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末时的到来,阳光有些刺眼了,卫烟和祁雯也坐了进来,陆陆续续其他学子也来了十二人,清食坊变得热闹起来。
大家都在问着问题,大多数问的是神州大陆的轶事,有关于国家、有关于门派、有关于险地、有关于传说、有关于风土人情,还有的是自己练武中遇到的问题,梵静芸一一作答,有些事她也说不知道。杨淮希滋滋有味地听着,他没有再问问题,他觉得现在最需要的是听,大厅里所有这些问题和答案自己都很需要,倾听比说还重要。
听着听着,杨淮希渐渐感到自己双眼模糊,鼻子在流血,接着嘴巴,耳朵都在流血。
“你怎么了?”一个稚嫩的女声响起,杨淮希知道她是祁雯。
“好热!”杨淮希感到全身好热,丹田像是有烈火在燃烧。
一个冰冷的手指在自己腹部天枢穴点了一下,又在自己面部点了三下,杨淮希感到好受一点了,流血停止了。但是体内的火热还是越来越烈,额头汗如雨下,越来越难以承受。隐约看着眼前淡紫衣的祁雯,杨淮希颤抖地说:“谢谢。”
“师傅,救救小希哥!”卫烟也发现了,她喊了起来。
梵静芸一直沉浸在那些问题中,尽量想着自己的回答能准确些。她被声音惊醒,一瞬间来到杨淮希身前,大家就只看见那极速的黑影,梵静芸就已在杨淮希身前了。
梵静芸抓着杨淮希的左手,两指搭在脉上,看着杨淮希涨红如紫的脸,她微笑问道:“那燕窝有什么颜色?”
杨淮希嗓子感到像冒火一样,粗声道:“有白色,有淡褐色,好像还有橙红色。”
梵静芸听了,笑道:“这小丫头好大的气魄!走,去你房间,治病。”,说完就提着杨淮希往二楼走去。楼梯口遇见满脸焦急的林筱,梵静芸微笑着说:“放心,没事。”在林筱带领下进了杨淮希的房间。梵静芸将杨淮希放在床上,挥手让林筱出去,又说了声:“放心。”
林筱关上房门,站在门口。
梵静芸吩咐杨淮希去掉外衣,盘膝坐好。紧接着梵静芸在他身上手指连续闪动,杨淮希渐渐感到浑身难忍的热力慢慢下去,身体舒畅起来,飘飘欲仙,虽然丹田还是阵阵火热,但是自己已经可以承受了。
“那燕窝叫金丝血燕,千金难求,事后可要去王家说声谢谢,呵呵。”说着梵静芸把他转过身,在背部又点了几下。然后,走到书桌前椅子坐下,擦了下鼻尖的汗珠,说道:“利用这猛药,你身体主要经脉已伐毛洗髓,这对你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在梁国没有多少人用得起这金丝血燕。药力还有大半在你体内,需要你自己努力利用起来,我写个功法给你,笔墨纸砚。”
杨淮希这时感到现在身体没有不适,而且还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浑身放松的感觉,兴奋的急忙下地,把桌前纸展开,站在边上磨墨。“谢谢老师。”杨淮希还像在梦里,满脸傻笑。
梵静芸拿起笔筒里唯一的毛笔,开始沾墨,然后在纸上笔墨畅快,行云流水,转眼就写了两张纸,105个字严谨工整。
梵静芸把笔放入笔筒,看着杨淮希说道:“你想说什么吗?”
杨淮希连忙挠挠头低声说道:“明天开始练字!”
梵静芸笑道:“我故意没写功法名字,你不要给别人看,明白吗?”
杨淮希郑重地点头说道:“老师,我明白!”
梵静芸点点头,说道:“一会用清水把身体洗一下,下午在房间内把这篇功法熟背,夜间戌时你独自来祁家学馆,我考察一番。好了,我下去了。”说完梵静芸开门飘然下楼,对门口林筱说道:“都好了。”
林筱连忙说谢谢,就赶进房内,两步走到儿子身前,好好的看了儿子一遍。这时,杨淮希还在回味刚才发生的一切,心里异常欣喜,嘴里就是傻笑。
林筱觉得有点不对,一巴掌打在杨淮希的通红脸上。喊道:“儿子!你还好吗?”
杨淮希回过神来,摸着脸说道:“娘你干嘛?我很好。”说完把林筱轻推出房间,嘴里说:“娘,我还要休息一会,梵老师说的,需要再休息半天,您让我清净一会。”
林筱算是放下心来,连说:“好,好,儿子你好好休息,吓死我了。”说完就下楼了。
杨淮希关上门,走到书桌前坐下,看着那两页白纸,尽力压制住内心的狂喜,认真读了起来。仔细地读完两遍,杨淮希有点懂了,又有点灰心,这是一篇说怎么引导体内真元运行的方法的文章,但是里面有大部分的穴位自己根本没听过,自己只是跟父亲学基础擒拿六式时,顺带认识一些人体主要的穴位,而这纸上出现的好多名词自己没听过,无法理解,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杨淮希呆呆地看着桌上的白纸,回味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想着今天梵老师说的每句话,他本来对自己未来从没想过,现在他有了一种强烈的愿望,他想成为能和梵老师一样的人,一样那么博学,也同样懂得那么多的事,可以自由的游历天下,一样高强的武功,也能写出如此工整的字。。。他猛地挥起右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心里想我杨淮希浪费了多少时间,我一定要努力,认真学习,无论目标多么遥远,我一定要实现!
期间,杨淮希下楼去洗了一遍身体,洗去了一身难闻的怪味,重新穿好衣服,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对着那篇功法用心熟背。
一直到酉时,房间里蜡烛已点亮,门外传来林筱的喊声:“儿子,你爹他们回来吃饭了,你也下来吃吧!”
杨淮希把两页纸折了三折,放在领口,开了门,下楼。他心里想着,终于背熟了,虽然不懂,但是晚上一定不会让梵老师的失望。
楼下,灯火通明,一张大桌前坐着杨牧才和他4个弟兄,已推杯换盏,聊着牧场的事情。
“儿子坐过来。”杨牧才指着身边的坐位说道。
一个瘦高的三十七、八岁的男子,浓眉,眼睛不大,额头已有了皱纹,脸上有不少风霜感,满脸通红,嘴里呼出阵阵酒气。淮州府牧长杨牧才。身边4个兄弟,杨淮安只知道自己平时喊李叔、熊叔、王叔、季叔、还有个哈叔一般留在牧场,具体姓名并不清楚,分别向四位叔叔躬身施礼后,杨淮希坐下,静静地吃饭,心里还是默念着那篇功法,身外的喧闹已不能影响自己半分。
吃过饭,杨淮希对着身边的杨牧才说道:“爹,我去学馆,梵老师快要离开了,我有些问题需要请教。”
杨牧才双眼眨了一下,大笑:“好阿,儿子长大了,去吧!”说完端起酒杯,和4位兄弟干了一杯,大家都笑了起来。杨淮希对着叔叔们施了一礼,正要出门,林筱从楼上跑过来,把一双布鞋塞到杨淮希手上:“晚上凉,穿好才能出门!”
杨淮希顺从地穿好布鞋,就出门向村南祁家学馆走去。
杨淮希走到祁家学馆门口,看到门口两个红灯笼亮着,推门而入。屋内灯火通明,卫烟安静地坐在前排专心写字,梵静芸在教席位子上,看着手上纸扇,她说了声:“淮希,你过来。”
杨淮希走到案前,说道:“老师,我背熟了,我现在背一遍,你听听有什么遗漏?”。
梵静芸点点头说道:“等等,那篇文章先给我。”
杨淮希从领口抽出那两页纸,梵静芸接过,打开看了看,忽然纸上燃起火焰,那两页纸很快就烧成灰烬,随风散去。
杨淮希吃惊的说道:“老师,你这是?”
梵静芸说道:“你去找个位子坐下吧。既然背熟了,就不用说了,在等一会还有人来。”
杨淮希满怀疑问地走到卫烟背后的位子坐下,他知道梵老师既然不说,问也没用,只好再默念那篇无名功法,没有说话了。
卫烟依然静静地写字,平时活泼的她,这时有些反常,一句话也没说。
戌时没过多久,卫烟放下笔,拿起桌上写满字的纸吹了一下,起身将那页纸递给杨淮希,开心地说道:“小希哥,这个礼物送你。”
杨淮希第一眼就看到上面第一排,写着“龙吸水”三个字,激动地不知所措。
卫烟将那页纸直接塞入杨淮希的手上。说道:“这一式龙吸水,不容易练好的,我是先修的《引龙诀》,才学会的。而《引龙诀》不能外传,这式武技可能对你也没有用呢,算是离别纪念,收下吧。”
杨淮希把那篇龙吸水放入领口,小心贴身收好,躬身抱拳道:“多谢烟儿,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恩情,未来有机会一定报答。”
卫烟走过来拉着杨淮希的手说道:“不用了,小希哥有空来卫国看我好吗?”
杨淮希不假思索道:“无论如何,一定会去看你。”
卫烟开心的笑了,说道:“一言为定哦。”
杨淮希点点头,坚定地说:“一言为定!”
梵静芸这时说道:“你们坐好吧,有人来了。”两人听到这句话,回到座位坐好,两眼都看向门外,好奇还有谁会来?
没多久一个身穿土黄色粗布衣服的少年走了进来,他年约13岁,头发有点凌乱,脸上有着年龄不符的少年老成和些许沧桑感,眼睛不大但炯炯有神,大步进来,目不斜视,对着梵静芸就躬身施礼。杨淮希和卫烟都认识,这个少年叫张羽,村东猎户老张的独子,平时在学馆默默无闻,并不突出。
梵静芸点点头,手上多了两页纸,起身递给张羽说道:“
这是《随风决》,可以让你利用身体,提高你奔跑和躲闪的速度。”张羽脸一下红了,满怀激动,双膝跪下,接过那两页纸。杨淮希听了这话,眼睛立刻盯着那两页纸,一动不动,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心里想有机会一定要向张羽讨过来,抄录一份。
梵静芸直接走到门口,看着远处的星空,淡然说道:“烟儿,我们走吧。”卫烟回头看了看杨淮希,笑了笑说道:“记得你说的。”就转身走到梵静芸身边,抓住了她的右手,微风拂来,两人身影风姿绰约。张羽依然跪着,头转向门口毕恭毕敬地说着:“老师一路顺风,大恩不言谢!”
杨淮希失落地起身跑向门口,说道:“老师,你们不是后天才走嘛?”这时,梵静芸手中的纸扇诡异的向他面门缓缓飞来,在他眼前停下,也止住了他的身体,纸扇停顿了一下,就落在地上,杨淮希小心地拿起纸扇。
梵静芸笑道:“淮希,我在这里学会了丹青,这把纸扇是我半年来最大的收获,送给你吧。不要低估身边的每一个人,一个人要做点事,没有人帮忙是不可能的,善待身边的每个人。我们现在就走,是因为,这样就没人知道我们是现在走,呵呵。”
说完,梵静芸牵着卫烟向西而去,一把油纸伞在她们头上自然打开,杨淮希竟然看着她们渐渐升空,这时淡绿色衣衫卫烟还回头向他挥了挥手,很快她们越过祁家村,向西边群山而去,没多久就消失不见了。杨淮希看着夜色中西边的群山,眼眶湿润了,人生中第一次分离竟是如此突然,杨淮希现在很想看看山那边是什么。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杨淮希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是张羽。
张羽看着他说道:“早都看不见了,回去吧。”
杨淮希有些落寞说道:“好,走吧。”嘴上说着走,杨淮希依然看着那群山发愣。张羽摇摇头,向村东走去。
“啊!你等等!”杨淮希忽然向着张羽快要消失的身影跑去。
张羽停下,转身看着气喘吁吁的杨淮希说道:“有事?”
杨淮希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随风决》,我可以抄录一下吗?”
“不行!”张羽断然说道,转身大步离去,留下怅然若失的杨淮希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