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那时候的定玉阁,厉城第一名楼,搜集着整个朝廷的情况。又有多少的朝廷官员,同自己推杯问盏吟诗作对?是哪个大学士说,当今圣上最看重民心?又是哪个大学士说,若要殿试,皇上必考民心?
沈攸宁自幼苦读,对民心二字自有见解,况且提前做了功课,下笔,更是如有神助。本来想着,自己当当是榜眼了,因为状元之位,必定是传说中厉城才子上官既明了。可谁知,皇上竟然要两个状元并立,自己也出乎意料的光宗耀祖了。
(信王府)
回了王府,锦石一时好奇,便问着云濋:“不是说还有一位状元吗?又是谁?”
“你还好奇这些事?另一位状元郎与你倒是有缘,也是江南来的,年龄三十,叫沈攸宁。”
“沈攸宁?沈攸宁。沈攸宁!”锦石自己重复了三遍,还唯恐自己念错了,“可是哕哕其冥,君子攸宁那二字?”锦石还有些游移,非要问问写法。
“恩,怎么?你们认识?”
说起认识,锦石的记忆,回到了江南。
自己在江南那一带,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己常常同师父争论文学上的问题,有时候争不出个所以然,就会修书一封给老先生沈府员外,来做个评判,对着沈员外,锦石也算是当着先生在尊敬。辅一日沈员外竟然亲自来求了玉掌门,说是有恶霸强娶他儿子的未婚妻,文人抵不过恶霸,官府也不管这件事,想让玉家想想办法。
那未婚妻是沈攸宁的娃娃亲,指腹为婚的。
谁知道那恶霸买通了官府,强行抢了那个姑娘。玉白竹自然也管了这件事,锦石也跟着去了恶霸的地界,玉家势力多大,官府知道玉家插手此事之后,也不敢造次,只好判了恶霸坐牢。沈家接回了未婚妻,成亲当日还请了玉白竹当证婚人。
锦石与沈攸宁没有见过几面,但是沈员外是非常熟悉的。沈员外答应了玉家,将来有需要,一定全力以赴。
后来,就有了沈蕖之。
也就是定玉阁头牌,画眉。
沈攸宁能够考中状元,也是想得到吧,沈老先生的儿子,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想来,沈蕖之也会跟着来厉城了。不,说不定,她早就回来了。
“沈攸宁,知道我是玉家的人,他还有一个妹妹,你认识。”锦石精神恍惚的,像是在同云濋说话,可又像是自言自语,云濋担忧,觉得可能真的有些什么事。“锦石,你先定神。”
“沈蕖之回来了,沈蕖之回来了,这厉城,恐怕又不太平了。”
“沈蕖之?沈蕖之是谁?”
“云濋,你抱一抱我好吗?”锦石此刻,的确需要一个拥抱。她满心的担忧、顾虑,还有好多的不可思议都不知道无处安放。如何料想,也想不到,画眉会用这样的方式,回到厉城。若是画眉日后知道她成了贤平侯长女,信王正妃,会不会有所怀疑?这些事情实在是细思极恐,锦石静静的靠在顾云濋的怀里,感觉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沈蕖之,已经知道了,她从前的小姐,东家,成为了信王妃。
她和沈攸宁年前就已经来了厉城,她一次偶然看见了锦石,她摇身一变成了信王妃,贤平侯长女。一开始沈蕖之觉得不可思议,她明明是江南玉家少东家,怎么会突然成为贤平侯送到江南的女儿?
难道是她在江南,被玉掌门看中,收成弟子?
可她为何会设计那样一出,试图害死秦致远?
这一切,变得越来越好玩了。
沈蕖之当然忘不了,她从前的少东家,现今的信王妃身上,有一块玉,就是那玉,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图谋不轨,她去了江南一直反复思考过的,那玉旁人根本不知,只有皇子们当日拉住她不放,所以那玉一定与皇家有关。莫非她玉老板竟然还是遗落民间的公主?
可是看到她成了信王妃,沈蕖之立刻打消了这种假设,若她真的是公主,可能不会同意嫁给信王的。
那,会是什么原因?
那玉,究竟是何物?或许,是该见一见他了。
(辰王府)
今日辰王府竟然收到了一个香囊,来人说务必要送到辰王手中。顾云潋并不奇怪,送他香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接过那香囊,根本不想看,便扔在了一边。不过顾云潋眼神一紧,看见香囊小角绣了一个小小的“沈”字,想必是香囊主人的姓氏了,姓沈的姑娘,给自己送香囊?
哼,如今敢用沈姓来打扰辰王的,只有新科状元府邸了,沈姓,如今在厉城,也是有头有脸的姓了。
既然是状元府送的,就看看,也无妨。
顾云潋慢条斯理的打开香囊,里面放了一张纸条:
初五戌时,苏子河上,同游赏灯,望不见不散。蕖之。
蕖之?沈蕖之?这倒是个好名字。
“你去给本王查查,沈府的家谱。”素不相识的沈府人,竟然相约自己夜晚游湖,着实令人觉得好奇有趣啊。
来人很快,告诉了顾云潋,沈府男丁单传,如今的新科状元有一父、一妻、一子,还有个妹妹,叫沈蕖之,已经到了状元府。
“沈状元的妹妹?”
这约,去赴了又何妨。
三月初五晚,顾云潋准时的到了苏子河,坐了一条船,静静等着状元之妹的到来。顾云潋赏灯饮酒赴一姑娘的约,恐怕全然忘了,自己是已有婚约之人了。
过了许久,他才听到一个熟悉额声音,从旁边的穿舱内传出来:“辰王殿下,不该掀起帘子让臣女进来一坐吗?”
这大胆的对话,让顾云潋愈发好奇,况且,这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立即命高奕掀开轿帘,他看着对面船头,站了一位蓝衣女子,冰肌玉骨,面露娇容,她,分明就是前定玉阁头牌,画眉。
“沈小姐,请坐。”画眉是他救得,他自然第一个要保密了,所以扮作一副真的素不相识的样子,容沈蕖之进了他的船舱,还喝退了所有的人,吩咐了护卫船离得很远,不转任何人靠近。
“辰王殿下真守时。”
“佳人相邀,岂能错过?”
两人一唱一和,就像风月场所的老相好一般。沈蕖之在定玉阁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多露骨的话都听过,可是从顾云潋的嘴里说出来,她心里甚是愉悦。“蕖之,多谢王爷当日相救。”
“谢倒不必,本王倒是没想到,小姐的身份。”妓女成为状元的妹妹,实在是奇妙啊,顾云潋含着笑,等着沈蕖之的下文。
“臣女本就是沈家女儿,厉城,有谁敢说,臣女不是?”她这句话说的堂而皇之,没有任何脸红的迹象。这是自然,她的户籍,民籍已经真真实实的存在了,没人敢说,她不是沈蕖之。
“你倒不怕人们议论。”
“有信王妃作证,臣女自然不怕。”
听她提到锦石,顾云潋不解的问:“信王妃作证?”
“王爷有所不知,臣女同信王妃,在江南一同长大,是玩伴。没想到有缘,还能在厉城重聚。”这胡编乱造,沈蕖之说的同真的一般。没有任何犹疑。顾云潋自然知道她的胡编乱造,谁不知道,画眉从小就在定玉阁长大,还是自己救了她,安排了死囚代替问斩的。她又怎么会从小在江南和锦石一起呢。
可这种谎言,恰恰自己知道,却拆不穿。
说能说画眉还活着?自己就是第一个不承认的。画眉本就是自己救出来的,要是自己不承认画眉死了,岂不是在招供了。可是云潋不解,眼前这个沈蕖之,怎么会突然提到锦石。
“王爷想必诸多疑惑吧?臣女也想同王爷一一解释,无奈天色甚完,臣女该回府了,臣女等着同王爷再次见面。”说完,沈蕖之站到船头,吩咐自己的船只划过来,她回了自己的船,离开了。
顾云潋一脸好笑,这女人实在不简单,给自己丢下一团疑云,故意匆匆离开,还说什么下次见面。这不是在暗示自己,要主动邀约吗?要是不邀约,方才那些疑惑自己就永远猜不到了。状元的妹妹,不愧是状元的妹妹啊。
辰王同一女子同游苏子河的事情,第二日传遍了厉城。
“那女子是状元的妹妹。”
“信王妃?怎么可能?”
“是沈状元,沈状元的妹妹。”
“我再告诉你们一件离奇的事,那个沈状元的妹妹,与之前定玉阁头牌画眉,长得神似。”
“什么神似,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那晚玩水灯的人全都看见了,看的真真的。”
……
这件事,在厉城里传的,愈发神乎其神起来。住在驿馆的齐国公主怀苡书知道以后,自然开始担心起来。男子本就多情,更何况是云潋那样英俊多才的男子,喜欢的女子太多了,只要自己还是正妃,便什么都不怕。想到这里,怀苡书立刻吩咐了丫鬟:“传话到辰王府,说本公主生病了。”
云潋一定会在乎自己的。
当然,沈小姐和辰王游苏子河的事,锦石也知道了。锦石自然开始无端担忧起来,画眉去见顾云潋干什么?画眉知道定玉阁所有的事情,当时还是自己设计,要画眉拦住顾云潋的,要是画眉全盘讲了出来,该当如何,其实锦石一直有一种不安,她开始有些怀疑了,她知道,画眉一定看到了自己的玉佩。
一定看到了!
现在厉城的人们都开始讨论沈小姐的相貌了,说是和画眉简直就是一个模样刻出来的,不仅仅是长相,连走路的神韵,也是十分相似,有些知情的还说,生的一模一样。
要不是大家亲眼看到过画眉被斩首,恐怕真的就会觉得,这就是画眉本人吧。
可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人们的疑心,变得越来越重了。
不过沈蕖之本人根本不以为然,她丝毫没有顾忌,丝毫不怕。有信王妃作证,自己还怕什么,只要自己说自己和信王妃一起长大,是童年玩伴,谁会反驳?谁会不信?就连她信王妃本人,也得规规矩矩为自己做担保,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就是她的童年好友。
玉老板,哦不,上官锦石,您真是为我铺了一条好路啊。不仅为我铺了好路,还殷勤的帮我把路上的荆棘除了,我该如何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呐。
沈蕖之这几日给厉城好多小姐夫人下了帖子,说是初来乍到,想认识朋友,小姐们觉得她为人主动,当然最重要她还是状元的妹妹,自然选择要赴约。顺便去看看,那传闻中和画眉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果然没叫那些小姐失望,这张脸同画眉的脸,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沈小姐,恕我无礼,我想问问,你们沈家,是否还有其他姐妹?”
沈蕖之当然一脸诚恳的回答:“我们家就我和兄长,没有其他姊妹。”
可这样一回答,那些小姐们更加疑惑了,而且有些怀疑,她就是画眉!“沈小姐,想必你也听说了,你的长相,同厉城一个名角长得很像。”
“你们说的,可是那个叫做画眉的姐姐?我也听人说了,不知画眉姐姐住处在哪,我想去拜访拜访。”
“你有所不知,她因为谋害皇嗣,被斩首了!”
“斩首?”沈蕖之立刻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感觉快晕了过去。“沈小姐的心理承受实在不好,这可是天子脚下,问斩是常有的事。”
“厉城这般可怕,早知我就不来了。”
“沈小姐单纯善良,与那画眉着实不同。”画眉在厉城姑娘们的眼里,就是头号敌人了。画眉曾经是厉城男人的梦中情人,那么画眉就是厉城女子的情敌。所以她们对画眉的印象,十分不好。
正在这时,下人来报,说是信王妃来了。
沈蕖之下帖子时,自然是给锦石也下了一张的。
帖子内容写的,忆往昔姐妹作伴,谁知又在厉城重聚,望能过府叙旧云云,整个帖子看完,锦石恍然大悟,画眉自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贤平侯长女了,此番要她以童年玩伴的身份出现,不就是想要找人确定她的身份吗?堂堂信王妃担保,谁还敢质疑。
可是锦石偏偏还就像砧板上的肉,明明不想为她做担保,却不得不,还要好好的担保。
沈蕖之的手里,握着整个定玉阁案件,还有月光玉的阴谋,锦石如今找不到化解之策,只好被她这样威胁着。不过锦石也不怕,画眉之所以找自己证实身份,足以看出她有多么在乎这个身份了,这身份的缘由自己最清楚,能凭空捏造,当然也可凭空变没了,画眉的心里,多半还是心虚的。
锦石在下人的引路下,到了状元府的后院,那里莺莺燕燕,都是厉城贵人小姐们,沈蕖之倒是长本事了,锦石不由得好生佩服,正了身子往前继续走着。
亲切的唤了一声:阿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