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良的日子越发顺遂了。
女儿因为诞下龙裔,一下子从小小的美人升到嫔位,因为皇上盛宠,隐隐地就连淑嫔这些宫里的老人都要忌惮几分。
自己的孙子可是富贵无比的九王爷啊!女儿又是宫里的贵人小主,他虽然没有晋升多少,还在光禄寺主薄的位置上打转,但是宫外的那些大臣们哪个不对他和颜悦色,礼让三分。
这一切都源于他有个出色的女儿,当然他也非常庆幸自己当初破釜沉舟毅然决然将女儿送进了宫,要不然哪里有如今的泼天富贵。
生活是美好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完美,就差……一个子嗣。
妻子很争气,生的几个女儿个个貌美如花,特别是安希肴。女儿们如今都大了,嫁到各家府邸,做起了管家太太,妻子也老了,再也生不出儿子了。
他有些愁苦。
因为安希肴的缘故,妻子有足够的理由阻止他纳妾,并且以此为要挟,只要他敢带女人进府,就立刻去安希肴跟前告状。
他害怕妻子,准确的说是害怕安希肴,因为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安希肴赐予的。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不想不孝啊!
所以他还是背着妻子在外面养了女人,一个清白人家的女儿,蒋氏。才十八,比安希肴还小一岁。
蒋氏很争气,不出三个月的时间就怀有身孕了,诞了个儿子。
老树开花,让安阳良得意的同时又犯了难。
孩子和蒋氏都是不能进府的,家里的那个母老虎要是知道了这母子俩的存在,一定会闹得鸡犬不宁。
他只能偷偷地买了栋宅子,将蒋氏母子养在外头。好在蒋氏很乖巧,不争不闹,温顺的像只绵羊。
安阳良的那点担心逐渐消散了,他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他有儿子了。能不能进府又如何,等那母夜叉百年之后,将儿子和蒋氏的名字写到族谱上,那母老虎难道还能从棺材里跳出来咬他不成!
这天,早早地下了职,母老虎不准他在外头过夜,所以他只能挤出白天的时间去看看那母子俩。
儿子刚学会走路,正是活泼可爱的时候,他很享受这种温馨。
从主街道下了马车,拐进一个胡同,又走过两条小道。
轻车熟路地走过错综复杂的地形,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看见院子门口熙熙攘攘围了一大帮人。
安阳良本能地想转身离开,不知是谁眼尖地喊了一句:“老爷来了。”
众多视线齐刷刷地看过来,安阳良只觉无处遁形。
为了藏好小娇妻,他特意将院子买在僻静的地方。这里住的都是些穷苦人家,大隐于市,总不会让那母老虎发现。
这会儿那些看热闹的穷人们也混在里头,津津有味地盯着他,他觉得自己像火上炙烤的被拔了毛的野鸡,光-溜溜的让他忍不住面红耳赤。
母夜叉可不会放他一马,已经拨开人群,气拔山兮地冲了过来。一来就揪住了耳朵,厉声骂道:“好你个安阳良!你这没良心的,竟然背着我在外面养女人!”
安阳良被拽着往门口去。走近了才发现娇妻蒋氏跪在地上,头发也乱了,脸也花了,衣服破破烂烂的浑身都是脚印,漂亮的脸蛋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看上去可怜极了。
蒋氏怀里的孩子同样受了不少委屈。
原本虎头虎脑可爱的孩子这会儿哭得都嘶哑了,抱着蒋氏不断发抖,显然是被吓着了。
安阳良只觉得头脑一热,顿时挣脱了妻子的手,转身瞪着身后那拨家丁:“谁打的!还有没有规矩了!”
蒋氏抽泣不已,声音跟百灵鸟似的,带着一点哀怨和凄楚,哽咽地喊了声:“老爷——”
就这一句,就融化了安阳良的心。
妻子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顿时抬手就要给蒋氏一个巴掌,安阳良立刻握住了她的手。
平日里温顺乖觉的安阳良今儿个竟然敢拦着她,妻子气不打一处,直接反手一巴掌呼在了安阳良的脸上。
这一巴掌下去,周围围观的百姓立刻发出惊呼,就连府中的家丁也皆是忍俊不禁,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安阳良觉得这一巴掌下去,他的自尊没了。
被妻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伦掌,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当下怒的一甩,妻子脚心不稳,竟然直接跌落在地。
头重重地磕在门口的台阶上,立刻红了一大片。
妻子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怒喝道:“安阳良,你敢打我!”
安阳良也在气头上,想着自己心爱的娇妻和儿子受了这样的委屈,今儿自己还凭白被这母夜叉打了,当下就一口气涌上心头,怒道:“老夫今日不止打你,还要休妻!”
“你敢!”妻子用手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
安阳良觉得自己被践踏许久的尊严找回来了,当下挺直了腰杆,冷声道:“张氏你多年无子,还妄想夫以妻纲,心思狭妒,为人暴戾!我安阳良今日不休了你,实乃天理不容!”
安阳良觉得自己一下子身高七尺,气势也强了许多。
好久没有在妻子面前这样理直气壮地大声说话了。
他却没想到,这一出口,妻子张氏竟然一下子站了起来,从身边的家丁手里操起一根棍子就打了上去:“好,安阳良!你抛妻弃子,今天我就打死你们这对奸-夫-****还有那个孽-种!”
一棍子落到安阳良的身上,安阳良尖叫起来,同时也被打醒了。
他这才后怕的意识到,自己算是彻底得罪这母老虎了!
不止他,蒋氏身上也挨了几棍子,死死地将孩子护在怀里,不敢挣扎。
这时候,围观的百姓里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快,救人,要出人命了!”
那些百姓竟然顷刻间掏出家伙,或者扁担,或者锄头,冲了上来。
家丁们一见架势,也操起了棍子。
一场混战开始了。
直到安阳良的手里莫名其妙被塞了一根棍子,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倒在他的脚下,有人惊呼:“不好了,死了人!安阳良打死人了!”
安阳良手里带血的棍子应声而落,脚下的那人面色惨白,血糊了一头,早没了呼吸。
妻子张氏也被吓懵了,瞬间扔掉手里的棍子。
百姓的叫喊声此起彼伏,不断有人往这边靠过来,将小小的院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安阳良瘫软在地上,脑袋嗡嗡直响。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被算计了。
这样僻静的地方,妻子是怎么找过来的?还有那群围观的百姓,现在看过去,似乎一张熟面孔都没了。
有的,只是他脚边死不瞑目的尸体,还有乌泱泱围观的人群,以及幼稚无声的哭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