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山触景伤情,心绪动荡之际就要一诉愁肠,不想老叟却又发了疯,眼看老叟的神情似有什么重大的隐情,王金山不加思索的便说道:“是。”老叟哎呀一声道:“你父是谁,你祖父是谁?”王金山自从离开茗都从没有向任何人提过此节,这时既已承认便索性一吐为快,王金山道:“我父是理亲王王克明,我祖父是先帝明成祖。”老叟手舞足蹈,一把抱住王金山,喜极而泣道:“你可知我是谁?我便是你曾祖啊孩儿,你怎地落到如此境地啦!”
王金山不敢相信的看着老叟,心道:“我曾祖父乃大明明真祖,早死了四十多年了,骨头都要烂在皇陵里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这老头逗我?”老叟看王金山眼神恍惚,便知他心中所想,他从怀里掏出一方玉佩,玉佩刻有麒麟文,玉色极为纯净,缕空刻字济真。而济真正是明真祖的真名,老叟温和的说道:“我说的老大就是你爷爷那个不孝子啊!他当然要说我死了,朝中大臣都是从龙功臣,当然要说我死了,哼!孩子你这是究竟怎么了,如何会到了这铭心洞中!”
王金山消去心中的疑虑,他多年不曾见过亲人,虽经历了百般磨难,心智仍是少年。这时猛然得见一位嘴上肯疼他爱他的长辈,也忘记了跪拜,紧紧的搂住他的身子,委屈的眼泪流了下来。王金山一边哽咽一边问道:“你真的是我曾祖父?”老叟四十余年得见后人也是欢欣异常:“那还有假?我王济真有什么好冒充的。”
王济真,乃高祖之子,在位十五年,最后据说死于病中。死后庙号明真祖,然后明成祖王永庆即位,在位十二年,于十八年前死于一场蹊跷的刺杀,嫡长子王明阳即位,便是当今的圣上崇泰帝了。
王金山续完辈份便开始讲自己的遭遇,语气渐渐地越来越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向大人告状:“我父王克明,是先帝懿贵妃之子,大伯二伯具是圣孝皇后所出,他们当然要排挤我爹了。我爹从来都不敢做事,只是游山玩水,抚琴弄墨,就怕他们以为我爹有异心。只是不知宗正寺从哪里寻出一封书信,就冤枉我爹谋害大伯二伯。我爹找上宗正寺,宗正寺不但不许辩白,更是派兵围了王府,也不知宗正寺给我爹说了什么,我爹服毒死了,我母后也被鸠杀,家将拼死护着我和姐姐冲出了王府,姐姐与我一路奔逃,家将一路被杀,姐姐为了让马跑的快些,把我绑到马上,她就跳了下马啊,祖爷爷啊!他们不让我活啊!我跑到过桥村,躲了九年,他们得了信还要追来杀我,若不是有人相救我就见不到你了啊!”
王济真听完不禁老泪纵横道:“我王家为了那张椅子可是血染皇城啊,太祖雄才伟略,一统中原,百姓得福,可我王家本该人人得享荣华富贵,怎么就像是掉进了那养蛊的匣中,代代血流不止啊!金山,你若出得铭心洞,必不可做那血脉残杀之事!”王金山并不言语,低头看着脚面。王济真叹气道:“想你是不愿了?”王金山抬头,眼神坚定不移,默默的抽出腰间的斧头道:“父仇不报,不为人字,王府冤魂不得昭雪,这斧头的主人不能瞑目。我王金山死了便罢,若是活着还不报此仇,与畜生何异!”王济真伸手要打,终是重重的一掌落在了石壁上,心绪万千:倘若我当初早立太子,倘若我当初驱逐一个出皇城,虽也是难过,却不会落得如此境地。如今这又是个两难的境地啊,王济真啊王济真,你若再优柔寡断,以后祸事定然不小。既然老天把他送到我这里,那就是天意了。王济真踌躇片刻,眼神渐渐地坚定了起来。
王济真道:“太祖以武立国你可知道是什么武?”王金山孩童时听父亲说起过遂道:“我王家于元末曾是武林魁首,太祖参军三拳打死都尉用的当然是家传绝学。”王济真道:“不错,我王家祖上曾是武林世家,因家传心法与帝王心术背道而驰,除去太祖天赋异禀,后人便无一人炼成,而祖训非我嫡长一脉不可观看心法,你只知太祖长拳厉害,然而太祖长拳在如今的大明,人人都会上那么一两式,更别说那些个武道宗师了,但没有一人能及得上太祖之威。你道这是为何?就是缺了这心法辅助啊,招式人人得学,然而你看人家打坐十年也不知道人家的内劲是怎么练得。我自囚于铭心洞,因无俗事叨扰,这王家守虚道法倒是小有成就。我可教你内功心法,但你需发下誓言,约法三章,怎么样金山!”
王金山心里盘算:若你让我老死洞中,或不可报仇,那学这心法还有何用?王金山打定主意,宁可被祖爷爷一掌毙于此地也不能不报仇,王金山道:“祖爷爷,若是跟报仇,人性无关,其他的但说无妨!”王济真苦笑道:“你这孩子,第一,不可妄自对不武之人动手,第二,若能报仇只株首恶,第三,不可扰乱国祚。你可答应?”王金山道:“我若会武,他人不惹我我自不会去挑起事端,第一条我答应,报仇只找直接关系厉害之人,无关人员我也不须理会,这第二条我也答应。王明阳身为大明皇帝,我若和他放对,算不算扰乱国祚?”王济真哑然失笑:“有本事走入金銮殿,就不算你扰乱国祚,你小娃胡吹大气,口气不小!”
石台之上,王济真,王金山,祖孙两人盘膝而对。:“至虚,守静!气运至口而不露,劲走腹中聚别散,天地两方穴窍藏。吐气一断魂魄忘,劲至胸口宫中闯,道法自然久不盈……!”王金山听心法,看手势,时而举掌朝天,时而合十如定。待练上一遍之后,只觉得周身的气流似乎粘稠起来,呼吸从未有过的顺畅。王济真扶须站起,这孩子悟性不差,只是心中忧郁多年,于守静上做不到极致,心思也杂,能练到什么地步全看造化啊。
洞中无事,自可专心于武道。王金山依旧每日劈斧,练拳,拳依旧是二十四式南拳。只是就威力而言已不可同日而语,初学南拳时,拳法有力却无甚劲道,此时却拳风阵阵,开阔处如虎跃,若豹扑,短打时,如敏猴,若鹤啄,偶尔夹杂着骨骼摩擦的骨爆声,当真势不可挡。王金山醉心于武,一转就是半年,这半年醒则武,睡则坐,却也不曾再去找过出路。
寒山寺德方小和尚近日却忧心忡忡,金山不告而别,寺里的大小僧众很是愤怒,尤其是德心师兄,当初那老头打了德心师兄一掌,致使他卧床几个月,顶缸的小子还跑了,德心师兄把守门僧都罚了个遍,现在又要找杜的的麻烦,真是愁煞人。金山啊金山,罔我把你当作好朋友,你竟然不告而别,哪怕你不打声招呼,也要带走杜的啊,现如今可如何是好啊!小和尚愁眉苦脸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