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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渊源 五

裂山卫作为赤赫一族的核心战力,在宗族屹立禹域的一百多年间,需要其出战的地方越来越少,相比赤羽兽这种被族内刻意隐藏的顶尖战力,突鲁麾下的裂山卫则是被刻意摆在明面上的威慑力量。除了在开疆拓土阶段裂山卫因连连血战以至于编制非常不稳定外,后来的裂山卫则常年保持在满编八百之数,而到了赤阳天当族长后,考虑到赤赫一族根基已稳,过多地供养军队只会加重族人们的负担,于是护族六军皆是大规模精简,减员后的裂山卫也降为了满编六百之数。

编制的缩减意味着任务量的加重,突鲁上任之初就意识到此次变革后裂山卫不能再沿袭以前的老路子了,于是向赤阳天死乞白赖地要来了许多特权,比如各种资源要优先向裂山卫倾斜、实战训练记军功、遇战事裂山卫优先出战等等。由此,已经相对清闲了数十年的裂山卫再次品尝到了硝烟的味道,练时见血,战时索命,突鲁的交战守则是--但凡需要裂山卫全力出手的战斗就绝不留活口,既是立威亦是战术保密。没想到几次的斩尽杀绝后竟然出现了戏剧化的局面,一些个实力不如赤赫族却又需与之兵戎相见的对手,都会点名要和裂山卫一战,然后就是不战而败、罢兵求和。大家的脸面都搁在同一个地方,老大不说老二,久了竟成了禹域一景。

现实越是如此就越发得让突鲁深刻认识到保持裂山卫绝高战力的必要性,也因此,虽是在相对和平的时期,若你一旦走进裂山卫,却总能感觉到一种战事将起、硝烟弥漫的紧迫感。班山在渡过了十五天的“蜜月期”后也深切地体会到这种时刻萦绕于心的危机感,加上他分外珍惜这加入裂山卫的机会,于是乎玩了命地磨练自己,希望能早日真正成为裂山卫的一员。而突鲁也没和班山客气着来,有先辈们积攒下的宝贵经验,有最好的医疗团队在旁照应,只要准确把握住每次突破极限的量,那就不怕把人给练废了。

这一日,当班山再次昏倒在训练场后,衣见喜实在忍不住还是决定向突鲁开口:“统领大人,班山训练得是不是太狠了,要不要适当减一减?”

“衣见喜,你的建议是从专业角度提出的么?”

“回,回统领,不是。”

“那是班山向你诉苦了?”

“回统领,也不是。”

“那你这是出于私心咯!衣见喜,班山的底子如何你很清楚,我知道你把班山当朋友看,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害了他。你,最该做的就是给班山提供最佳的训练保障。”

突鲁最后这番话已是声色俱厉,把个小胖子说得是脸色骤变、额头冒汗。要说也难怪突鲁正颜厉色,班山如今就像上满了的发条,突鲁必须小心翼翼地调整开关,每次紧一点,再紧一点,却总要在即将崩断前发手,如此微妙的操控,如此至关紧要的阶段,实在是经受不起一点点外力的干扰。假设衣见喜关心则乱以至于向班山说出点什么,且不论班山是否真的会受他影响,但即便是有一丁点可能性,突鲁也决不容许此等情况出现。这么好的一棵苗子,这么惊人的可塑性,突鲁要给他最完善的发展空间、最正确的发展方向,不容有失。

其实在班山刚刚出现时就有人旁敲侧击的问过突鲁,毕竟裂山卫的门槛是相当高的,虽说突鲁有特招的权利,可这权利也不是没有监督和制约的。特别是到了班山驯化奇角兽的阶段,质疑的声音达到了最高,无奈之下,突鲁只好将相关人等聚在一起集中解答。

那天,突鲁只是将遇到班山时的经过扼要的陈述了一下,并从中总结出班山具备隐忍,有底线,果决,有血性,懂审时度势等特质,正是基于以上种种,突鲁才决定特招班山进入裂山卫并亲自调教,虽没有明说,但在场的都能听出些传衣钵的意思。必要的解释给出了,突鲁也就不再管其他人是个什么想法了,扭头就带着班山又回到裂山卫如火如荼的训练中去了。

其实在突鲁心底有句更简单的话没有说出口,老子就是看他顺眼怎么着了?目睹了班山当天一举一动的突鲁就是看着班山顺眼,甚至从一个男人的角度衡量,说欣赏都可以。根据突鲁后来了解到的,班山被这帮小混混欺负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是他没能力反抗,出于自身的原则和坚持,他选择了隐忍,并且是长期隐忍。但能忍的人多了去了,可绝大多数初始忍耐,时间长了也就变得麻木了,进而不断放弃底线,最后再难复当初。可班山有底线,他的底线就是家人,又或者说是他要守护的,突破了他这条底线,换来的不是班山的反抗,而是他倾尽全力地还击。

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不能没有血性,一昧地顾忌后果只会束缚了手脚,有些事当断则断,有些事当做则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视为傻,真傻么?如果冠以道义、尊严等前提,那么应该是明知不可为而强为之。

强为之不表示逞匹夫之勇,班山去做了,并没有逞一时之勇,他明辨局势,先取蒋卫再下金岳,偷袭强攻以伤换伤,在强弩之末时明智地选择靠墙而立,从而避免自己再次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这也是最让突鲁称道的地方,班山会在困境中成长。一般都说经历困境使人成长,可事实上有几多人直接就倒在了困境里,又有几多人经历了困境也就只是经历了,的确有那么一些人经历了并后知后觉地成长了,但能在困境里直接成长的实属少数。班山做到了,突鲁舍他其谁。

话说班山终于驯化了他的奇角兽,也就是在刚刚驯化的第二天吧,昨天首次尝试御兽而行的兴奋劲儿实在下不去,按耐不住的班山一大早便收拾停当急冲冲的来到兽栏。有巧不巧的就碰到了蒋卫,此刻相见,班山内心已然平和,可蒋卫实在没办法平衡自己,看着班山坦然地打个招呼就向着自己的奇角兽快步而去,蒋卫的内心极度煎熬起来。为什么是班山,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曾经差点被我玩残的窝囊废让突鲁统领青眼有加,为什么优秀如我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才进入了北营,为什么……太多的嫉妒与不甘顷刻间就蒙蔽了蒋卫的心智,不知不觉中他就跟着班山慢慢地走向了“大头”所在的笼舍。

此刻班山的眼里只有“大头”,看着这前段时间让他饱尝苦头的庞然大物现在正以一种温顺中带点迟疑的姿态迎着自己,心里美滋滋的班山哪里会想太多,刚要伸手打开笼舍的门,不曾想“大头”突然间双眼充血,随即嘶吼着就向着班山的方向冲了过来,嘭~坚固的围栏挡下了突然暴走的奇角兽,可却挡不下它一声接一声震耳发聩的嘶吼声,少顷,整个兽栏区都沸腾起来了。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本能的后退几步,一瞬间的茫然无措后班山却冲向了正在发狂的庞然大物,“大头,是我啊大头,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嘛?你……”班山隔着笼舍门焦急地呼唤着。而兽栏这边的异象顿时惊动了裂山卫上下,相关人等尽是飞速赶来,好在班山来得非常早,早到兽栏这边还没有人开始工作,所以任凭这些暴走的奇角兽再怎么折腾万幸伤不到人。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各个笼舍中的巨兽吸引,飞速赶至的众人也都开始各司其职,没有人注意到从班山身后不远处慢慢退去的身影。

蒋卫是给吓坏了,他脑海里抹不去的是“大头”赤红的眼睛,那赤红的眼睛里带着残忍暴虐,带着焚天灭地的杀意。也只有蒋卫自己知道,奇角兽的突然暴走完全是因他之故,因为他妒火中烧进而对班山产生了杀意,不曾想却引出如此大场面。而他不知道的是,奇角兽虽然护主,但如班山这次引发集体行为的,在赤赫的族史上还从未有过。

蒋卫退去了,潜在的危险消失了,“大头”在班山的抚慰下也慢慢安静下来,跟着整个兽栏也慢慢安静下来。这从未出现过的状况让突鲁非常疑惑,很轻易的就找到了这状况的始作俑者班山,反复询问下突鲁也弄不清个所以然来,没办法了,又请来那十方阁的掌事,这颤巍巍的老头问了又问,看了又看,那看向班山的眼神儿真有几分想把班山就地解剖的意思,事后衣见喜听了班山的这段描述差点没笑抽过去。

不过这让班山瘆得慌的老头还是给出了一个大方向上不算错的答案,奇角兽此举属于护主表现,无需顾忌,一切可照常,但为什么会出现集体暴走还需再研究。在场的众人皆是从心底深深地鄙视了一下这老头,然后又将之毕恭毕敬地送走了。

虽然得到一个还不算坏的答案,突鲁仍旧是不放心,现在看着一个个庞然大物温顺得像小绵羊似的,这些家伙暴走后的破坏力突鲁可是最清楚了,一两头偶然的犯犯浑也就罢了,这要是抽冷子再来个集体暴走那他这裂山卫统领也不用再当了。于是突鲁干脆将今天的训练任务改成了抚慰任务,一个陪一个,只要不出笼舍,想干嘛都行。这命令一下班山可就出名了,天天练到骨头散架的汉子们意外地获得了一天休息,看样子要酒要肉的都行,那一个个看向班山时脸上都像开了朵花,算算自打裂山卫成军以来,新兵蛋子成名最快的非班山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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