曲起来,发出“吱呀”的声音。观众们大呼小叫,场面一片混乱。肖扬在趴在地上,在大地上被胡乱地震颤。一种撕裂一切的痛苦蔓延在脑中,就像有一把刀在他头脑中向外不停地劈砍着,这痛苦让他完全无暇顾及地震。他在满地的冰针堆里打着滚,一支冰针擦过他额头的边缘,又一支差一点捅穿他的耳朵。
一道裂纹沿着看台支柱的横梁架在建筑的内部左突右冲,整个看台开始憋得摇摇欲坠。一个观众从观众台上被震落到竞技场里,被寒冰法师凝结出的冰霜巨手稳稳接住,冰霜的巨手却在还没把那个观众放到地上就已经被震裂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冰片了。
无数人的嘶声地叫喊,一片哀嚎的地狱。
然而外部世界的所有一切,肖扬都无法再顾及到,他感觉自己的头正中间嵌入钉子,一只无情的巨锤正在一下一下敲击着这根钉子,尖锐的钉尖擦破了皮肤,穿过血肉,碎裂颅骨,直插到大脑中。
这样剧烈的痛苦,还在随着地震的延续而越来越强烈,反之亦然。
那天在大剧院里,当他莫名地自燃起来时,头脑中也是这般的痛苦。肖扬后悔了,后悔来到这个世界,后悔活下来,如果现在能给他一个机会就此迎来死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去死,也不要活着承受这种痛苦。
竞技场中央的大地从中裂开,平时看上去坚实厚重呃地面现在就像海中的波浪不停高低起伏,地面下露出黑色的土壤也在不停翻动,一卷一卷的黑土中翻出无数的小生灵。
肖扬咬破了自己的舌头,血从嘴里喷出,四处飞溅,他的本意是咬断舌头从而了结这再也不能忍受一秒的痛苦,可是剧烈的晃动,让他无法准确咬到舌头。所有他脑中所能想到的事只剩下了痛苦!再没有别的任何一点念头:痛苦痛苦痛苦痛苦!来人救救我!或者了结掉我!
一块巨大的飞石被高高弹起,从空中重重地落下,砸到肖扬的额头,顿时冒出股股血流。然而,意识在慢慢模糊的他,脸上居然诡异的笑着:终于,没那么痛了......
看着这个颤抖着的世界东倒西外的模样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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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很痛,有两股不同的疼痛混杂在一起:一股是在头脑外围的酸痛,就是这股痛把他唤醒的;另一股则是刺痛,是拿针在不停戳脑门的感觉,是戴上禁魔环时的痛。
手和脚有知觉,却也只有一点点,他的感觉是:双手的双脚既像是自己身上的,又好像和这具身躯没有什么关系。他想努力挪动手臂,手臂毫无反应。好像在突然间,他失去了对这具身躯的控制权。
刺眼的亮光扎透了眼皮,他微微偏头躲避着光芒,眼皮缓缓提起。几个人影在模模糊糊中围绕着他,每一个人的影像都带着长长的重影在旋转。
“使魔!使魔!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
“什么?”
“......”
他用尽了全身所有能用的力气,口中传出的声音还是只有自己能听见:“我不是使魔,我是普通人。”
“我觉得他快死了。”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说。
“死也要死在地牢里。”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说。
“看着这个虚弱的样子,没有必要再继续折辱他了。”
“这不是故意在侮辱他,不要把每一个人想象城和你一样狭隘。这只是例行程序。”一个黑黑的人影走到他面前,脸凑到他眼前,像是一张在哈哈镜中变得肿胀的脸,怪异的大脸张开嘴,甚至能看见他的牙缝中一个小小的黑斑。
“使魔!使魔,如果你能听见我说话,就点点头。”
他垂下头,本想在抬起来,却毫无力气,一只手扶着他的额头把他的脑袋摆正。
“看见了吗?他连转动脖子的力气都没有了,还能可能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真的,听我的,把他还回给女王大人,这对谁都没有损失。”
肖扬眼前那个滑稽的大脸没有回答,而是对着他说:“使魔,你听好了:你有在竞技场中施放超量级魔法的巨大嫌疑,我们现在要将你收押下去,你明白?”
一颗头软绵绵地垂下去,再被双手扶正之后,滑稽大脸继续说:“现在我们正在调查这个事情,一天没有调查清楚你就要一天待在地牢里。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很难受,想找个舒服的地方休息一下,但是你要知道,如果是其他的奴隶出了这样的事,是没有人关心他们死活的。只是因为你是蒸汽女王家的角斗士,所以在这特别说下。我们会在地牢你为你进行后续的治疗。如果这场地震和你没有关系,我们会很高兴看到你从地牢中再次走出来。”
一只手揪住了他的后发,往下拉扯他的头,意识的模糊让他感受不到那只手的力量是大还是小,那张在他眼中滑稽的大脸迎着屋顶的亮光占据满他的整个视野:“当然,如果我们最后要是发现这一切都是你在捣鬼——”
那张脸消失在他的视野中,因为他的眼珠还不能很好的转动,所以一瞬间他不明白是发生了什么,然后他看见视野里的所有景物正在倒着旋转。
“砰!”他的头一震,身体躺倒了地上。
“我的天呐!他都快要死了,你怎么还这样摔他?”
“手滑了。其实,如果他真的死了,或许女王大人还会感谢我呢,毕竟帮她节省了一笔开销。”
“够了够了,赶快把他押走吧,你想折磨他,你想侮辱他,你想要怎么做都好,只要不在我面前就行。”
“这话太伤人了,我不是一个没有人性的恶魔。”
“你是恶魔也好,是天使也好,请快点离开,我不希望再看到你。”
“哈哈哈哈。”
在一串放肆地大笑中,肖扬被带上铁笼头,什么都看不见了。
刚刚两人说的话中,每一个词单独拎出来他都能理解,一排列成句子,那些话就变成了古怪的呢喃。
我是变傻了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地震?那场地震是我引起的?
......
断断续续地,一些疑问的片段的肖扬的脑中飘来飘去,他慢慢地思考着每一个问题,思考让他劳累,各种各样的问题里,他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