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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勿阳老师

在荆满天的示意下,荆岳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将那物件取了出来。却是个发着金光的佩饰!

这佩饰看着奇异。边框的玉质质地非凡,呈浅黄色,微微泛着金光,想来最低也要跟黄龙玉同等价值。这黄玉被雕成一尊异兽,兽口中含着一枚极为普通的石头珠子。

这么颗石头珠子竟要如此好玉来陪衬,定有古怪!

荆岳仔细端详,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转头看向荆满天。

荆满天微微一笑,“你别看我,我也不清楚。此乃我荆家祖传之佩,你且带在身上便是。这玉佩在黑暗中会发光,白昼下却只是个普通的玉佩。盒子初时是用来遮挡玉佩的金光的,后来更多被用做这安堂内的机关钥匙,你都收着便好。可要记住了,先祖有训,此珠神物,绝不可失!”

就是荆天昊先祖所说的可救人命的祖传之佩?

荆岳面色古怪,“那我把珠子抠下来行吗,这么戴着真的太显眼!”

荆满天眼睛一瞪,“你敢!这可是传了千年万年的东西,你抠一个试试!”

“说笑,说笑,我就开个玩笑,爹你别当真!”荆岳一脸谄媚。

荆满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混小子!走吧,该拿的都拿了,府里事物繁多,我可没时间跟你耗!”说完便欲抬脚向外走去,忽又回头。

“对了,不要告诉穹拓和破苍两位前辈传承的事情,他们为了守护这血脉自愿将灵魂封印在神像内,若是知道传承断了,定然承受不起。”

荆岳听完面色一肃,郑重地点了点头。

二人回到荆满天住所时已是傍晚了。尧淦没有离开,一直守在厅室内,待二人出来后便拉着荆满天去一旁说话,似是又有什么事情需要紧急商谈。

出了父亲的院门,荆岳却没有回府,他翻过后面的府墙,径自向山中走去。

不出二里地,树影间便显出一片水潭来。这潭子不大,坐落在挺拔繁密的红铁杉林里显得十分静谧,偶有鸟鸣从林里传出,给这潭子增上一抹生气。

荆岳走到潭边,靠着一块石头躺了下来,仰头望天。

沉默良久,他忽然开口道。

“大鱼,你在吗?”

幽静的潭里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

荆岳继续仰头看天。此时,太阳刚刚收走最后一抹余晖,东边的天上显出几颗闪亮的星星来。

“我可能要走了,去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过几天没什么事就走。我走了之后你要照顾好自己。”

潭子里又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

荆岳没有再说话,他就那样静静地靠着石头仰躺着。

天色慢慢黑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林间传来窸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哗啦”,衣服扯动枝叶的声音响起,一个身材匀称面相中正的男子走了出来。

看到荆岳的瞬间,男子愣了一下,旋即温柔一笑。

“少主又来这里了?”

闻声,荆岳坐起了身,唤了声“勿阳老师!”

勿阳走来,坐到他身旁的石头上,“怎么,少主又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荆岳低下头,想了想,幽然问道:“老师,如果,我是说如果,您和至亲之人一起遇到了窘境,在特殊条件下,只有您可以活下来,但您却救不了他们,甚至需要踩着他们的尸体才能活命,这时应该怎么办?”

勿阳呆愣了一下,面露悲戚,他满含深意地看着仍低着头的少年,声音沉凝:“我会跟他们一起死。”

荆岳浑身颤抖了一下,“那如果您不可以死呢?”

勿阳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不,老师!”荆岳猛地抬起头,目光坚定:“不!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活下来,哪怕用我的命甚至我的灵魂来换他们的命,也一定要让他们活下去!”

勿阳身躯微震,内心震荡,看着这目光倔强的少年良久不发一语。

过了许久,他仿若喘过一口气来,自嘲般摇摇头,“我没有家人,也许无法感同身受,所以我也不清楚到时候真的会如何做。”

他抬起头,恢复了之前的温柔,“或许你说的对,应该想尽办法让他们活下去!你给老师上了一课,谢谢你!”

他抬手在荆岳的头上拍了拍,“怎么?少主遇到难事了吗?跟我说说?”

荆岳摇摇头,“老师又来演练阵法?”

“想到一种新的符文组合方式想来试一试。”

“老师,我也想学!”荆岳认真道。

勿阳颇为惊讶,“今日怎么这般勤奋?平日可是抓你都不来啊!”

见荆岳面露尴尬,勿阳也不再逗他。

“好,随我来吧。”

二人来到旁边的空地处。勿阳从口袋中取出四块不同属性的灵石,置于不同方位。手中放出一道水之灵力,落于灵石上,石中的灵力随之缓缓游出,分别画出不同纹路。

勿阳乃是整个莽州都排得上号的阵法大家,据说,祖上还曾有人做过青灵国太子的阵法老师,可算是阵法世家。却因年少时家中变故投入了父亲门下,随父亲来到了南丘国。

所谓阵法,便是以灵力画出的特殊图腾。图腾纹样,则是古往今来历代先贤不停摸索,探索出的具不同含义的图案。用灵力将这些图腾刻画出来,并使灵力在其中循环运转,便可发出不同的威力。

据传,远古时期,有人用水之力画了一只大鸟,画成时大鸟脱离地面展翅而飞,飞到高兴处,有纷纷细雨随翅膀舞动飘落人间。这人又用火之力画了一直走兽,画完后,走兽蹬地而走,愤怒时口鼻中喷出大火。自此,阵法便开始流传于世。

荆岳跟随他学习阵法也有五六年光景了,却向来都不如何上心,偏偏一直以来也没遇到过什么像样的阵法。直至这次接受传承,他才发现自己的阵法根基实在太差,这才想好好学一学。

勿阳谨慎地牵引着不同属性的灵力,使之行出极为复杂的图文。想使不同属性的灵力相辅相成组成阵法,需要精密的计算。每种灵力用几成,灵力如何运转,差之毫厘,便会功亏于溃。严重了,还可能出现连环反应,引起灵力暴动!

当然,仅凭这几块灵石倒是很难出现大乱子。

荆岳看得聚精会神,时而拿起树枝在地上写写算算,时而抬头问上勿阳几句,不知不觉便过去了几个时辰。

“成了!”勿阳大喜,他低头看了眼还蹲在旁边用树枝写写画画的荆岳,拍了拍他的头,“怎么,还没搞懂?”

勿阳所画之大阵十分复杂,地水火风四种灵力蜿蜒曲绕,待得灵力绕行一圈阵法即将完成时,竟兀自显出几尊灵兽的模样,黑色的蛇、绿色的鳖、蓝色的灵猫、红色的大雕,很是神奇。

灵兽在法阵结成的刹那闪出耀眼光芒,随即渐渐变成普通的线条模样,覆盖于灵力运转的路线上,让人分辨不出哪些是真正在运转的灵力。

荆岳紧拧着眉,头也不抬。

“老师,你这杀阵好生古怪!

“人家的杀阵都是以属性相生的方法,将一种属性灵力的力量发挥到极致,或者利用两种属性相克的灵力彼此互斥,来实现阵法威力,怎么你这每一种灵力威力都相差无几,还互不影响,甚至还有相互融合的趋势呢?

这不是要让各种灵力互相抵消了吗,难道不怕出现属性湮灭?”

数量上相差无几的灵力若是无法相生或相斥,便会相互溶解,继而失去单属性能发挥出来的属性威力,即叫做属性湮灭。对,我没有记错。

荆岳心虚地在心里又回忆了一遍勿阳之前讲过的基本概念。

“不错,说明你真的在用心了。”勿阳笑笑,“你走进去看看。”

荆岳有些狐疑,站起身,抬起脚,一脚踩在阵中。

只见四周景物一下子不真实起来,忽然狂风大作,无数刀刃迎面砍来!

刀刃还没到自己面前,眼前兀自一幻,漫天大火将荆岳围了个密密实实,身上顿时汗如雨下!

这时,大火又变成万千冰锥,自高空直落而下。身上的汗水还未落地便已结成坚硬的冰碴,荆岳不禁周身颤颤!

眨眼间,大地疯狂摇动,旁边山体登时瓦解,无数巨石,顷刻就到了自己面前!

土地间的缝隙越来越大,滚滚岩浆泄洪般喷涌而出,天地崩解,远处荆岳仿佛看到一道无比巨大的暴风雪正在缓缓形成!

眼睛一花,荆岳再次出现在勿阳身边。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法阵,顿时浑身恶寒,冷汗横流。

他伸手抹了一把糊了一层汗水泥土的额头,声音颤抖,“老师,你真厉害,太厉害了!这样各个属性车轮战就比单属性能力强多了,更何况四属性融合大招啊,这简直牛爆了!”

开玩笑!若不是勿阳老师在外面操控法阵保护自己,就算自己有列一境巅峰加武师七重的实力,也是分分钟被秒成渣啊!

勿阳一记水之灵力轰击在法阵的阵眼上,阵法悄然瓦解,各种灵力彼此相撞,继而消散于空中。

“我们该回去了,”勿阳朝荆岳笑笑,“你看,天都快亮了!”

两人转身沿着来时的路返回荆府,荆岳走在后面,偷偷回头向潭水看了一眼。

大鱼,再见!

林中恢复了静谧,只有几只朝歌鸟不时发出欢快的鸣叫。

待得荆岳消失在林间,潭水忽然波动起来,两个巨大的黄色发光体从水面缓缓升起,竟是一只巨兽的一双瞳孔。

它看了一眼荆岳离开的方向,转而又向旁边的林子里看去。那片林子的树影下,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正躲在树丛的阴影里。

男孩对着巨兽比划了一个动作,巨兽眨了下眼,又缓缓沉入了潭水中。

一缕晨光挣扎出地平线照耀在这水潭上,潭水静如明镜,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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