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清夫人的话虽然意在提醒杜纤云不要爱上帝王之家的人,但杜纤云也着实到心里去了,白澈也好几日没来找过她,也许是在等着她的答案,在心里她也着实不想呆在这宫中了,只是还有一事,她还没做,就是替通天寺里的老人完成她的心愿。
上次她问过清夫人有关斓曦阁的事情,清夫人虽口中说不知道,但杜纤云心里明白,她只是怕惹事不愿对她说真话。
忠人之事受人所托,她答应了帮老人的,那一缕头发可都还在她身边。
连着好几日,杜纤云都感觉玉姝神经兮兮的,问她她又支支吾吾的。
玉姝正端着水迎面走来,头低的紧紧的,杜纤云走过去,正准备开口同她说话,哪里晓得玉姝像没看到她一样,与她撞在了一起,满盆的水就这样洒了杜纤云满身。
杜纤云看着满身的水佯装恕意的看着玉姝道:“玉姝,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这样可怎么侍候夫人。”
也不知道玉姝有没有听杜纤云说话,一个劲的回头看,杜纤云觉得莫名其妙,顺着她望过去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她伸手去探玉姝的额头,手刚一碰到玉姝,玉姝就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惊的往后大跳一步。
“玉姝,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杜纤云不些不安的问道。
玉姝回身看着身后,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杜纤云,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杜纤云几步上前抓住玉姝的手问:“玉姝,是我,纤云,你到底怎么了?”
玉姝怔怔的看着杜纤云,人像突然回神了一般,扑进杜纤云的怀里哭了起来:“纤云姑娘,有鬼啊!真的有鬼啊!那鬼缠住我了,它肯定要杀了我。”
杜纤云皱眉道:“有鬼?光天化日之下怎么会有鬼,你莫不是受什么惊吓了。”
玉姝从杜纤云怀里站直身子,满脸泪花的看着她道:“不是的,真的有鬼,我夜夜都听得她在哭,声音好清晰,就像在我耳边一样,起初我也不信,可……可昨儿夜里……”玉姝说着,紧张的回头看了眼又凑到杜纤云耳旁低低道:“昨儿夜里我亲眼看见她了,她好长好长的头发,眼睛是红色的,她在我床边走来走去,走去走来,你说她是不是想要掐死我?”
杜纤云看她说的这么真,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确认一遍的问:“你确定自己当时不是在做梦?”
玉姝忙着点头:“我确定,我当时还拿手掐了自己的大腿,很疼,我不是在做梦。”
杜纤云沉了沉心,浅浅一笑,宽慰道:“你可有做过坏事,害过人。”
玉姝想了想摇了摇头,平时看见老鼠都怕的要死的她怎么可能去害人。
“那不就结了,你既没有害过人,心虚什么?那鬼说不定只是来找她的仇人而已,当她发现你并不是她要找的仇人,她定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她虽是嘴里这样安慰玉姝,但心里却知道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夜里,杜纤云坐在榻上眼瞅着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过去,待到半夜子时时,她悄悄开了门,上玄月洒了清冷的光,幽幽的照亮着黑夜,杜纤云出了房间,脚步轻盈的朝着玉姝的房间走去。
透过窗子,她看到玉姝整个人蜷的被子里瑟瑟发抖,想必被吓的不轻,可她就着月光将屋内扫了个遍也没看见玉姝所说的鬼,或是听到任何鬼泣的声音。
难道真如她所说,鬼找错了报仇的对象?
杜纤云轻笑一声,她可不相信。
可此刻无论是屋子里还是院落里,都静谧的很,哪有什么鬼哭的声音。
抬眼四下扫时,一把苍桑的哭声在黑夜里骤然响起,闻声,杜纤云浑身一震,屋内的玉姝似乎也听到了声音,低声嘤嘤的哭着,两种不同的哭声绕在杜纤云耳畔,一个空洞幽长,声音凄厉,一个轻快沉闷,声音哽咽。
顿了瞬,杜纤云迅速从窗户朝着屋里望去,可除了在榻上发抖的玉姝,其他什么也没瞧见,更没有她所说的鬼。
正在这时,那鬼哭声也停止了,杜纤云蹙了蹙眉,回身时,看到眼前的东西,她倒抽一口凉气,后背使劲的贴着墙,有些紧张。
正如玉姝所说,是一个头发很长很长的女人,但她究竟是人是鬼,不得而知。
她那快落地的黑发胡乱的覆盖在脸上,看不清面容,离杜纤云太近太近,好像就要贴上她的脸一般,杜纤云紧皱着眉,努力的将头扭到另一边,却透过那长长黑发看到那鬼的眼睛,红红的,黑黑的,像黑中泣着血一样,又像红中带着黑。
杜纤云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她从来都不信鬼神之说,更何况在通天寺里,她连人彘都杀过,连被剥了皮的人都见过,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此时看见这个鬼,她从心里断定这就是个人。
杜纤云虽强抑着害怕的心,但心跳还是很快。
那鬼似乎也没有想要伤害她,近距离的靠着她缓缓将头移开,转身,快步朝宫外跑去。
眼见那鬼跑了出去,此时杜纤云才敢正常的喘气,却又不假思索的追出去,那鬼似乎走的速度不快不慢,杜纤云又刚好可以跟上,悄悄的在后面跟着,鬼佝偻着身子,长长的头发在地上拖着,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
杜纤云发现她只要看见地上有石子,就蹲下身来捡一颗,然后又继续朝前走去。
不知道跟着她走了多久,穿过月光照不到的漆黑狭道,一座破旧不堪的院子现在杜纤云眼前,这院子仿佛与这若大威严的皇宫是两个世界,院子外杂草丛生,院落的大门虚掩着,底下还破了一个大洞,明明可以推门而入,但那鬼却是顺着那个洞爬了进去。
正欲伸手推而入,蓦地听见脚步声,杜纤惊赶紧隐到黑暗处。
两个太监挑灯路过这里,其中一个太监走的有些慢,另一个催促着:“快走……快走……”
“催什么催,这不是正走着吗?”
“快点……这里晦气的很,若不是杜良人非要那什么蒲公英的种子,打死我我也不来这里……”太监说完朝着破院瞟了一眼,幽幽的月光将破旧的院子笼罩的阴深深的,太监“咦!”了一声,浑身一抖,拉着另一太监急疾而去。
杜纤云锁着眉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再次站到门前,抬头看了看,大门正上方的牌匾一边已垮下,上面的刻字都已经不是太清楚,杜纤云歪着头看了好半晌,喃喃自语着:“文曦阁,不对,文与曦之间隔了段距离,中间应该还有字。”拧着眉看了好半晌,眉头渐渐打开,恍然大悟,瞪大了双眼正视着眼前的院子:“斓曦阁。”
黑暗的角落里,站了两人男人,一个一身皓雪般的白衣,双手负在身后,静静的盯着破院前的杜纤云,一个着青衣抱剑站在白衣男子身后。
“非得这样吗?”青衣男子看向杜纤云开口道。
白衣男子盯着杜纤云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握成拳头,又慢慢松开:“是该让她见见她的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