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满天盘膝坐在层层石像中间,五心朝天,稳如泰山。他时不时睁眼瞟一下身边的传灵柱,眸中满是疑惑。
岳儿进去都三天了,怎么还不出来?
他又看了眼传灵柱。
难道是在魂之殿中被打得太狠了?也对,我当年也在魂之殿里躺了两天呢……
可脱离传承状态就可以动用天地灵力了啊,两天也足够他修复伤势了,怎么还不出来?难道被打傻了?
没有传承之桥激发血脉便无法修成乾坤神体,更无法穿梭其他各殿,进去之后确实只能白挨一顿打,可也不至于因此意志消沉吧?难不成,是看了先祖的留言被打击到了?
哎,都怪我太过于骄惯他了,早知如此,平日就该再严厉些,多磨磨他的性子!
荆满天越想越是懊恼,愈觉他是躲在里面不肯出来,不禁感叹,这个年龄的孩子还真是难养。他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进到传灵柱中将他捞出来了,可又觉得揠苗助长实在不是好事。
“哎——!”他深叹一声,这又当爹又当妈,还真是难啊!
就在这时,幻灵球忽然亮了,空间波动起来,荆满天眼前一幻,荆岳便已面色凝重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荆满天眼见他这表情,心叹果然,连收功站起,走向前来。
“岳儿!”他斟酌了一下言辞,“你也不要失望,传承被毁已久,我荆家不知多少辈都没得到传承!不过,今天这一顿打也不能白挨,这是荆家的耻辱,总有一天我们要找回来!而且,你看看荆天昊先祖,他也同样未得到半点传承,但不是照样扬名天下?”
说完,似又觉得自己例子举得不太妥当,连又道:“当然,我也不是让你扬名天下……”
“父亲!”荆岳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眼中地迷茫像大雾一样浓重,他望向荆满天,“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我?”
荆满天一愣,忽然了然,眼中柔色不自觉流出,仿佛忆起了什么往事,忽又面色一肃。
“因为,只有你了!”
他轻叹一声。
“我没有骗穹拓和破苍两位前辈,也没有骗你。你还不知,其实几年前开始,荆天便多次险些丧命。有的是意外,有的不是。有时隔个一年半载,有时却只隔个三五天。不是我选择了你,是命运之力选择了你!
“而且,活下去,意味着责任。要肩负起家族的深仇大恨,要拼尽一切维持家族血脉,要承担血亲离世的痛苦,我相信,这一切,也只有你承担得起!因为,你是我荆满天的儿子,是天阳将军府的少主!”
荆岳茫然困惑,“那……四叔?”
荆满天略微垂目,“我和你四叔,自有命运来安排……”
“命运!”荆岳忽然怒目圆瞪,“命运!我不相信命运可以摆布一切!总有一天,我要打碎这一切,哪怕捅破了天来!”
荆满天浑身巨震,年少时他也曾悲愤难平,豪言壮语,也曾发誓要穷尽一切找到破咒之法,甚至他也相信,凭借荆家人一代一代的努力,这诅咒总有一天会被破除!
但是儿子,你要背负的,可不止这些啊……
荆满天没再说话,他既欣慰又心疼,既激动又担忧。
良久,他抬起充斥着极其复杂情感的眸子,右手拍在荆岳还不太壮实的肩膀上,用力捏了捏。
“来吧,跟我去我们荆家真正的安堂。”
说完,他收回手,回身向更里侧走去,转身时,眼角有那么一瞬间的泛红。
荆满天并没有带着荆岳深入多远,只是穿过了石像,来到广场尽头的角落。这里有一扇不大的石门。
“为了避免暴露,我们荆家先祖的灵位一直都安放在这儿,直到荆天昊先祖开府,才在府内另建了祠堂掩人耳目,不过也只是供奉自他之后的各位先祖而已。”
荆满天又将手指划破,在门上滴了两滴鲜血,道:“如果我们能激发体内血脉,手按在这门上即可,否则,也就只能用这些笨方法。”
荆岳张了张嘴,想了想,还是没有在此时说出口。
门很快开了。里面大概十米见方。四周紧密排列着不知是何材质雕琢的神龛,每个神龛中都供着一块不同玉质的牌位,放着一盏长明灯。
门对面前后叠放着一长一短两张条案,长的上放着三尊黑色牌位,看材质竟于魂之殿中的黑墙一般无二,牌位背面自下而上盘着蛟龙,蛟龙从牌位侧面露出头来,看着竟有些像蛇头。短的上则放着两大一小三个香炉。
中间的牌位上刻着:地皇脉神武将军之灵位。
左侧的略微靠后的牌位上则刻着:地皇脉武皇后之灵位。
右侧更靠后的牌位上则是:万古脉晧仁皇帝之灵位。
荆岳看得端是奇怪。这三位的地位一看便非同小可,可偏偏却是皇帝排在了最后,反倒是将军排在首位,就连牌位前的香炉都是如此安排,当真怪异得很。
神武将军、武皇后、皓仁皇帝。
说来,大陆的历史荆岳也是跟先生学习过的,可却从未听闻有这三位的名号。
这些文字里,非要说的话,他唯一还称得上熟悉的也就“万古”两个字。
这万古乃是个国名,全称万古长青国,与南丘国北方接壤,人称中土万古国。
万古国历史悠久,甚至追溯到万年以前在万古国一统天下的时候,南丘国还是万古国下属的一片荒蛮疆土。
可是,万古国自开国至今,也没有一个叫做皓仁的皇帝啊!难道说,这里的万古所指并非万古国?
“岳儿,此乃我荆家三位开脉祖先,四周则是历代先祖。祖上规矩不能燃香焚纸,你且跪下,拜一拜吧!”
荆岳在条案前的蒲团上跪了下来,双手抱拳。
“荆家子孙荆岳,拜见各位先祖!”双手分开,他低头磕了个响头。
“今日,岳儿得承先祖遗留,感激涕零。于此方知身负大仇大难,深感责任之重大,恸往日之不铮。岳儿在此立誓,定竭尽全力互家人周全,终我一生寻解咒之法,刻苦修炼报仇雪恨还我族荣光!”
当、当。
荆岳低头,又是两个郑重地响头!
“他们一定会听见的!”荆满天站在他身后,眼神复杂。
“好了!你且起身,将垫子挪开。”不多时,荆满天打破了沉默。
荆岳起身恭恭敬敬挪开了脚下的蒲团,却见这蒲团下竟有一个七八寸见方的孔洞。
荆岳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之前从父亲那得到的方盒。
“放进去。”荆满天点了点头,说道。
荆岳依言,小心翼翼将盒子放在孔洞之中。
“咔哒!”
一声锁扣转动的脆响突然传来,左手边一处供奉着牌位的神龛突然弹了出来,露出后面金光灿灿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