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我们的羊呢?羊也不见了。”赵岩惊慌道。
“这可怎么办哪?”
“快上我的马,一定要把它们找到!”赵岩拉着白如玉趟着厚雪朝他的马扑去。赵岩一下子跳上了马背,然后一只手把白如玉拉上了马。“抱紧我。”马奔了起来。
“看!我们的羊群在那儿……咦?”赵岩看到了一幕奇怪的景象,只见羊群像喝醉了酒的醉汉一样,此起彼伏纷纷倒下,在地上挣扎着。
“白如玉,你看我们的羊怎么了?”
“哎呀!它们,它们好像中了什么魔法了?”赵岩策马靠向前。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呆了,原来这是一个冰湖,上面覆盖的雪已被狂风吹尽,有一部分羊被风刮入冰面上,羊在冰面根本站不住脚。
“快下马。”两人跳下马。“先保羊吧。”赵岩说。
羊“咩咩”的求救声和呼啸的狂风夹杂在一起,那一息尚存的羊如果不及时脱离冰面,将会被冻死。两人奋不顾身地扶起倒下的羊,接着又扶起另一只,可是,刚站起的羊又到下了,“这样玩下去可不是好玩的,这可怎么办?”赵岩一时没了主意。
“赵岩,怎么办?这样解救不了它们。”
“只有把它们一只一只拖出去。”于是两人抓起羊蹄子,迎着狂风朝外面拖去,冰面很滑,没走几步人就摔倒。这么多羊将要拖到什么时候?白如玉摸出了手绢,“赵岩把手绢捆在靴子上,或许增加一点摩擦力。”白如玉喊着。手绢捆在靴子上果然好些了,可是仅仅一会儿那干涩的布上,就粘了一层薄亮的冰层,非但不再止滑,反而更滑了。根本无法前行,白如玉气愤地扯下手绢,赵岩停止了拖拽,“白如玉,先停一会儿。”雪小了,但风仍不止。赵岩四下看着这个冰湖,试图寻求新的解救办法,这是一个呈扁圆形的冰冻湖湾,往回拖羊虽然离雪地较近,但是顶风,如果顺风将羊拖出去,虽然远些,但效率会大大提高。
“白如玉,我们先把没入冰面的羊赶到对面,然后我们顺风拖,把冰上的这些羊拖到对面去。”
“好!”经过努力他们终于把冰面外的羊群赶到了湖对面,然后开始拯救冰上的羊群。方向的改变果然奏效,虽然他们还是不停地摔倒,但借助风力,一只只羊终于被拖到对面雪地上,当最后一只羊拖出冰湖时,白如玉倒在了雪地上。
“白如玉,不能倒下,快起来。”
“让我坐一会儿。”
“不行,一会儿也不行。不然你会冻坏的。”赵岩用力扶起白如玉。
“我的脚?”白如玉站不稳。
“你的脚怎么了?”
“我的脚不能活动。”
“啊!你扶着我。”赵岩试图脱下白如玉的靴子,可是却未能脱下,原来刚才掉进雪里时,雪粉灌进了靴子,一化一冷,靴子和脚冻在了一起。
“来,白如玉。”赵岩扶着白如玉,走到一只羊前,他将那只羊按倒,“快把脚放到它身上。”过了一会儿靴子总算和脚分开了。
“白如玉,你的这条围巾要割下一块包脚。”赵岩掏出刀来,用牙咬着围巾的端头,一只手扯着,锋利的刀子割裂了围巾。
大清早,王海军和陈玲来到西牧场,他们是来巡诊的,顺便带来了一些常用药品,两人跳下马,将马拴在拴马桩。
“陈玲,你看羊圈是空的。”
“咦,他们这么早就走了?”
“也许要去远地方,附近没有多少草了。”
“哎,谁在?”没有回应。王海军走进了帐篷。里面没有一丝暖气,帐篷的帆布墙上挂满霜花,他走到炉前,打开锅盖,锅里的茶水冻成了一个冰坨,地铺上有一床被子没叠。他感到有些异样。陈玲走了进来。
“陈玲,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也觉得。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咦?”无意间,王海军发现地铺上的一只茶缸下压着张纸条,他拿起纸条:“来人请注意:赵岩、白如玉一夜未归,恐怕遇到暴风雪,可能去了东北方向,我们去找他们。李斯特、刘爱武。”
“啊!”陈玲的脸一下子变白了。
“走,我们去找他们。”两人背起药箱急忙走了出去。
“是不是回去汇报一下。”陈玲说,王海军想了一下说,“大队几乎空巢,干部们一早都去了浩特,营子里只有老人和孩子,现在回去也是枉然,不如我们先找他们。”
王海军和陈玲骑着马朝着东北方向直奔而去,他们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找到他们。两个小时过去了,仍没发现他们的牧友。一个又一个问题涌现在王海军的心头。“他们在零下四十度的雪地饿着肚子,能坚持二十多个小时吗?人体的耐力指数究竟是多少?他们会不会遇到狼?会不会遭到不测?也许他们为躲避风雪,在某个蒙古包里住了一宿?或者他们遇到了危险,被人救起,安然无恙,正在蒙古包里谈笑风生,喝着奶茶。不!”他很快否认了自己刚才的想法。“如果那样,他们一定会赶回来的,会向他们的牧友报告平安。四人放牧小组已成为一个完整的集体,他们是风雪草原的同伴。而且不仅仅是组织上的,更是心灵深处的。他们为了共同美好的理想,一块来到这里,共同经历着幻想与现实、欢乐与痛苦、分离与团聚。他们从不认识、不熟悉到认识,熟悉……”他不断地寻找着答案,又不断地否定。
两人来到了那片废墟。
突然陈玲大叫着:“王海军,你看,脚印。”陈玲指着那个有壁画的断墙下,“有人来过这里。”
“哦。”王海军蹲下身来,仔细观察着,这地方避风,踏在雪上的脚印留了下来。脚印虽然杂乱,但仍可辨别出,是一大一小两人的脚印,可以肯定就是他们来了这里。“现在他们去了哪里呢?”王海军站起身回顾着,“如果他们在这遇到了暴风雪,那么一定是顺风而去的,昨天?”
“昨天广播,有一股西北风将在午后到达腾格尔地区。”
“那他们现在一定在东南方向,我们朝东南方向去。”
李斯特和刘爱武趟着雪走啊,走啊,不停地走着,忽然前面一匹白马映入他们眼帘,“咦?这正是我们的马。马怎么在这儿?人呢?”两人踉跄地奔了过去,在雪地上走了三个小时的李斯特和刘爱武,艰难地跨上了马背……终于他们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营子,一个巨大的闪着银色光辉的物体落在那里,他们心里一震,打马奔了过去。
风已停歇,乌云漫天,两匹马奔驰在广阔无垠的雪原上。在这方圆十几里以至几十里地没有一户人家的地方,他们真正感受到了草原的寂寥与空旷,虽然经常巡诊,但这种感觉并不十分强烈,可能与此时心情有关。大草原啊!他们多么盼望着,盼望着草原恨不得一夜之间实现现代化。他们将牲畜全部赶进一个大房子里,草源源不断地通过传送带送到大房子,牲畜们香甜地吃着草料。或者有一天人工培育出一种草,这种草籽播洒在草地上,牲畜们只需吃一点点就饱,家门口的草吃都吃不完,再也不用放牧走天涯了。还有,如果有一种东西拿在手里,就能和要找的人通话,那该多好啊!可是现在一切好像回到了原始状态,人只凭着身体的能量在与风雪搏斗挣扎,人在自然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人定胜天”四字此时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赵岩,白如玉你们究竟去了哪儿,我们的判断难道有问题?难道你们不是顺风而去?还是昨夜风向转了。”他们无从知道。两人勒缰停了下来,转马环顾着,突然,王海军看到远处好像有东西在缓动。
“陈玲,你看!”
“啊!好像是羊群。”
“有人,你看他们在向我们招手。”
“走!”两人狂喜地奔了过去,近了,更近了,真的是他们,终于找到了。只见赵岩扶着白如玉不断地挥动着手臂,“赵岩!白如玉!”当王海军和陈玲跳下马,跑到他们身边时,在风雪中经历了一天一夜的他们,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如玉,你醒醒,醒醒,赵岩,你们不能倒下。”两位赤脚医生扶着他们不断地呼唤着。他们深知顽强的意志力和求生的本能,会使人体细胞产生巨大的抵抗力,如果一旦失去了这种意志力,肌体的抵抗力就会顷刻之间丧失殆尽,这是最危险的。
“醒醒,睁开眼睛,站起来,你们不能倒下,你们是胜利者。你们要用前二十几个小时的顽强意志,继续站起来。”赵岩张了张嘴,眼睛睁开了一丝缝隙,白如玉也吃力地睁开了眼睛。陈玲流着泪说道:“如玉,最后的胜利就在眼前!坚持!”两位赤脚医生用力扶起他们的牧友。终于四人挽着臂膀牵着手站立在茫茫雪原上。忽然陈玲想起了什么,她一只手扶着白如玉,一只手将药箱转到身前,打开箱盖,迅速拿起一包葡萄糖粉,用牙齿撕开一个缺口,将白色粉末倒入了白如玉和赵岩的口中。
一架飞机飞了过来,“看!是救灾飞机。”四位青年仰望着天空呼喊着,不停地挥动着手臂。可是飞机飞走了。
“怎么办,能见度低,飞机看不见我们。”四人望着远去的飞机。
片刻,王海军突然大声说道,“陈玲扶好他们!”只见他迅速脱掉身上的大衣,向前跑去,三人望着他的背影猜想着。王海军停下脚步,弯下腰,奋力地扒着大地的雪,他一刻不停地扒着、扒着。赵岩明白了激动地说道:“聪明的海军!”忽然陈玲兴奋起来,她看了一眼赵岩,赵岩向她点点头扶紧身边的白如玉,她飞快地跑了过去。
“海军对吗?”陈玲在那个即将完成的大‘人’的中间位置,一边快速用力向旁趴着一边问道。
“对!”
皑皑白雪下,黑色土地上,一个大大的‘人’字显现了出来,它是那样的大,黑与白是那样的清晰,大地在呼唤着蓝天。
飞机又飞了回来,它在“人”字的上空盘旋着,八一红星在雪的映衬下显得那样鲜艳夺目,飞机徐徐降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