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三将骑兵们被安置到大慈山草原之后,信王殿下便每日都会去大慈山守着,直到正月二十宣布选拔结果。
令人值得高兴的是,最后没有淘汰任何一个人,所有进入到马术训练的人,都成功成为了安远骑兵的一员。一共一百六十六人,除去骑兵将领路无声,剩下一百六十五人被分成了五队,各三十五人。
他们的俸禄是月钱五两,礼制是七品官员的待遇。
这就是云濋为他们准备的大礼。
顾文昭还亲自去了大慈山检阅安远骑兵,当下龙颜大悦,特地为安远骑兵赐了名,安远骑兵,气势如虹,“北虹军”。有了这支势如破竹的军队,未来吞并齐国、流牧指日可待。“云濋,组建骑兵是你提出的,虽然过程出了差错,但终归没有辜负朕的期望,今日,朕就将这支军队赐予你。北虹军不再隶属安远军,它是北朝信王的军队。”
不仅顾云濋,就连安远王爷,云疆,以及北虹军所有人都因着这句话,震惊着。
虽然这支军队只有很少的一百六十六人,但是他们的力量,以及他们在军队里能够占得位置,都是不容小觑的。皇上是第一次赐兵权给信王,人们当然会震惊。
因为一旦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云濋这段时间很累,每日练剑后便去上朝,然后就直接去了大慈山,每日都是深夜才回府。不过锦石还是坚持看他练剑,然后晚上等着他回来才睡的下去。今日云濋总算是做完了一件心头事,是以身心愉悦,放松了不少,锦石特地吩咐了厨房,做了一大桌的好菜,要好好犒劳顾云濋。
“不过我们两人,做这么多菜是为何?”
“王爷日夜操劳,臣妾着实心疼。”说完,锦石好不完给云濋倒了杯酒,双手递给他。
云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侧头瞟了自己的妻子,有些日子没好好看她了,怎么喝了酒之后,感觉越看越动人,越看越忍不住?
“这段时间,一个人在家里闷吗?”
锦石倒是正经的回答着:“也不觉得闷,偶尔去花园赏鱼,偶尔去苏子河逛逛,偶尔会有些小姐来向我请教音律,偶尔也会看她们跳……”注意到云濋越来越黑的脸色,锦石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几个字也没说完。该不会是自己说错了什么?以前自己觉得自己说话没问题,可自从青姨、爹娘都说自己口无遮拦之后,才有些注意。
可是方才明明就是顾云濋问话,自己如实回答,为何他的脸色如此难看?
“云濋,你……”
“我最后问你一次,闷吗?”
“恩,闷得很!”总之,与刚才相反就好了。
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顾云濋立刻拿掉她手中的酒壶,将她抱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就生一个孩子陪你。”说完,直接将锦石往床上抱去了。
锦石此时才知道,顾云濋为何脸色会突然变差,自己算尽人心,云濋更会算计,每次都让自己甘拜下风啊。
虽然觉得饭前做这样的事,有些不妥,但是管他的呢,花前月下,孤男寡女,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十六字箴言,一定要时时镌刻在心上才好。
近些时日,厉城来了好些生面孔,且大多年轻俊朗,博学多才。科考殿试将近,参加殿试的公子们,已经来厉城住下了,当然当然,也有些上了年龄的公子,考了大半生的试,才到殿试,又或者第很多次参加殿试了。其实这青春的耗费很明显也是在暗示他们,你们与状元注定无缘,还不如拿个贡士,做夫子教书育人。
考的到状元的人,不一定就会做官;会做官的人,不一定考的到状元。
不过可能也有些例外,上官既明就是例外中的典型。
二十出头就能参加殿试,而且还一举中了状元,其才智,做官也是不难的。
说起三月初一殿试那天,主考官刘御史和翰林院学士们也吃了一惊,他们唯恐自己看花了眼,竟然没想到,上官公子想通了,要来参加殿试。
上官公子十二岁便考中了贡士,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一直选择止步于贡士,从未参加殿试继续科考。可能是因为上官一家已经贵为侯爵,无须什么光宗耀祖了,也可能是因为上官公子本人不喜欢官场,所以没有继续殿试。不过这几年,上官既明的名声,在厉城无人不晓,他才冠厉城,甚至才冠北朝。他的诗集,已经是文人墨客们常常用以讨论的范本,他的著作“民乐”更是让皇上也赞不绝口,可偏偏这样一个大才子,推辞了翰林学士的好意,没有选择参加殿试。
三年一次的殿试,算下来,这本该是上官公子错过的第四次殿试了,谁知道,上官公子竟然来了。其实当时看到名单上有上官既明的名字时,那些考官还讨论过,一定是同名之人。可是户籍为厉城的上官既明,又有几个呢。
顾文昭坐在龙椅上,自然也发现了上官既明。
见他埋头写着,奋笔疾书。其实看到上官既明那一刻开始,顾文昭就知道,状元非他莫属了。这次的考题,本就是顾文昭根据“民乐”所出的考题:“论民心”。
上官既明殿试之后回了府,上官斯南和周氏,就已经在大厅,等着他。
父母二人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批评?还是鼓励?恐怕都不妥的。上官既明天生睿智,因为上官家的原因避讳入北朝为官,因此从不参加殿试,是以上官斯南夫妇一直很内疚,也很遗憾。那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一展宏图?可偏偏,文曲星君错投了胎吧,投在了南朝旧臣上官一家。
“儿啊,你可知入朝为官,万分凶险。”
“爹娘的心,我明白,可我既已做了选择,便不会退缩了。”
从此时开始,上官一家的荣辱兴衰,就开始由上官既明来承担了。
三月初三,发了榜,众望所归、毋庸置疑、可想而知、意料之中的,上官既明中了状元。
不过还有一个意外,意料之外,令人咋舌的消息:有两个状元。
此次殿试考卷,由皇上亲自批改,因此不会出现什么徇私舞弊的现象,皇上之所以史无前例选了两个状元,是因为另一个人的考卷,同样写的精彩、完美。
状元:厉城人士上官既明、江南人士沈攸宁。
这消息,当然也传到了信王府。“王妃,上官公子中了状元!”锦石派出去打探的下人兴奋的回了王府,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锦石。
“哥哥果然不负众望!”
“不过王妃,这次的状元有两个。”
“两个?并立状元?”这倒是闻所未闻。“好像姓沈,可当是人太多,奴才听得不清楚,也看不到。”
“无妨,只要哥哥是状元就好。”两个就两个,总归是人家另一个状元也才华横溢,皇上才会让两个状元并立的。锦石立刻准了些礼物,赶回了上官家。
马车还没到上官家门口,就被堵的走不动道。
上官家门口的轿子,马车,人,从府门一直排到街上。这些都是络绎不绝来给上官家送礼的。不仅仅是朝廷官员的家属,也有些乡绅、秀才、贡士什么的,还有上官既明自己的朋友等等。
锦石发现自己被堵到了人群最后面,嘲笑的跟今朝说:“平日我上官家冷清的很,今日倒门庭若市了。”也罢,锦石只好下了轿子,准备自己挤进去。竟然堵的这般远啊,没想到自己回家也要排队了,真是新鲜。
不知人群中谁说了一声:“信王妃来了”,人们才立刻给锦石让开一条道,让她回了府门。
“锦石回来啦,你看看这外边的人,让我接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周氏为难的跟锦石诉苦,现在既明和老爷进宫面圣还没有回来,家里就成了这样子。
“当然要接。”管他是谁送的礼物,全都接。上官既明如今要入朝为官,不可第一天就得罪人,相反还要同这些深交,所以,来多少,收多少。
“尚叔叔,赶紧将那些人迎进来,不可怠慢了!”锦石说的严肃,尚管家自然不敢耽搁,立刻照做了。“娘,你要习惯,从今以后,要让上官家,时时都有人送礼!”从前虽然也有人给上官家送礼,但那些都是做给皇上看的,让皇上看看,他们与南朝旧臣相处的多么好,可如今,他们的送礼,绝对不是做给皇上看的,而是在向上官既明示好。厉城大才子上官既明高中状元,他们还不赶紧来巴结。
指不定日后上官既明就会位及丞相,说不定还会成为太傅,成为皇上的老师。
当然,指不定,他就是未来的国舅了。
我上官家,再不用顶着南朝旧臣的身份,成为别人做戏示好的棋子,日后他们的巴结,全都是因为上官既明即将成为北朝栋梁!
上官既明父子回了府,看到门口一幕,并无多少震惊,方才从皇宫回来的路上,街道旁站满了祝贺的人,想来家里已经堵的进不去门了吧。不过上官既明全都一一应付,每一个人都依礼感谢,从前他上官既明性子洒脱,自然不必做的如此细致,但如今不一样了,这里面的某人,一念成为自己的垫脚石,一念就会成为绊脚石。
何时,连上官既明也学会了虚与委蛇。
也不是学会了,而是见惯了人心叵测,久而久之,自己也被逼的要做那样的人。
好容易打发了众人,现在只有些零零星星来的人,上官一家才松了一口气。
“你来,王爷不知道吧?”上官既明问着锦石,因为锦石来的时候,皇子和百官正在乾元殿参加佩戴花翎仪式,想来锦石的自己回来的,没有与信王知会。
“知道哥哥高中,我当然迫不及待。”
周氏听完这句话,有些急着:“那你还是先回去。”这样看起来,好像是偷偷回娘家一般。锦石觉得周氏小题大做了些,正要安慰她,顾云濋却来了。
“臣参见信王。”
“一家人,不必客气。”云濋扶了上官斯南,又对着锦石说:“你不在府里,我一想就知道你回来了。”说完,看着上官既明:“状元,恭喜!”
上官既明甩手一笑:“多谢王爷。”其实这段时间,上官一家已经和顾云濋融洽的多了,不似之前,处处讲礼。而且看起来,锦石过得很好,他们也足够放心了。想起锦石之前宁可自己跳进水塘,也不愿意参加宫宴,就觉得好笑,早些认识信王多好,傻孩子走了那么多弯路。
一家人为了庆祝上官既明高中壮元,围着桌子对酒,直到月上树梢。
同样如此的,还有沈状元。
本来顾文昭也给上官既明赐了状元府邸,不过被上官家已经有了侯府,便推却了。
沈状元得了新府邸,带着妹妹住了进去。这次来厉城参加殿试,一家老小都留在了江南,只有妹妹陪着自己来,年前便来了,提前准备着。如今高中,又在厉城有了府邸,自然是要把一家老小接到厉城的。
当然,那些给上官既明送了礼的人,也去沈状元的新府邸,可能是因为沈状元出身没有上官状元好,也可能因为沈状元不可能成为国舅,所以大家送的礼,没有像给上官家那样重。但是人还是有那么多的,同样将沈府门外堵的水泄不通。
送走那些人,兄妹二人才坐在桌前,庆祝着。
“恭喜兄长高中状元!”沈攸宁的妹妹端着酒杯,温情款款,声音就像三月天的春风,直直沁人心脾。有这样模样好看,多才多艺还聪明的妹妹,沈攸宁也觉得是好福气。妹妹对父亲尽孝,对沈家付出很多,自己能中状元,也是因为妹妹猜中了考题。日后,一定要为妹妹找个好婆家。
“妹妹真是女诸葛,竟然连殿试考题也猜得中。”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如今天下太平,民心所向。难就难在稳定民心。”若考题真的是与民心有关,只要按着稳定民心写,一定错不了。沈攸宁本身也有墨水,高中状元并不全靠运气的。
“可是我实在不知道,妹妹为何算的这样准?”
为何算的这般准?
为何算的这般准?
谁知道,这女子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