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发财吓得猛地抬头,正好对上锦绣冷淡的眸子,先是一惊,随后表情格外复杂地低下头去,脖子又重新缩了回去,还是一样的说辞:“我喝醉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想嘴硬!”木婂怒喝,转而对程峰道:“把他丢出去,看看要杀他的人会怎么动手!”
程峰配合着冷淡道:“我们应该把那辆马车留下来的,这样追杀他的人就知道他没死,肯定会紧锣密网的继续追查。”
木婂继而冷笑:“你不是说那马车上有北疆王府的标志吗?福晋,我看还是把他丢出去吧,省得落下麻烦。”
孙发财的心理防线逐渐被攻破,立刻抬起头,瞪着眼睛看木婂,吼道:“你们少胡说!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木婂冷喝:“不可能有人追杀你?还是不可能是北疆王府?孙发财,我告诉你,你惹上大麻烦了!”
孙发财面上一僵,转了眸子看锦绣,顿时冷笑不已:“是你设计好的吧,故意来这么一出?哈哈,你也太小看我孙发财了!”
锦绣冷漠道:“我没那么无聊,况且我真想杀你必定不会让你在这里蹦跶。”
孙发财其实心虚的厉害,他知道要杀自己的人一定不可能是李锦绣。当年他干了那么多混账事,李家也不过是将他关进大牢,还一日三餐供给着。李家人不是那等恶贯满盈之辈,相反的还拥有一颗善心,当初若是没有李家的周济,岭南的百姓要饿死许多。
而且,他没做对不起李家的事,那些事都是屏舒干的,李锦绣不至于将这些赖到他头上。
眼珠子直溜溜转了一圈,他耷拉下脑袋去。
木婂见他又不说话了,不由拔高了声音:“不是说这家伙欠赌坊的银子吗,把他送到赌坊去,让赌坊来处置。我可听说欠钱不还的都要被挑去手筋脚筋,还要割掉舌头,说不定还要戳瞎眼珠子……”
“你们想知道什么?”孙发财终于开口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反抗是多么没有力量,即便他走出七王府又能如何,那些人不会放过他的。
“你不好奇谁想杀你?”锦绣问他。
孙发财摇摇头,答案早在心底。
只是他没有想到,屏舒当真能无情无义到这一步,斩草除根……当真是最毒妇人心呐!
当年追在他屁股后面,即便他入狱还想尽千方百计送糕点去牢房的小女人,终于长成心狠手辣的妇人。
人呐,终究会变的。
“如果你想问当年的事,对不起,我无可奉告。如果你想问别的,我也无话可说。左右我这条命是白捡来的,就当是报答她了,我和她也算两清了。”
锦绣看着孙发财神情幽幽的样子,忍不住啐了一口:“我倒是低估你了。原以为你是贪生怕死之辈,竟然还能有如此胸襟气度。”
孙发财扬起脑袋,哼了两声。
锦绣笑着看程峰:“带去柴房,正巧府里的刑具很久都不曾用过了,就让他尝尝吧。”
前一秒还一脸气度宁死不屈的孙发财,顿时面色一白,不敢置信地看向锦绣。
事实证明,锦绣完全掌握了孙发财的心理,程峰只是动用了其中一种刑具,孙发财就受不住全都招了。
锦绣也没有瞒着木婂他们,其实木婂和程峰早就猜到锦绣身份不凡,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是镇国大将军李威远的女儿!
而多年前的那场李家变故,李将军被扣上通敌卖国的帽子,实际都是被人陷害。
对于李将军,程峰和木婂露出了深深的敬仰。那位功高盖主,为大启千秋万业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足够得到世人的敬仰和尊重。
程峰和木婂皆是面色铁青,怒不可遏地瞪着孙发财:“你既知李将军是被诬陷的,为何还要将锦程公子出卖!”
贪生怕死,一点疼就受不住的孙发财什么都招了。
当年李家大难,屏舒乘机将他救出来,带着锦程一起逃亡。
路上锦程受了重伤,三个人只好找了个僻静山庄安定。刚开始的几年还相安无事,锦程因为伤势过重病情一直不稳定,好容易康复了便提出要南下寻找锦绣和锦荣。
三个人离开山庄,孙发财赌瘾犯了,偷偷去赌钱欠了赌坊许多银子,赌坊的人逼迫他拿出银子不然就杀人抵债。孙发财没办法了,便去央求屏舒,再加上那时候屏舒已经怀有身孕,她不想孩子生下来就没了父亲,再加上对孙发财还有一点眷恋,两人便私下谋划一番,将锦程骗到帝京,并且弄了噬魂散到锦程的茶水里,将昏迷的锦程送去了北疆王府。
孙发财跪在地上,不断痛哭,磕头如捣蒜:“我……小人真的没想害三公子!实在是走投无路的!如果……如果不弄出银子来,赌坊的人会杀了我的!福晋,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人吧!小人烂人一个,杀了小人实在污了您的手!”
原来当年的真相是这样!
锦绣心底一抽,木婂已经忍不住追问道:“那锦程现在还在北疆王府?”
孙发财老老实实地回答:“北疆王福晋都只召见屏舒去问话,小人也不晓得到底是什么情况。”说到这里他眯起眼睛,眼底有一丝无奈和惆怅:“这些年小人与屏舒越走越远,如今早是水火不容了。福晋,请您看在小人戴罪立功的份上,将小人远远地送出去吧,送回岭南,送到北淮都行,只要小人能离开帝京,您让小人做什么都成!”
为了活命,孙发财已经不管不顾了。
锦绣在心里叹了口气,屏舒这辈子算是彻底栽在这烂人身上了!
“好,等这里的事情了解了,我送你离开,回岭南。并且给你一千里银子做盘缠,让你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话是这般说,锦绣心里去清楚,像孙发财这种烂到骨子里的人,给再多的银子都救不回来了。但是她现在必须哄着他,她要尽快救出锦程,解开这困局。
一想到锦程被关在北疆王府整整一年,他们姐弟俩同在这个帝京城,她却浑然不知!她的心就一阵阵地抽搐起来,对锦程的思恋益发浓烈。
“你先回去吧。”她吩咐道。
孙发财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她目不斜视,继续说道:“你应该回去,跪在屏舒的面前忏悔,你知道错了,说你想做个好丈夫好父亲,想躲开这纷繁的帝京,想一家三口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