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村北面是淮州首富王家所盖大院,此园林大院坐北向南,青砖灰瓦,主体是砖木结构,占地约40亩,有房间100余间,园中楼台亭榭,假山池塘、客房书斋、曲桥回廊等建筑无不玲珑精美,身临其境,如在画中。
穿堂入后院,一座三层小木楼呈现眼前,入口抬头有一牌匾黑底金字书写“墨嫣”两字,小楼青砖砌,屋顶为山石雕刻,上楼可南望祁家村,二层东南、西南开窗,可揽园中胜景,楼前三面环池,内植莲花,小鱼戏水,池边假山叠石。
戌时,墨嫣楼二层东南开窗一间厢房中灯火通明,房间当中放着一张上好檀木所雕成的大案,案上有一桐木七弦古琴,还有笔墨纸砚有序摆放着,案右角有一青瓷烛台,其上红烛正在燃烧。王家王嫣端正坐在案前檀木椅上,手上捧一卷书,细细读着,自有一番优雅的风采。
此时,楼梯下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厚重脚步声,不久一位57岁,其貌不扬的微胖老人推门进来,他五尺出头,一身蓝色锦袍,头戴黑帽,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王嫣放下书,起身迎上,娇笑道:“爷爷你怎么来了?”
王家创始人王进,16岁开始经商,白手起家,从卖杂货开始,做茶叶,做粮食,做布匹,做当铺等生意,历经40余年,创下王家今天的商业帝国,生意遍布淮州府,触角甚至伸向神州大陆各个国家。
王进和蔼地看着孙女,笑着说道:“听说梵静芸要走了,今天最后一天授课,嫣儿把今天看到和听到的,详细和我说一遍好吗?”说完,王进走到案前,坐在那张檀木椅上,左手摩挲着那桐木琴。
王嫣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祁家村的星星点点,把今天自己经历的所有事,娓娓道来。
王进老人双手抚琴,一曲响起,琴声悠悠,舒缓的音调,柔美的琴声,时而清脆薄亮,像潺潺流水激入石涧,时而委婉低沉,像年老的慈母呼唤着久别的孩子,随着音乐越来越低沉,又像是在诉说一个离家在外的游子,对故乡无限的眷恋之情。
当一曲终了,王嫣满含热泪说道:“爷爷,我说完了,应该没有遗漏,这曲目是?”
“这曲名《故土》,唉,当年我15岁,独身一人,从家乡雍国陇州盼山县离开,身无分文,只有这个曲子陪我走到今天。”王进老泪纵横地说道。
王嫣走到案前,取出手巾帮王进擦了擦眼泪说道:“爷爷你这么想念家乡,当年为什么要离开?”
王进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满脸涨红地说道:“为什么?这该死的战乱,爹死了,家里只有娘和两个妹妹,食物都被官兵抢光了。那天娘把家里最后一个玉米馒头给了我,让我离开,永远不要回来!好惨阿,我看着家里只剩我一个人了,她们都在我身边饿死了,我根本做不了什么,我。。。好心痛阿!”王进一拳打在案上,手上鲜血淋漓,抱头痛哭起来。王嫣也第一次听到这往事,也悲伤地痛哭起来,她落着泪找到白纱把爷爷伤口包扎好。
没多久,王进抬起头来,看着窗外,冷峻说道:“我拼命赚银子,不是喜欢银子,我是希望这样的悲剧不要再发生。我没有才能,没有武功,但是我现在有银子,我可以自信的说,我王家今天的财力不输于梁国任何家族,我等待着一个机会,我希望神州大陆重新统一强大,建立一个百姓能安居乐业的国家,远离战乱。”
王嫣看着爷爷说道:“爷爷花那么大精力培养我,收集这么多书,是为了让我能进入天机阁学习,成为能影响天下大势的人?”
王进点点头,说道:“我花了不小的代价,用了10多年,才知道了一些这个世上很少人知道的事情。在梁国必须要进入天机阁,还要成为天机阁最出色的人,才能有资格帮我完成夙愿。刚才听了你的叙述,也印证了我的想法,梵静芸是有资格影响天下大势的人,这点毋庸置疑。”说完王进起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从怀中掏出一薄卷,沉重地说道:“嫣儿,这是《故土》曲谱,就交给你了,我老了,这时代属于你们了。”
王嫣走前两步,接过曲谱,坚定地说道:“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杨淮希回到清食坊,已是亥时,他躺在床上,思绪万千,今天一天的事足够让他回忆一晚上。他想来想去,觉得理解那篇功法是目前最重要的事,自己就像是抱着金山饿肚皮,有功法却练不了。那向谁去请教呢?明天先问问轩哥吧,他肯定不会拒绝。明天祁家学馆恢复老夫子讲课了,经历了一天的波折,杨淮希开始意识到,知识的重要性,他暗下决心从明天开始认真听课,练好字。
今天的杨淮希已和过去告别,一个崭新的他,有了不小的梦想,有了坚持的理由。不知不觉中,杨淮希睡着了,嘴角挂着微笑。
第二日,清晨,辰时将至,杨淮希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到祁家学馆门口。
“小希,早阿,昨晚睡得好吧?”熟悉的声音,阳光的笑容,祁轩俊伟地站在门前。
“轩大哥,你早阿,我睡得很好!”一丝暖意在杨淮希心里涌出。
杨淮希上前两步,走到门口诚恳地说:“轩大哥,我有一些问题向你请教,不知可不可以帮我?”
祁轩大笑:“小希,没问题,走,进去说。”说完拉着杨淮希走进学馆。
杨淮希坐在自己熟悉的位子上,祁轩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他身边,微笑着说:“小希,有什么事?你说吧。”
杨淮希从怀里掏出一页纸,上面有11个名词,是他今天出门前写好的。他对着祁轩说道:“这些穴位,我不太懂,轩大哥帮我看看。”,说完他把那页纸打开,往祁轩身前挪了挪。
祁轩郑重地盯着那页纸,看了一遍,思索了一会,看着杨淮希凝重地说道:“小希,我只能知道其中四个词语是人体的经脉。”,说完祁轩拿起桌上的笔,沾了点墨,把那阴跷、阳跷、阴维、阳维四个词语在纸上圈了出来。放下笔,祁轩用手在杨淮希身上比划着讲解,没多久就教会了杨淮希。
祁轩接着说道:“小希,我知道的全告诉你了,其他的我也帮不了你。”
杨淮希小心的收起那页纸,放在怀里,对祁轩说道:“轩大哥谢谢你了,其他穴位我应该问谁呢?你帮我想想。”
祁轩轻声笑道:“在祁家村你可以问她。”说完指着前排淡紫色的身影。说完凑到杨淮希耳边说道,“我这妹妹,医书比我看得多得多。”然后祁轩坐直了身体,又指了指前面的一个空位,说道:“还有她。”说完祁轩就笑着走向门口了。
杨淮希眼前浮现了那黄色衣服的身影,轩大哥说的是王嫣,他心里清楚。杨淮希想了想,觉得还是找机会先问问祁雯吧,毕竟自己和王嫣还是有些芥蒂,其实他心里有鬼,有点不大愿意面对王嫣。
辰时,学馆里坐了20个学子,比昨天少了不少人。教席案前坐着一55岁长者,深蓝色文士衫,瘦削的脸,两鬓斑白,淡淡的眉毛下,一双慈善眼睛透着精神。他叫刘林,因病致事官员,曾在梁国都城海州做官,是祁家请来教学。
刘林老师教学比较刻板,内容也是传统的四书五经。刘老师对于学子要求也很宽松,一般就讲自己的,很少责罚学子。杨淮希依然专心听讲,并且还认真做着笔记,他渐渐发现这些古书中有着自己需要的知识和道理。由于有了梦想,同样的事本来并不喜欢,后来却能找到乐趣,人是会变的。
不知不觉中,午时将至,刘老师也停止授课,挥手让学子离去。杨淮希正好写完最后一个字,今天他记了五页笔记,当然字还是歪歪扭扭,很是难看。
杨淮希起身向刘老师施了一礼,便走到祁雯桌前说道:“雯小姐,可以请教你一件事吗?”前排苏云卉笑着起身走了,王嫣淡然起身走向门口,祁雯大方地说道:“好的,小希哥,你还是喊我小雯吧。”
杨淮希看着祁雯说道:“可以等我一会吗?我一会过来,我去收拾一下。”祁雯微笑地点点头。
杨淮希走到自己座位坐了一会,慢慢地收起桌上的笔记,这时学馆里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杨淮希和祁雯两人。
杨淮希这才走到祁雯身边,从怀中小心掏出那页写有11个词语的纸,摊开在祁雯面前,说道:“小雯,可以帮我解释下这几个词语吗?那四个画圈的,轩大哥已经告诉我了。”
祁雯认真地看着那页纸没说话,皱着眉头思索着,过了好一会,她看着杨淮希说道:“我知道另外四个词语是穴位,剩下三个实在不懂。”说完她起身,伸出右手食指点向杨淮希,说道:“这是神阙。”
当祁雯手指快碰到杨淮希身上,她又把手缩回,脸微红说道:“这样吧,小希哥你下午来我家,我照着木人解释给你听。”
杨淮希有点醒悟,说道:“好的,我下午末时过来请教,谢谢小雯。”说完,杨淮希把桌上的那页纸收起,又向祁雯说了声谢谢就转身离开。祁雯看了一会他的背影,也起身出门而去。
祁家宅院,占地20亩左右,三进院落,有40多间大小不等的房间,整个院落布局严整、通明,使人有雅静舒适之感。
末时,杨淮希走到祁家大宅门口,上前抬手拍了拍门环。门开了,一中年男子走出,祁家管事祁忠,他身材魁梧,一身黑衫,一双眼睛透着精明。杨淮希连忙上前说明来意,祁忠点点头,说道:“请进。”便将杨淮希领入大门。
一进大门,迎面有一巨大山石屏风,屏风上雕着一青年武士在山风中挥剑,英姿飒爽,旁边还有一深潭,一古树,一草庐。
绕过屏风,豁然开朗,一个大广场呈现眼前,中间一条笔直的青石路直达二进大门,院子两边是整齐的房屋。
院内左边空地是一大演武场,有四个白衣少年正在习武,其中就有祁轩正在舞剑,杨淮希在远处就看得心驰神迷。院内右边空地摆放一巨大水缸,清水不到缸口,但可以隐约看见缸中的绿草红鱼。
这时,祁轩看到门口杨淮希,他连忙收剑,满脸汗水,疾步微笑走来,他在杨淮希面前站定,说道:“来找小妹吧?呵呵。”接着,他转头对祁忠说道:“我带他去就行了,祁叔去忙吧。”
祁忠躬身说:“好的,公子。”就离开了。
然后,祁轩拉着杨淮希向后堂走去,快到二进门口,他忽然说了声:“等等,有点事。”祁轩回身向大水缸走去,杨淮希有点奇怪,跟着他后面走去。
当杨淮希也走到水缸前,看到祁轩已捞起三条已翻腹的鲤鱼,然后从鱼脊背取出三根手指长的银针,祁轩笑着说道:“你不要小看我妹妹,她可顽皮哦。”
杨淮希有点吃惊道:“不可能吧?你是说,这是小雯做的?”
祁轩看看他笑了笑,收起那三根银针,便带着他向内堂走去。
当祁轩两人进入内堂,正看到祁雯靠躺在长廊边上,一条腿也翘着,手上有一卷书,眼睛却看着天空。
祁轩老远就喊了一声:“妹妹,小希来了。”
祁雯听了后立刻起身,动作迅速而优美,笑嘻嘻说:“哦,那我们去书房吧,那里有木人,照着木人讲解方便。”说完,她缓步向不远处一间房间走去,祁轩没说什么,拉着杨淮希也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