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大会事件一出,北朝立刻传得沸沸扬扬,朝廷已经发了榜,说组建安远骑兵一事不会因此而作罢,各参赛者在家中待命,远道而来的参赛者可在驿馆住下,朝廷也给了银两。
上官既明回了贤平侯府,一家人已经在大厅等着他,赛马大会的事情,他们多少还是听说了,就等着上官既明回来,想要问个明白,当锦石听说上官家的丫头出事时,她也很紧张,她不知道,也不敢猜测‘出事’,指的是出了什么事。
看着自己的哥哥回来了,锦石没有开口,上官斯南和周氏看了看他有没有受伤,确认无恙之后,才松了口气,上官既明满含歉疚的看着锦石开口:“妹妹,原谅我。”其实从刚才上官既明独自回府时,锦石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她一下没有站稳,坐在了凳子上,忍住泪水无神的问着上官既明:“她此刻,在哪里?”
“暂时在刑部……仵作要检查。”上官既明止住了‘停尸房’三个字。可是锦石听到‘仵作’二字,锦石已经彻底忍不住了,失声痛哭,“茉莉昨晚还和我一起看星星,怎么会这样!”昨晚,茉莉还问了锦石,关于人死后,变成星星的事情。茉莉,今日你居然就变成了星星。
虽然才认识茉莉六个月,但锦石已经把她当成了亲近的妹妹。
上官既明不知道该怎么安稳自己的妹妹,只能一口的说着:“妹妹,你骂我吧,我知道,是我无能!”
“哥哥,不关你的事。”意外而已,怎么能够怪哥哥呢。
周氏揽过锦石,抱着她,锦石一直在抽泣着。上官斯南问了自己的儿子今日的情况,上官既明一一作答。“爹,孩儿也不懂,茉莉身上怎么会有那玉味堂的印信?”上官既明知道,自己的妹妹和茉莉,都不会和玉家勾结,更不会说谋害皇嗣,但如今条条证据都指向了上官家。
“辰王把玉味堂买下来送给锦石,是茉莉起了贪欲偷去了。”上官斯南一脸镇定的说了这句话,锦石听到,从周氏怀中离开,带着眼泪一脸错愕的看着上官斯南:“爹……”锦石知道了上官斯南的意思,如今只能让茉莉来顶罪了,茉莉已经离开了,死无对证,只要上官家咬定是茉莉偷了印信,顾云潋也出面帮忙,一定可以免去一场灾祸。
可是锦石还是忍不住内心的悲痛,茉莉死的那么惨,死后还要呆在刑部被仵作验身,如今还要背负贪欲的骂名,锦石怀着不忍看着上官斯南:“爹……”
上官既明疑惑的看着锦石:“辰王将玉味堂送给了妹妹?”开口问了这句话。
于是周氏开口回答了:“辰王知道你妹妹喜欢玉味堂的糕点,为了得到你妹妹的欢心,将玉味堂买下来,送给了她。”周氏也明白了上官老爷的意思,自然要帮衬着这样回答,况且自己的儿子并不知道锦石和玉家的关系,为今之计只能这样咬定上官家的态度了。
“妹妹?当真?”上官既明当然有些不相信,刚刚爹指了茉莉偷印信的事时,妹妹明明有些抵触,不是惊讶,不是失望,是抵触。他想亲口听锦石承认事实。
锦石依然挂着泪水,闭着眼睛想了很久,然后坚定的看着上官既明:“是,哥哥应该知道,辰王频频示好,这玉味堂,是他送的。我猜茉莉肯定以为今日得空出府,想去典当吧。”锦石也不想亲口承认这件事,可是她也别无选择,玉家、上官家,她都必须要保全!
上官既明也有些疑惑,但锦石已经亲口承认,他只好选择相信。
“对了,既明,爹还听说秦公子受伤了?可严重?”锦石也望向上官既明,等着下文。
“或许,挨不过今晚了。”今日看着那秦公子被马踩的血肉模糊,就知活不下来了。虽然那秦公子树敌无数,但是当时看着他被踩的那么惨,自己也有些看不下去。
连上天都看不惯他为恶不善,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来了解他的生命。
锦石闭上了眼睛,去想那被马踩着的场景。
秦致远,你的命,终于要了结了!秦家终于绝后了!
不过一想到无辜受到牵连的茉莉,锦石开口问了上官既明:“哥,茉莉,为何会和临王在一起?”
上官既明也不知道茉莉怎么会和临王在一起,想来,马场所有人也不会知道:“茉莉当时说了自己不舒服,我便容她退下,可直到比赛开始了她也未回来,我也不便去寻她,后来……”后来的事,锦石也知道了。锦石已然知晓,茉莉寻了借口离开上官既明,一定是为了去把印信和私章印交给青姨和许叔,碰巧才遇到顾云湛的,可是如今人已死,谁能表明真相?
“那临王如何了?”锦石开口问。
“昏迷不醒。”简单的四个字,让锦石失去了所有的希望。茉莉的死虽是意外,但锦石开始自责了,茉莉,其实算是因她而死吧?想到这里,锦石的眼泪决堤,毫无精神。
“锦石,你大病初愈,又经历悲痛,还是先回房休息吧,后面的事,爹会处理的。”上官斯南看出了锦石的心情,可如今能有什么办法!相信木青也会同意让茉莉来顶罪的。吩咐周氏,亲自带着锦石回了衡书院,上官斯南留了上官既明,继续向他问着赛马大会的事情。
当天晚上传来消息,秦家公子秦致远,不幸离世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锦石站在衡书院的院子里,看着漫天繁星,‘茉莉,你会变成哪颗星星呢?你一定是耀眼明亮的那颗,秦致远,一定暗淡无光。’
‘不,秦致远怎么能变成星星?他应该堕入地狱,永世见不得光明才是。’
‘西郊马场继续停业、信王禁足、云疆抱病在家、那楚韫你在哪里呢?你可有受伤?可有被牵连?’
‘上官家如今背负着谋害皇嗣的嫌疑,自己也不能贸然出门。马场如何了?许叔和青姨可有受伤?’
一想到这些,锦石也觉得头疼不已,今朝拿了件披风从后面给锦石披上:“小姐,夜深了,回屋吧。”听到茉莉去世的消息,今朝也很悲痛,可如今她们连给茉莉安坟的机会都没有。
“今朝,你说,这天上的星星,哪个才是茉莉?”说着说着,锦石的眼角,又流下了泪水。
今朝也跟着哭了出来,抽泣着回答锦石:“满天的星星,都是。”满天星星,都是逝去的亲人朋友,我们到达世界的每一个尽头,他们都会在。
“是啊,满天的星星,都是他们……”
再说秦府,秦致远直到咽气的那一刻,连遗言都没有力气开口说出来。
大夫摸着他的脉搏停止,小声的说着节哀二字,秦方险些以为自己耳背,他多希望自己耳背,听不到那两个字!
一时之间,秦氏族人都岔气不出声,他们不知道该有何表现,他们也悲叹,秦家公子就这样英年早逝,可这,是不是意味着,秦家的家产,要分到他们这些偏族身上了?秦方还真是可悲,自己的儿子死了,族人们悲叹的不是生命,而是家产。
不过很快,那些族人们的梦就破灭了。
大夫说了节哀二字的时候,秦致远的妻子陈零兰哭晕了过去,大夫及时为她诊脉:“少奶奶有喜了!”
陈零兰有喜了!对,秦致远死了,还能当爹。
秦方悲喜交加:“好啊!天不绝我秦方的后!”
那些族人挂着虚假的眼泪,还要说着恭喜的话,秦家今晚还真是怪异,人们流着泪水还要说着恭喜,不知道的,还以为别人在恭喜秦致远死了一样。
从未见过,家里死了人,还有人恭喜的现象。
这消息,很快也传遍了厉城许多人的耳朵里,比如信王府、比如贤平侯府。
这秦家真是好运,临了临了,还辗转回了一成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