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声嗬止吓得玉老板浑身一震,于是她收手转身,原来刚刚就是这样的男人对她大呼小叫,剑眉星目,足足高了她一个头,白衣如瑕、面如冠玉、青丝高束,比起江南男子的温文尔雅,他仿佛还多了一些英俊潇洒的做派。虽然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但是玉老板还是感觉到了此人身上的气势。在江南,也有一些长得好看、一表人才的男人,不过,眼前的这位,好像更玉树临风一些。
“公子可是叫我住手?”
看着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齿,言语中却是很多的不屑,倒是让他另眼一看。
“不然姑娘你以为呢?此处,可还有其他人?”
“万一公子在和孤魂野狐对话呢?”那一声住手的确让玉老板吓了一跳,看这公子打扮应该是厉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身边还带了一个和他一样神色严峻的随从,难道厉城的男子都似这般?不过在西郊马场让她住手,她还真的想要理论一番,莫非这是谁家的纨绔子弟,不过骑马也得有个先来后到,这还是她的地盘,没有住手一说。
“姑娘真是有意思,刚才的确是在下唐突,不过事出有因,姑娘可知此马乃西郊马场最烈的一匹,方才在下只是担心它会误伤了姑娘。”说完这句话,男子一笑,从来没有遇到过用孤魂野狐形容自己的女子,厉城什么时候多了如此不羁的人?
听他说完,玉老板定睛一看,红棕色的毛发,深黑色的眼睛,看着马匹的肌肉,饶是外行也知是匹千里良马。于是开口回答道:“公子多虑了,我觉得它很温顺,即便你怕它会伤人,那也不必大声怒吼着叫人住手,你不觉得,你需要道歉吗?”说完之后再次抚摸了这匹红棕骏马。
看着眼前的女子神色冷漠,言辞愈发寡淡,男子身旁的随从开口道:
“西郊马场有个规矩,凡所降烈马之人,烈马从此便只许降马者一人骑行,这位姑娘,您刚刚摸的这匹马,便是我家主子曾降下的汗血烈马——烈风。”
此话说完玉老板突然轻轻的笑了,她当然知道这规矩,因为这规矩,是她定下的。
西郊马场马种繁多,烈马也多,所以她才定了这个规矩:能够降服西郊马场的烈马,从此只有此人能够骑它,别人,连碰一碰,都不可以,不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进入自己定的规矩里。
……。
“小姐,您在这啊,”许尚文和林远匆匆赶来,看见玉老板面前的男子,许尚文和林远连忙行了微微一礼:“楚公子”。
这位楚公子倒是没有说话,身边的随从再次开口:“许管事,我们主子今日来看看烈风,带它兜兜风,烦请你们准备一下吧。”
许尚文看着小姐抚摸着烈风,神色冷淡。应该知道发生了何事,不知如何作答,玉老板此时却开口说:“公子,西郊马场的规矩我自是清楚的,不过从今日开始,西郊马场的规矩要改了,烈风,你不能骑了。”
“小姐,您这……”听完老板这几句话,许尚文神色尴尬。
白衣男子终于开口说话了“殊不知,原来姑娘就是玉家少东家,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这名女子说话果断,甚至有些任性,而且能让许尚文卑躬冒汗的,估计也就只能是玉家少东家,传说中的玉老板了。
“在下楚韫,方才多有冒犯,不过这规矩即已定下,又怎能说改就改呢?”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言辞很少的楚韫,此刻就是想和这玉老板争论一番。
“规矩是我定的,我当然想改就改,怎么?难道楚公子觉得,降服了烈风,它就是你的了?”
此话倒是说中了楚韫的心声,征战沙场多年,此等好马还是唯一一个,当日与烈风一见如故,费尽力气降服了它,奈何西郊马场怎么也不出售,而且许尚文油盐不进,说什么也不卖,玉家也不缺金银,纵是千万珠宝,也买不到一匹好马,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和烈风共赴沙场征战四方,一定是所向披靡的。
楚韫经常来西郊马场,和许尚文已经很熟了。方才小姐跑的那么快,肯定很喜欢骑马,于是许尚文说了一句:“要不这样吧,小姐今日就和楚公子赛上一程,就当抵消今日的误会吧。”楚韫也没有出声,就算是默认了吧,许尚文看着玉老板,等待着她的回答。
“哈哈哈哈哈……我不比。”女子的笑声丝毫不扭捏。听闻玉家是南方人士,这玉老板一举一动,言辞风貌却丝毫不见半分南方女子该有的风情,反而还有些争强好胜。
玉老板紧接着又说话了,“因为,我不会骑马,换一个比法吧,我赢了,你要向我道歉,你赢了,别说烈风,整个西郊马场送给你都行。”
玉老板说完这句话,除了楚韫,所有人都长吸了一口气,当真是玉家豪气,还是玉老板太过年轻,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骇人,西郊马场的价值,可不是这些马匹,而是,它囊括了整个大慈山草原。
“怎么,玉老板都拥有了一整个马场,竟然不会骑马?”原本以为如此不羁的女子,应该是马术了得,潇洒自由的,楚韫反而对她更加好奇了。
玉老板觉得有些不可理喻,“谁说拥有马场就会骑马?那你说,开青楼的人需要自己接客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出了一把冷汗,这句话从女子的口中已经很不知羞了,偏偏还让容貌脱俗的玉老板说出来,真的是惊世骇俗,这少东家还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偏偏还有几分道理。
不等人们从这句话的惊讶之中冷静出来,大家立马又陷入了另一个惊讶之中:“你不会骑马,那我就教你,把你教会了,我们再来比。”
楚韫冷静的说出了这句话,不仅仅是玉老板惊讶了一阵,连许尚文都惊讶了一番,这楚公子虽不知背景,但在厉城也算是有几分名望的,能够降住烈风,多少人慕名而来向他学习骑马,可偏偏他为人傲气的很,拒而不见,来马场也很少说话,不与旁人接触。
再看随从楚成,一脸茫然,自家主子是什么身份?居然要教一个女商人骑马,还是一个说话无礼的女人,虽然看起来容貌美丽,但她毕竟是玉家少东家,可是主子的决定,他自然不敢阻止。
玉老板此刻心里想着,有人教她骑马当然是好,况且还是降服烈风的人,能够有这样的好师傅,自己当然愿意,可是一想到他最开始让自己住手的态度,玉老板心里也十分犹豫,她要找骑马师傅,许叔尚可,为何要去看人脸色学习?这一主一仆身份也未知,为何要答应?
可不知为何,玉老板的话一出口,便成了这样:“随便啊,不过我可没钱付学费。”
刚刚还说要赠送整个西郊马场的阔气玉老板,现在却说出这样没钱的吝啬话,实在让人觉得可爱的很,楚韫随之一笑,指了指烈风:“这,就算学费吧。”
对于主子今天的言行,一向沉着办事的楚成也觉得不解,主子要什么样的良马没有?非要因为一匹马和这位女子反复纠缠,居然还要屈尊教别人骑马。
玉老板立马解开斗篷,扔给了一旁的林远,“你们可以去休息了”转身笑着对楚韫说:“怎么样,马师傅,开始吧,你知道我家大业大,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时间紧迫。”
还真是第一次有人叫他马师傅,也只有家大业大的玉老板才敢这样放肆。
“骑马,首先要学会选马,你会选马吗?”不等玉老板说话,楚韫紧接着又说:“青楼老鸨都是会选姑娘的,玉老板拥有整个西郊马场,还需要我教你选马吗?”
楚韫说完这句话,玉老板有些害羞脸红了,明明是自己逞一时口快的无心之话,此刻却被他记下了,还这样用来讽刺自己,厉城的男人实在没有风度。
随手指了指烈风“那就它吧。”
“玉老板,烈风除了认我,从不服帖其他人,即便是场主许尚文,也只是喂养它,从不敢骑,也骑不了。”刚才看到她用手抚摸烈风,心里还是好奇且担忧的,没想到烈风居然不反抗,而且自己就怕这是某家的千金被误伤,所以才会让她住手。
听完此话,这一点倒是玉老板没有想到的,心里还错怪了他的那句住手,一心以为,他就是什么霸道的富家子弟,不准自己碰他的马,没想到对方只是因为担心烈风伤人,自己反而小人之心了。
看了看烈风,烈风如此高大,自己不一定能够坐上去,于是对楚韫道:“那马师傅帮我选吧。”虽然是有求于人,可是从玉老板口中说出来,硬生生的让人觉得漫不经心。楚韫也在心里觉得,自己今天太殷勤了些,可能是为了求得良马才如此的,恩,一定是如此的。
思及此处,便带着玉老板在马厩里转了一圈,“玉老板,要想骑马,就得选一匹自己的马,主人与马也要建立良好的感情,一匹马的寿命一般是三十至四十年,所以你可以挑选一批刚刚成年的马,将来可以让它一直陪着你。”
听着楚韫认真给自己讲解,玉老板也十分感兴趣,她羡慕那些会骑马的人,看起来很自在快乐。如果能够有一匹马陪着自己几十年,就像好朋友、亲人一样,肯定是很幸福的。
“那,烈风,可以活多少年?”
“烈风,应当是一匹可远赴万里、驰骋南北的好马。”可是楚韫却无法回答烈风的寿命,如果可以带着它征战沙场,自己一定会和它共进退。
玉老板看着楚韫的侧脸,五官明朗,神色肯定,烈风和他,就好像天生要锁在一起的,如果他骑着烈风奔跑在万里之外和边城南北处,一定会让山河万里都失去光彩的。
“那如果我把烈风送给你,你能让它活多久?”
似乎没想到身边的女子会这样说,楚韫转过身看着她,这样的女子,如此年轻,拥有着整个玉家,一言一行不受任何约束,认真起来又是这样温和。
“烈风与楚韫,共进退。”男人与马就是兄弟,更何况是驰骋沙场的他。
“可是我才不会把烈风送给你!”身边的楚成有些看不下去了,这女人不是在玩弄主子吗!
“这匹马如何?”玉老板打破了两人刚才的氛围,此时大家已经走到了马厩的最后,眼前也是一匹红棕色的马儿,没有烈风高大,不过也精壮健康,看起来,也十分温顺。
“倒是很安静,可能会适合你,楚成,把它牵出来。”楚韫说罢,唤来远处的楚成,吩咐他将马牵到赛马场,随之和玉老板一起去往赛马场。
两人一起并肩踏在刚出芽的草地上,男子英俊挺拔,女子明朗开怀。偶有春风拂过两人的衣衫,为这样的景色涂满了温暖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