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河流泻,它讴歌着忠诚与友谊的动人故事,草原苏醒,它展示着又一个万古不变的轮回。
1976年5月2日。红星大队的牧民们完成了抗灾任务,今天要胜利地返回大本营。红星大队冬营盘西头聚满了人,他们在迎接着即将归来的抗灾英雄们。
“陈玲额木其!”齐木格抱着孩子快步走了过来,陈玲迎了过去。
“齐木格姐姐,您好!您怎么也过来了?”
“听说今天回来,我来看看大家,顺便请你们到家里去。”
“谢谢你!齐木格姐姐,哟!莫日根长得真漂亮,让那嘎抱抱。”陈玲从齐木格手中接过孩子,“娃娃真乖,将来一定是一位莫日根(神箭手)。”
“谢谢陈玲那嘎。”齐木格教着孩子,孩子呀呀细语着。
“快包好孩子,别凉着了。”
“你们看红旗,他们来了!”人们涌了过去。
“终于到家了!”赵岩、李斯特、刘爱武、白如玉跳下了牛车朝着人群跑去。白书记、乌书记、恩主任快步走了过来,紧紧地握着青年牧民的手。“辛苦了,你们辛苦了!我们的好青年。”
“不辛苦!不辛苦!”
“我们的放牧女郎。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领导辛苦了!”
“赵岩,你好,辛苦了!”
“小兵、长白你们几个成了开路先锋,你们也很辛苦。”
“不不!我们不辛苦,没有你们辛苦。”田小兵接过赵岩手中的那面“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红旗挥舞着。红旗历经一个冬天的风雪,已经泛白,边缘也被撕破了许多口子。
“达巴大伯。”
“查干大妈。”
“娃娃们!”查干大妈抹着眼泪。
“看,是郭子豪他们!”
“丁旭他们也来了!”大家互相握着手叫着对方的名字,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激动的泪水恣意流淌着。
“江锋他们回来了!我们青年队大团圆了。”
“啊!王者归来了。江锋!马力!孔卫东!”大家高喊着迎了过去。马力站在马蹬上挥动着手臂。
“哎呀,他们像原始人一样。头发足有半尺多长。”大家惊呼道。
“马力!”丁旭跑向马力。
“丁旭!真想你呀。”马力下马迎了过去,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江锋,你好!”
“你好,赵岩!”两位队长紧紧地握着手互相问候着,“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江锋问。
“十天前。”
“我们听说了你们的事,一直担心,后来才知道你们没事,又回到了牧场。”
“我们被飞机救起后,住了一个多星期医院,由于及时,没事。”
“你好!孙红。”江锋走到孙红身边。
“你好!”望着江锋布满风霜的脸和那双充满深情的目光,孙红心里涌起了一股热浪,脸上泛起了两朵红晕。
“马力!”
“永儒布大哥!”
“马力,好小子!听说你打了一只狼。”
“是啊,有您的榜样。”
“当时打狼,你怕没怕?”徐心池问。
“没,我确实没怕,就是有那么一丁点慌。”
“慌就是怕了。”杨涛说道。
“怕是害怕,那是恐惧胆小的表现,慌是没有心理准备,你别混淆了。好不好?杨同学。”刘爱武不满地替马力辩驳着。“要叫你呀,恐怕早就三魂儿吓掉两魂儿了。”两人又斗起了嘴。
“爱武同学,我们经历的,你恐怕做梦都梦不到,真正的一千零一夜的故事。”
“你俩到一边辩论去,我们要听马力说。”
“那狼一看到我的箭,吓得掉头就跑,我端着弓箭跨上马就追了过去。那狼跑得好快啊,我在后面紧追不放,我当时想非射中它不可,它没跑得掉,被我一箭射中。”
“马力你的耳朵怎么样,让我看看。”王海军拨开马力的长发。
“没事,就是有点痒。”
“一会儿上点药。”
“马力你们究竟去了多远的地方放马。”
“这个嘛……暂时保密。”
“马力,你打了狼给家里写信了吗?”
“我当天就写好了,就是发不出去。过了半个月才来飞机给送出去了。”
“哈哈……”
“刘爱武,你放牧没哭吗?”田小兵逗着她。
“我才没哭呢。”
“脸蛋冻了一个疤,可不美了。”
“去你的吧。”刘爱武打着他的后背。
“子豪,书怀,我们听说了,你们俩真厉害,书生变成了英雄。”
“我们向卫东学习嘛。”孔卫东乐了,“别,别别……”
“斯特,你们怎么知道,飞机在和平大队?”
“我们哪知道什么和平飞机,是撞上了。”刘爱武骄傲地说。
“你们真会撞,听说飞机马上就要飞走,到乌套海大队,差一步,好险啊!”
“这才刺激嘛,一个最浪漫的故事,子豪,写小说别忘了。”
“这个情节哪能忘,希望大家把你们经历的全告诉我,我一定全部载入史册。”
远处一阵马蹄声,大家循声望去,“啊,巴特尔回来了!我们会师了,我们的马群会师了!”两群马向着自己的同伴奔去,瞬间融到了一起。大家激动地跑向前去。
“巴特尔!巴特尔!”巴特尔跳下马来。
“巴特尔,我们会师了!”
“会师了,我们人和马都会师了。”马力和巴特尔紧紧地拥抱着。
“马力你真勇敢,好样的!你现在也是英雄了。”巴特尔赞扬道。
“差远了。”马力谦虚地笑着。
“白如玉,你的脚好了吧,等着你跳冰上芭蕾舞呢。”江锋笑道。
“我的脚再也不能跳舞了。”白如玉的泪水涌了出来。
“什么?你不能跳舞了?你的脚……你的脚是我们的荣耀,我们还要靠着这双脚打败先锋。”马力的声音变了调。大家一下子从喜悦的峰顶跌落下来。
“如玉,别哭,你的脚一定会好的。”
“如玉,那么困难的时候我们都挺过来了,相信你那双美丽的脚一定会更美。”大家安慰着她。
“没有用了。”白如玉转过身。
“不,谁说的?”斯仁大夫走了过来。
“斯大夫您是说,您能治好她的脚?”赵岩惊喜地问。白如玉转过身来直瞪瞪地望着斯仁大夫。大家围了一圈。
“这么好的姑娘,我们怎能让她好不了呢?我们还要看她跳舞呢。”
“太好了!太好了!”大家鼓起掌来,有的女生高兴地流下了眼泪。
“快说,您有什么好法子。”马力晃着斯仁大夫的胳膊,眼睛闪着泪花,“你一定要叫她跳起来,跳起来啊!”
“放心吧,咱们草原对付冻伤有办法,不过……”
“不过什么?”
“你是想快好,还是慢好?”斯大夫问。
“当然要快好。”不等白如玉回答,马力抢答了,“我们还要汇演呢,我们一冬天没有机会排练,先锋队这次可要冲到我们前面了,他们农业区不用抗灾,肯定猫冬天天练,这次第一可是人家的了。”马力伤感地说道,大家心里也掠过一丝惊慌。
“快好,就要有心理准备。”斯大夫说。
“您说吧,我不怕,不怕扎针,不怕开刀。只要能让我跳舞,怎么样都行。”
“哈哈,不是疼。”斯仁大夫神秘地笑了起来。“明天你们就知道了。”说完他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查嘎德尔喇嘛,“这一手还是他传授给我的呢。”大家望着查嘎德尔纷纷议论着:
“他有什么妙法呢?”
……饱餐腾格尔草原牧草的大花牛,被赶进了斯大夫家的院子里,大家在静静地等待观望着。忽然牛摇了摇尾巴,一堆新鲜牛屎砰然落地。
“来!”吴丽和张秀春扶着白如玉。
“孩子,快趁热踩上去。”斯大夫鼓励着。白如玉咬着牙,闭上了眼睛。
“白如玉,革命青年连死都不怕,还怕臭吗?”
“白如玉,你的脚不仅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我们腾格尔。”大家鼓励着。
白如玉毅然地将她的双脚踩进了那堆冒着热气的牛粪里。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早就知道,牛粪是牛身上最无价的宝贝。”杨涛说着。
“正好,你的脸冻伤了,我给你抹上,美美容。”宋长白用铲子铲着牛粪。
“哇……”杨涛吓跑了。大家笑着。
那个将美升华的支点终于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
“为什么牛粪能治疗冻伤?”陈玲望着查嘎德尔喇嘛,由过去对他的冷淡变成了一种敬意。
“牛现在吃的是刚发芽的冻草根,一冬天都冻不死的草根,说明它最有抗寒能力,草根变成了牛粪,牛粪成了一剂良好的药,不是吗?”陈玲点点头。
大队部前,旗委书记正在讲话。
“红星大队全体牧民们:大家好!同志们辛苦了!我代表旗党委、旗革委会衷心祝贺你们取得抗灾保畜伟大胜利!”一阵热烈的掌声。旗委书记继续说道:“你们在盟委、旗委、公社党委的正确领导下,克服困难,勇于牺牲,最大限度地保护了集体财产,战胜了我们百年不遇的特大风雪灾害,有的同志甚至跨越三旗,行程千里放牧,创造了一个奇迹。你们不愧是我们牧区一面不倒的红旗,你们是腾格尔草原永不折翼的雄鹰!知识青年同志们,在这场罕见的风雪灾害中,你们发扬革命精神,不怕艰苦,勇于挑战,和全体牧民们一道,为了集体的财产,奋战在抗灾一线,经受住了党的考验,你们不愧是全盟知识青年的典范,草原新一代牧民。希望你们再接再厉,为了草原,为了牧区,再创辉煌!”二十四位青年个个昂着头,挺着胸,如胜利的勇士,刻着伤痕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另外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以前塔拉牧场没有水源,所以那里不能放牧,大自然真是奇妙,这场百年雪灾使那里形成了一条大河。上级已经派出了大量的人力拦截这天来之水。经过旗委研究决定,塔拉草场已正式划归你们红星大队了!”
“啊!”一片欢呼声。
“上级还要派专家进一步地勘探、治理那片草场,我相信我们腾格尔草原的明天会更美好。让我们紧密团结在党中央周围,在毛泽东思想的伟大旗帜下取得更大的胜利。今年我们要举办草原那达慕盛会,到那时,我们再来喝你们的庆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