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照进屋子时,杜纤云还未醒,玉姝在门外轻敲了几声:“姑娘,醒了没有。”
杜纤云皱了皱眉,光眼太强,她下意识伸手挡了挡光,微微睁了眼,头还有些发昏,坐起身揉了揉头,下了榻给玉姝开了门。
玉姝面上堆满了笑,端着东西就进了房间:“你昨儿喝醉了,这是夫人让我给你送来的醒酒汤。”
喝醉了?
杜纤云愣在房门口好半晌,脑袋里不断回忆着昨天的事情。
昨天。
白澈说要娶她。
昨天。
她和白楚去了清心小筑,她还喝了酒,之后的事她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看着玉珠小心的问道:“我……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玉姝一面放下手中的碗一面宛尔道:“皇上送你回来的。”说完凑到杜纤云脸前,似有几分玩笑的说:“皇上亲自将你抱回来的。”
“什……什么……”杜纤云犹如被一个霹雳给砸在了身上,白楚抱她回来的?她顿了顿又问道:“那皇上可有说什么?”
玉姝撇了撇嘴摇了摇头:“就临走时吩咐好生照看你。”
杜纤云的醒酒汤刚下肚,清夫人就被搀扶着走了进来,杜纤云赶紧放下手中的碗请安。
摒退了其他人,她冲着杜纤云轻轻一笑。
杜纤云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上,清夫人眼睛看不见,摸索着揭了杯盖将茶送到嘴边,轻抿了两口,放下茶杯,似无意的问了句:“听说,晋王昨儿来找你了。”
杜纤云怔了下,即而答道:“是。”
“却是皇上送你回来的?”清夫人虽问的无意,但问题却都是直奔中心。
杜纤云看了清夫人一眼,虽不明白她的用意,但还是如实的回答了她。
清夫人一直面上带笑,默了片刻后,笑容渐渐消失,叹了声气缓缓起身,杜纤云赶紧上前扶住她,清夫人握了握杜纤云扶住她的手:“陪我到宫院里走走。”
云罗宫里清冷的很,清夫人的眼睛又看不见,她所谓的走走也着实只是走走,晒晒太阳。
清夫人的脚步蓦地停了下来,抬头迎上阳光,细碎的阳光透过槐树叶子映在她的脸上,她轻轻闭上了眼:“我年轻时,也对爱情冲满着向往,向往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杜纤云怔怔的盯着清夫人的侧脸,那一瞬间,她很想开口问问她,她的眼睛究竟是怎么瞎的。
清夫人如明镜人一般,侧首冲她笑道:“很想知道我的眼睛究竟是怎么瞎的?”
杜纤云愣了下,她心知清夫人心透的很,点头说:“是”
“我进宫时和你一般大小,与你的冷淡性子不同,那时候的我纯真与美好都是映在脸上的,我不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只想与他厮守一生,最后甚至不介意与其他女人来一起拥有他,可是……人的感情好像都很脆弱,我苦苦的等着他,他却对我视我不见。”清夫人说着,面上虽带了笑,但眼里似乎泣着泪,顿了下又道:“在宫外就与他相识,他许了我一生却又负了我一生,直到临死,他才紧紧握着我的手向我忏悔,说下辈子来还我,呵呵……下辈子,人如果真有下辈子,那我另愿自己再也不要遇见他。”
杜纤云心知清夫人口中的他是谁,自古帝王多薄情她也是知道的,所以她才对晋王的求亲有所回避。
“后来呢?您的眼睛是怎么瞎的?”杜纤云担心清夫人站久了累,便扶着她坐到了身后的石凳上。
“自进宫初使他对我的宠爱,另另一个女人极为不满,虽后来他一直都冷落着我,但死却要死在我怀里,所以另一个女人心不甘了,她要我给他去殉葬,可是,我当时已经有身孕了,我不是胆小,宫里的这种日子,我另愿死也不想多待一刻,可是……可是我有孩子子,是他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我就去求她,求她放我一条生路。”清夫人说着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将我的脸抬至她眼前,盯着我的眼嘲笑着说,就是因为我有一双勾人双眼,所以才另那个男人那般对她,想活命可以,但是……必须废了我的眼晴,我已心如死灰,这个肮脏没有生气的世界,不看也罢,所以她就弄瞎了我的眼睛,而我苟活了下来。”
杜纤云心知清夫人口中的男人是先帝,但那个女人又是谁?
“那公主呢?她好歹是公主,为什么得不到该有的,而且依奴婢看,皇上也很喜欢这个妹妹啊!”
“皇上可是她的儿子,不过也只是个可怜的孩子罢了,她从小没给过他一丝的温暖,皇上却妄想着能从她那里得到一丝母爱,皇上虽高高在上的坐着帝位,但他心里却是比一般平常人都苦,那么小的孩子,在他最需要关怀的时候,她却什么也不给他,他经常躲着一个人哭,后来总喜欢来这里逗逗云罗,和云罗一起玩,也就是因为皇上总来这里和云罗一起玩,最后惹恼了她,她竟要将云罗送出宫去,我的云罗出了宫要怎么办?那么小的孩子,皇上跪在她面前苦苦相求,她竟连眼都未眨一下。”
“好在公主现在平安无事。”
“平安无事?”清夫人笑了,笑杜纤云的天真:“云罗得一辈子老死在这宫中,不得嫁人,如果我死了,她就只有一个人孤零零的守着这云罗宫。”
不能嫁人?
皇上的母亲,太后,听着清夫人讲着她的故事,又联想到昨天夜里白楚抱着她回的云罗宫,若是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那她……这一瞬间,她突然好想远离这里,或者说答应白澈。
清夫人忽然扭头看着杜纤云温言道:“纤云,你舍命救过云罗,我当你是自己人,今日同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不想你走我的老路,自古帝王多薄情,这皇宫就像是个地狱,里面住着多少冤屈之魂,没人能数的清,他日,若你能出宫,最好头也不要回。”
杜纤云盯着清夫人,语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帝王之家的人,白澈算吗?
风吹着清夫人的发飘着,这般年纪未施粉黛都如此美丽,年纪时可想有多动人。
盯着清夫人的发,杜纤云有些出神,猛然间,她像想到了什么,敛了思绪,轻声问道:“夫人,您……可听说过斓曦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