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的话中意思,玉老板当然明白,她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失态,这十年来的隐忍,怎么就在今天变得如此无常,还是回去多查查户部的事情,这才是首要的事情。
“青姨,陈直在朝中这么多年,还有什么漏洞吗?”
“回小姐,除了此次私卖珍品,户部平时做事的确滴水不漏,陈直为人很滑头,之前在朝堂上向着辰王,如今又和秦家联姻,不过,这陈直的女儿嫁给了秦家的小儿子秦致远,但是婚后并不和睦,秦致远日日留恋烟花之地,就是我们定玉阁,也时常有他的身影。”
“厉城的富家子弟,都是这样风流浪荡吗?”在玉老板的眼里,厉城,就是一个放大的风月场所,女子骄傲,男儿浪荡。
看来小姐对厉城的印象真的一点也不好,木青于是回答道:“小姐,也不全是,也有很多年轻公子毫无骄纵之气,就比如说安远王爷的儿子,安远小世子,从小在军营长大,上阵杀敌,为人正直,还有小姐今日遇到的楚韫公子,虽然不知道他家世如何,但是能与安远世子同进同出,也定是不凡之辈。”
听了这样几句话,玉老板的闷气仿佛消散了许多,心里,不仅仅对这楚韫更加好奇,也想认识认识他的朋友,安远世子。“青姨,我如今对厉城的年轻人毫不知情,以后我也属于这里了,可否给我讲讲,这安远世子,究竟是何许人也呢?”
木青只觉得玉老板只是想要了解到厉城的人脉关系,便细心的给她讲解,安远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曾有一儿子顾云瑱,五年前云瑱世子,和四皇子顾云江、五皇子顾云濋、三人第一次出征,随安远王攻打齐国,为了生擒齐国将领,四皇子鲁莽独自行动,结果进入了齐国的陷阱之中,云瑱世子为了救出四皇子,葬身沙场,尸骨无存。安远王老来得一子,云瑱世子已离去,安远王这一脉算是无后了。
回到皇宫之后,四皇子五皇子自责不已,主动向皇上请求,愿意代替云瑱世子活下去,想要过继给安远王爷,不至于让安远王断了后。皇帝陛下当然是不愿意的,从未有皇子过继给亲王的惯例。那时候四皇子顾云江、五皇子顾云濋便在皇上的寝宫之外长跪,足足跪了三天三夜,皇上才同意选择将四皇子过继给安远王,这云水之名当然不可再用,四皇子从此更名为顾云疆,疆场的疆,从皇子,成为了安远小世子。
那是他们三个第一次出征,不仅没有拿下齐国的边界城池,还丢失了云瑱世子的生命,如今厉城已经没人敢提那次战役。
听完顾云疆的事情,玉老板不由得欣赏钦佩,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承担二字,“那皇上为何不选择过继顾云濋呢?他不是也跪了三天吗?”说起这个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夫君的人,玉老板也满心疑惑。
“小姐,四皇子为人鲁莽冲动,不如五皇子冷静,生母月贵人也不过是宫女出身,况且云瑱世子是为了救四皇子而死的。”这样一说,看来皇上还是比较器重顾云濋啊,难道皇上对五皇子还另有一看?
“说句实话,我现在对顾云濋是完全陌生的。”小姐还是第一次主动提起五皇子,木青当然更愿意和玉老板讲讲五皇子的事情。
五皇子顾云濋,原是平妃所生,但因平妃无福仙逝,五皇子很小便过继给了毫无所出的秦贵妃,世人都以为秦家如今财力雄厚,还平白多了一个皇子作为依靠,可见皇上对贵妃的喜爱,可是这些年,皇上在不断的打压秦家,对待所有皇子都一视同仁,但是五皇子聪慧沉稳,文武双全,这五年以来常常带兵出征,除了第一次战役,从未吃过败仗。不过皇上依然在牵制五皇子,毕竟秦家的势力太大了。以秦家和五皇子的能力,完全可以赐婚一个门当户对的能臣之女,但是皇上意欲婚配一无所有的上官家,是对秦家最大的警醒。
五年前那件事一出,四皇子成了安远世子,皇上同时也将所有皇子封王,派出宫去了,皇上共有六个儿子,大皇子早已夭折,二皇子顾云沨是孟妃之子,封为齐王、三皇子顾云潋是皇后嫡出,封为辰王、五皇子顾云濋为信王、六皇子顾云湛为莲淑妃之子,封为临王。除此之外,皇上另有三位公主。
“小姐,信王殿下背后有秦家,为人深不可测,文武双全,五年前首战是他唯一失败的一次,他与云疆世子同一天出生,二人形影不离,若不是皇上为了牵制秦家,以他的能力,早已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木青特意说了信王顾云濋的事情,玉老板不置可否:“青姨刚刚不是说了吗,皇上还有一位嫡子,辰王顾云潋。”太子之位落到谁的头上,还是未知呢。
的确,辰王顾云潋温文儒雅,为人处世颇有嫡子风范,同样文武双全,性格不争不斗,朝堂之上也是颇有自己的见地,若不是如今的皇后一族日渐萧条,太子之位,未必会空悬这么久。
“行了,青姨,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盯紧户部,你今天给我说的这些,我已心里有数。”
玉老板实在不想去关心皇位一事,谁得到皇位继承大统,这秦家依然还是皇商。
况且若是她出手动了秦家,这未来的夫君会如何对待自己还不知。
想到这里,玉老板将头靠在马车窗边,闭上眼睛,陷入沉静。
······
(安远王府)
此时安远王府的大厅内,坐了两个风格各异的男子,一个阳光开朗,一个一声不吭,风格迥异却好像互相填补。
“我说你,为什么没事总往我这里跑,你这样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了你知道吗?”开口的,正是安远世子顾云疆。刚才自己正在练剑,这人风风火火的冲进府门就叫了句备茶,好像自己是客人,他是主人一样。
“兄长在问你的话,你没听到吗?”顾云疆看他只顾饮茶,依旧默不作声便继续问话。
“两位接生婆同时到达乾元殿回复的消息,而平妃的住所可比月贵人近的多,谁是兄长还不一定。”听到这句话,顾云疆又是吃瘪,从小到大自己从未在他身上占到过任何便宜,当初不过是自己的接生婆先向皇上开口,所以自己才能排的上老四,可是实际上,自己和他谁大谁小,没有人能够判断。
“信王爷,您的府邸比我这儿大了岂止三倍,我就不明白你为何又要来我这里?”没错,这个从进门到现在只说过两句话的人,便是五皇子信王,顾云濋,也就是刚刚从马场回来的楚韫公子。
“从现在开始,我就在你府邸住下了,别叫我信王,现在,我是楚韫。”
说完这句话,顾云濋便向自己的客房走去,在安远王府,他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房间。
顾云疆一脸迷茫的看向侍卫楚成,楚成低头表示不能回应。主子的事,自己不敢擅自说出去,更何况还是和一个女人吵架的事。
“世子,这几日一定会有人多方打听主子的身份,从现在开始,主子只能是楚韫公子,楚韫公子的名字,这些年已经从安远王府散布出去,我想主子的意思,就是你一定要让这个人真正的存在。”
在世人的眼里,信王顾云濋就是一个上阵杀敌的战神,除了上朝,进宫,从来深居简出,和别的公子也没什么来往交集。
其实只是这些年,顾云濋用楚韫的身份在行事罢了,楚韫公子不过是安远王府的门客,世子的幕僚,行踪不定,他的身份除了安远王府的人知情,别人都是不知道的。
顾云疆追着跑到顾云濋的客房去,看着顾云濋安静的坐在书桌前看书,在云疆的心里,云濋就是自己的兄长,无论是他的性格、处事、还是能力,云疆都是佩服的,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自己的母亲毫无背景,顾云濋一直对自己多加照顾,这些年两人上阵杀敌,顾云濋也无时无刻不在保护他,所以对于顾云濋,云疆愿意誓死追随。
“云濋,发生了何事,你连家都不敢回?”
顾云疆嘲讽的说着这句话,恐怕能够如此和信王说话的,除了玉老板,也就他一人了。
“你可知玉家。”
“你当我没学问吗,连玉家都不知道。”
所有的商业家族里,能和秦家抗衡的,就只有玉家了,民商玉家,无论是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还是饭店客栈都有涉及,玉家主要事业虽然在南方,但是他们在厉城也有一些商铺,也都是大商铺,就连西郊马场,也是玉家的。
“玉家少东家,你可知?”楚韫继续不温不火的说着,想到刚才遇到的女人,要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想不到,堂堂玉家少东家,是那样的人。
“就是近些年开始管理玉家的玉老板吗,前些日子倒是听说,这玉家要扩大在厉城的生意,这玉老板说不定都已经悄悄来到厉城了。”
“我见到了。”
短短的四个字,两个人就变的安静起来。
“我想认识一下这个玉老板。”顾云濋继续说着。
“天哪,你已经有了秦家,还不够,还想打入玉家吗?”顾云疆漫不经心的继续讽刺着云濋。
“秦家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说这句话的时候,顾云濋的脸上,很明显有着咬牙切齿的感觉。
“还有,我要接近玉老板,跟玉家背景没有关系,也不会有关系。”
刚刚在大堂便感觉到了楚成的不对劲,再听顾云濋这句话,云疆疑惑的说:“听闻玉家少东家年轻有为,而且,还是一名女子……”
“对,女子。”
想着那样的女子,顾云濋脸上有些笑意。
顾云疆还以为没有看清楚,从来没有看到过云濋会因为讲起一个人而笑,虽然他笑的很轻,还是落在云疆的眼里了。
“五弟啊,满朝文武都知道,你和那上官小姐是一对。”
说到这个上官小姐,云疆继续说着:“今年六月,这上官小姐年满十八,就要回厉城了,她既然在江南长大,肯定是温柔动人,五弟,你可好福气啊。”顾云疆依旧不改那嬉皮笑脸的表情不断的调侃着顾云濋。
“江南女子,呵,江南女子不一定就是温柔动人的。”想到今天那位说话直接,行为大胆的江南女子,顾云濋又笑起来了,虽然埋头看着书,可是很明显的没有认真在阅读啊。
“怎么,这玉老板不够温柔吗?”云疆十分了解顾云濋,想必这位玉老板,一定是很特别的。
“太温柔了!”
云濋这样一回答,云疆反而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玉老板此人自己一定要去结识一番的,随即严肃起来:“说说正事吧,你那秦家表弟,正准备休了他的妻子呢。”
“他不是我表弟。”
只有在顾云疆面前,云濋才会如此直接的要和秦家撇清关系。“秦致远就是朽木与烂泥,他要休妻是他的事,秦家财力雄厚,还怕他娶不到人不成。”顾云濋继续漫不经心的说着。
“可是你觉得户部尚书陈直好不容易攀上秦家,舍得放弃这门亲事吗?再说,这陈零兰小姐也是知书达理,秦致远没理由休了她。”自从秦家和陈直结为亲家之后,朝中众人都对陈直礼让三分,这陈直的行为也愈发乖张,他的势头,都快赶上丞相大人了。
“陈直,就是一株墙头草。”六部之中,就户部陈直风头最盛,偏巧这陈直为人狡诈,风吹两边倒,在朝堂之上,经常向着辰王,在没有攀上秦家之前,大家都以为他是辰王的人。
在朝中,辰王与信王两方的大臣是均分的,不过秦家势力越来越大,皇上为了平衡朝堂,近来提拔的都是辰王一派的人,这突如其来的婚事,更让父皇觉得秦家有意拉拢户部,插足朝堂,户部与秦家一联姻,便意味着朝堂的平衡又被打破了。
顾云濋冷静的分析着,这样一来,父皇以后怕是更要牵制自己,秦家这棵大树,背靠着,已经凉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