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杨牧才此时也明白了自己的宿命,他的生命似乎已经到了尽头。那看似没有用力的一枪比想象中的更要厉害,当枪尖进入自己身体,杨牧才才明白,自己全盛时期也无法抵挡,这一枪很霸道带着内力彻底摧毁了他的生机。杨牧才觉得自己身体内脏全部错位,那种撕裂的疼痛,深入骨髓的疼痛,疼得他叫了一声。他虽然用衣裳裹住了伤口,还是不断地有鲜血渗出。现实让他已经放弃了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他这时甚至只是想着刚才的画面,拼命想记住那名山匪的模样,这是一个不亚于周二的高手,奈何这样的人竟然也是匪类,真是天要亡我啊!
杨牧才的驭马术发挥到了极限,这是他此生多年来骑术心得的精华体现。乌骓马满身血迹,驮着他在山间不知疲倦地奋力奔跑着。山风阵阵袭来,杨牧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催马赶回家,他希望在临死前,能够见家人一面。风儿带来了他对家乡的思念,此刻他是多么想能马上回到家啊!
“没想到,你也没拦住他们!”这时,周二气喘吁吁地光脚赶到了那一片狼藉的最后一道关卡。没有马,周二的轻功并不能让他追上奔跑的骏马。他在这里只看到刘贵的尸体,不禁很是失望,略带责备的语气对着那持枪的山匪头目说道。
“我想多了,我低估了烈马的冲击力,不过杨牧才肯定看不到今晚的月亮了。”那个持枪刺中杨牧才的山匪头目淡然说道,他名叫仇正,绰号冷血狼,他才是山寨里杀人最多的山匪。他最喜欢守在山寨最外面,这样他就有机会杀更多的人,他是一个外表和内心都非常冷酷的人,也是周二最信任的人。
仇正此时手里拿着一张弓,枪背在身后,他平静地看着山谷外面,说:“我是想一网打尽,最后一箭也射中了那贼人的胸口,前面不远应该可以找到他的尸体。”
“呵呵,你做的很好!既然做了,就要做得彻底!好!很好!我还怕跑了活口呢。”周二哈哈大笑起来。
张祥被射中了肋部,那枝箭没有射中他的胸口,没有射中要害他幸运地保住了性命。黑暗中仇正还是看错了,他有些太自负了。最终张祥也骑马逃走了,和杨牧才走得不是同一条路,他自己挣扎着跑回了祁家村王家,这是后话。
杨牧才感觉自己身体越来越虚弱,他拼命呼唤着自己要打起精神来,要振作。妻子和儿子熟悉的模样不断在他眼前浮现,支撑着他不要睡去,他明白自己要是睡着了,那一切都完了。他强忍着伤痛和疲劳,努力地催马前行。
在日出来临的时候,杨牧才终于骑马来到了官道上。此时,他早已头部朝下,整个上半身趴在了马背上,他只是用余光看向前方,校正着清阳县城的方向。
清晨时分,杨牧才骑马竟然看到了清阳县城,依稀间他看见了县城中早起的人们,一种安全的感觉,一种逃脱的感觉,更是一种解脱的感觉瞬间袭来。忽然他的身体被掀下马背,原来是乌骓马已经累倒了,它似乎也已经来到了它的宿命。乌骓马不会说话,但是它明白自己的任务是把主人送回家。实在不行了,它已经不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了。乌骓马口吐白沫,整个身体都躺在了路上。杨牧才眼含热泪,他为了马儿而感动,也为了自己的悲惨命运而难受,一人一马都已经步入油尽灯枯的境地,都走到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生命是如此匆匆,根本就来不及停下一会。杨牧才双眼已被泪水模糊,他已看不清楚前方的路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绝望地大喊一声,然后就昏了过去,倒在了马身边。一人一马模样甚是吓人,身上都是血迹,非常惨!
杨牧才的喊声悲壮且凄凉,惊动了县城的百姓,也惊动了县衙巡视的捕快。
很快,杨牧才和马就被县衙捕快抬回了县衙县太爷的内院。
清阳县县令祁知清一看就大惊失色,他认识杨牧才,这么多年来公事来往,早已熟识。他命自己手下,将杨牧才抬入自己内院一间僻静房间,亲手开始施救。祁家祖传医术,祁知清虽然医术在祁家并不是出类拔萃的,但是在县城里也属于优秀的医师。他一方面吩咐手下再请来县城两位有名的医师,一方面下令县城警戒,派出捕快在县城附近搜索,探查杨牧才遇袭的现场,再看看还有什么人目击此事,还有没有幸存者。
杨牧才是代表军方运马,现在他的马队遇袭,手下和马都下落不明,上级州府官员肯定会大怒。所以他要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做好分内之事,以应付即将到来的上级质询和雷霆之怒。
祁知清额头都是汗水,他已经竭尽全力了,他细心包扎好了杨牧才的腰间已开始溃烂的伤口,止住了流血。祁知清亲自扳开他的嘴唇,用温水送入了祁家的治伤秘药“续命散”。杨牧才脸色依然惨白,昏迷不醒,身体忽冷忽热,呼吸微弱,形式非常严峻。祁知清和另外两位医师都仔细搭过脉,他们得出同样的结论,杨牧才已经无救了,随时都会死去。
已经是接近正午时分,正当祁知清正在内院手足无措的时候,华元正带着杨淮希牵马走入了清阳县城。一进入县城,杨淮希忽然感到心里一阵悸痛,头脑郁昏,全身状态极差,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怎么了?小希,身体不舒服?”华元关切地看着他。
“没事,可能最近赶路有些累了。”杨淮希声音低沉。
“祁县令人不错的,去见了就知道了。呵呵,再说我和他有些交情,没事的。”华元微笑着说,连日来赶路,到这时他紧绷的面孔这才多了不少笑容。
杨淮希点点头,这次出来,他大长见识,也认识了不少人,现在能见见祁县令也好。他在祁家村这么久,只是听说过祁县令的大名,还未曾见过,再说祁县令还是祁家家主祁知策的胞弟,也是自己的长辈,理应拜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