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岳回到府里时已是清晨,他推门进院,从小带大自己的奶妈福婶,正巧刚做好了早饭等他回府。
荆岳换衣净手,在饭堂坐下。别说,几天没有吃饭,这身子还真是空虚得很,饶是他们这些修炼之人,几天不吃饭还凑合,若要过个个把月,那也定然是受不了的。
看着眼前又是猛兽肉,又是灵草羹的一桌子丰盛得不像话的早餐,他不禁唾液横流。
“来,少爷,咱多吃点!”矮矮胖胖的福婶夹了一大筷子虬猪肉塞到荆岳碗里,嗓门洪亮,“老爷也真是的,又这么长时间不给少爷饭吃,到底是不是亲儿子!”
荆岳狼吞虎咽,夹起一大块虬猪肉塞进已经没什么缝隙的嘴里,鼓着两个圆球一样的腮帮子,大呼一声,“吼(好)粗(吃)——”
福婶不大的眼睛顿时乐成了一条缝,伸手无影,连连向荆岳碗中夹菜,不多时,荆岳的头便隐没在高耸的饭碗后,“来来,好吃就多吃点,有的是!”
荆岳大快朵颐,如狂风过境,很快,桌上便碟空碗净。
“嗝——”一声饱嗝过后,他顿觉十分舒服,空虚感总算被填满了,身上暖烘烘的,不禁有些懒散起来。
哐——!
饭堂的门被人粗暴的推开。
文生见自家少爷正瘫在餐椅上,右手抚着自己滚圆的肚子,不禁眼珠子等得老大,头上青筋直冒。
“我说少爷,你还真是说消失几天就消失几天,从老爷府里出来也不回来,回来了竟然还在这里悠闲!”
文生面色悲戚。
“我这几天忙前忙后都瘦了几圈,你到好,回来就在这里好吃懒做!你可知道,外面已经乱做一团了!”
荆岳最是受不了文生这碎嘴的功夫,连发声制止。
“别闹!出什么事了?”
闻言文生收敛表情面色一正,“少爷可还记得我们救的那个叫刘叶儿的姑娘吗?她前些日子失踪了。
据说是左邻右舍的猫猫狗狗都突然口吐白沫倒地猝死,彼此间查探情况,寻到了刘老汉家,才发现刘老汉浑身犯紫,面色震惊,竟跟那些猫猫狗狗一样死在了自家的院子里。
众人立马报了官,却怎么也寻不得那刘叶儿。”
荆岳面色一肃,坐直了身子。
“什么?刘老汉死了?可有什么线索?”
“有!
前些天,有个跟刘叶儿相熟的少年,叫做方子瑜的,跑到了咱们府里来,说是有重要的线索,自己实力不够,想让少主帮忙。可见等了你一整天也没见到人影,便自己跑出去了,让我告诉你,这事跟王家脱不了干系,他要去盯一盯。
我昨晚又去城主府里寻他,却连他也一同消失了。
跟他相熟的府学士子都说,他心野的很,可能出门游学去了。可我去他居住的地方查探过,那屋子里的东西整整齐齐,连案上写了一半的笔墨都没收,猜想他定是出了意外。
我便没有法,只得回来找少爷了。
可你看,我急得跟热锅上的贪食蚁,你却这般悠闲,你……”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荆岳见文生又要絮叨,连忙打断。
“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先去刘老汉家!”
边说,荆岳便欲起身站起,可又忽然停住,面露尴尬。
呃……这个……
他刚刚吃得太急,太满足,以致自己都没有注意。
此刻,他的肚子鼓得跟硕大的皮球一般,偏偏自家的家具又都是上好灵木做的,沉的很,起身时,肚子正好卡在桌子下面。
卡住了……
文生痛苦地捂住了脸,身后福婶哈哈大笑,嗓门震天。
出门不久,随着体内灵力运转,特别是第二条经脉循环转了两圈之后,荆岳的肚子便恢复了正常大小。待到山脚时,他竟又觉得内腹空虚,后悔没再去锅里多捞一点肉出来了。
此时时间尚早,路上并没有什么人。山脚处一个白袍光头的小和尚正盘坐在一块石头上打坐。
这和尚十二、三岁的样子,面目清秀,见荆岳二人下山,眼皮抬了一下连又微闭起来,正了正身形。
“施主慢行!”
荆岳二人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走。
“施主再向前走,必有灾祸!”
二人仿若未闻,迈步前行。
“施主!”这小和尚有些急,大叫一声。
哐——!
荆岳的脚踩进一片草丛,顿觉有些不对,脚下一空,便一头栽在个深坑里。文生敏捷地闪身绕行。
“施主!你看小僧说得没错吧?还请听我一言。”
荆岳灰头土脸地从坑里爬出来,脸色阴沉,转身向这和尚走来。
小和尚见二人终于肯正视自己,顾不得得意,连摆出一副得道高僧姿态。
“施主。”
小和尚微微一笑,虚怀若谷。
荆岳拍了拍周身尘土,走上前来。
“施主,小僧……”
“你小子没事闲的在这挖个大坑干嘛!”
荆岳对着和尚怒目大吼,小和尚惊骇,眼睛圆睁,面露尴尬,一时姿态全无。
“施,施主,你,你冤枉小僧了……”结巴了半天,方才挤出这样一句。
话一出口,像是又找回了自信。
“施主,贫僧刚刚说过,再向前走,必有灾祸,奈何施主不听。施主若是执意向前,恐怕会遇到更大的灾祸!”
荆岳气不打一处来,“你个江湖骗子,装神挖坑骗到小爷头上来,是要讨打不成?”
小和尚吓得一阵哆嗦,却还是颤颤巍巍往下说:“小僧见施主,眼,眼神涣散,印,印堂发黑,定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污秽之物。施,施主将其交给小僧,定,定可化解了这滔天大祸,小,小僧也可成就一段,一段功德。”
一听这话,荆岳面色冷了下来。双手环抱,身体后靠。
“哦?不知小法师所说何物?”
小和尚以为他终于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由松了口气,连在石头上坐好,整整衣服,又摆出一副高僧姿态。
“小僧还没有溯因果视物的本事,只能模糊感应到是个细长的物件,似乎还粘有龙气……”
荆岳面若冰霜,“我可没这物件,小法师还是另寻他人吧!”
说完转身便走。
文生连跟在后面,眉头紧锁,不时回头看一看那怔愣着的小和尚。
“少爷……”
荆岳不理旁人,大步远走,越走越快,心中如坠冰窖。
身份竟然暴露了!
远处,小和尚似是没想到荆岳会是这个反应,愣了半天后忽然叹了口气。
“哎——!这年头,扮和尚都没有人信,果然是世风浮躁,人心不古啊!亏得我还挖了半夜的坑!还是回去找师傅吧!”
他站起身,白袍一掩,身子一晃,便兀自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