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是他害得表嫂动胎气,您一定要惩罚!”慕品瑬开了口,要是刚刚怀苡书的孩子出了问题,后果不堪设想。江子升看了慕品瑬一眼,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难怪只能嫁给临王那个废物,“临王妃说的前半部分,子升认,可是临王妃为何不把后面的事情一起说出来呢?”
子升口中的‘后面的事’大家都看到了,便是他为怀苡书施针一事,若不是他及时救治,恐怕孩子不保。
“若不是你,至于发生后面这些事吗?表嫂至于吃这些苦吗?”慕品瑬一直嚷嚷着,非要让皇上处罚江子升,子升没有理会这个聒噪的女人,走到了太医的身边,开口问着:“您是太医?”
“自然。”
子升这才看向众人,自信满满的说:“既然是太医院的太医,医术必定是北朝顶尖的。你该不会摸不出,辰王妃的胎象早就不稳了吧?”
听到子升这句话,那太医有些紧张,在场所有人都专注的看了过来,子升继续到:“王妃应当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所以胎像不稳,连太医都不曾察觉出来!如果不是子升今天这一撞,恐怕几个月之后都没人发现吧?保不齐……”后面的话,子升没有继续开口说,不过大家已然明了,可能是怀苡书身边有什么东西,或者吃了什么东西,而且是每天都在碰,所以此物会一点点导致她的胎儿不稳,等到积攒到一定的时候,她一定会滑胎。
“你可知,你方才说的话很大胆?”顾云潋盯着江子升,以威胁的口吻说完这句话。若是旁人早就吓住了吧,可是江子升怕什么,从小到大只怕过三个人,一位是干娘,一位是爹,还有一位是上官锦石。其余什么北朝皇帝,北朝达官贵人,统统不放在眼里。就凭他今天下午敢拿着刀威胁顾文昭,就能看出他多不怕。
江子升对着皇上拱手,又对着顾云潋拱手:“是子升的船撞了娘娘的船不假,子升方才所言也不假,子升愿意接受责罚。”
“王爷,妾身只觉得,这位子升公子太年幼,也不知医术如何,他的话过于片面了吧?”沈蕖之一直忍了很久,总算逮到机会开了口。她唯唯诺诺的走到顾云潋身边,说出了心中的想法。顾云潋觉得此话有理,正想开口,怀苡书却挣扎着拉住顾云潋的手:“王爷,臣妾相信他的医术,是他救了臣妾还有孩子,求父皇、王爷饶了他吧。”怀苡书其实并不用替江子升说话的,一开始自己也在怪此人,是他冒失的一撞险些让自己的孩子不保,但是现在看来恐怕没这么简单了。
这人非但不是害自己,反倒救了自己。似乎,还揭穿了某些阴谋。
顾文昭看着眼前的局面,看了云濋:“云濋,子升是你府里的人,你看怎么处理?”
云濋似乎没有料到皇上会把这件事甩到自己身上来,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不管子升犯了多大的错误,他都不会惩罚的,但是必须要给顾云潋以及齐国公主一个台阶下,唉,自己这个父皇啊。“子升虽年幼,医术或许不精湛,但一般的脉象还是能摸出来的。但今日他毕竟冲撞了三皇嫂,自然由三嫂来处理。”既然父皇要交给自己处理,那还不如甩给怀苡书,从刚刚怀苡书的态度看来,她是绝不会为难子升的。
“父皇,臣媳请求您不要追究此事了,臣媳如今身怀有孕,只想着如何才能更宽容身边的人,多行善,为孩子积德。况且这位子升公子还是我们母子的救命恩人,臣媳感谢还来不及。”怀苡书说完这句话,看着顾文昭还没开口,她又拉着顾云潋的手道:“王爷,你帮臣妾求求父皇可好?”怀苡书开了口,顾云潋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况且顾云潋知道,这子升公子或许是父皇的私生子,说什么父皇都不会惩罚他。既然台阶来了,当然要下:“公主说的对,是子升公子救了她们母子,请父皇莫要惩罚他。”
现在这状况,本来就是顾文昭想要达到的。既如此,顾文昭当然是点头“饶了”江子升。“从今日起,所有的随行太医轮番为辰王妃请脉。”顾文昭说完这句话,那位太医赶紧跪在了地上,汗水已经打湿了衣衫,方才他真的以为自己小命不保了,他还想着若是皇上要斩了自己,自己一定会供出指使者。此刻这太医在不断的磕着头,眼睛还有意无意的看了沈蕖之几眼。
沈蕖之没有看这位太医,此刻她的心里已经拧成麻绳,这个该死的江子升,如果不是它的出现,怎么会让自己的计划落空。而且恐怕,王爷和王妃会时时刻刻防备着自己!
这场游河意外,就这样不了了之,皇上没有追究任何人的过错,一向蛮横的怀苡书也没有抓着江子升不放,这关乎这皇嗣的事情,竟然就如此宽大处理了。其间隐藏的原因,让大家都陷入了思索,是不是皇上不在乎这个孩子?辰王妃是不小心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还是有人有意而为之?这个子升公子真的只是信王妃的义弟吗?
这些问题背后的真相,总有一天会浮出水面的。
锦石游河离开之后,便去了扬州的玉味堂,说是要尝尝地道的扬州菜,还特意让小二安排了上房,玉府的几位掌柜已经在房间里等着锦石。锦石刚一进房间,他们便跪了下来,向锦石行礼。
“赶紧起来,我就长话短说,再过三日南巡队伍便会去往常溪城,你们都是玉家最信任的人,想必已经知道此去常溪,我和师父都不知能否平安归来。”
“公主!”
“听我说。”锦石打断了他们的话,看着这些忠诚的南朝人,他们是南朝的官员、将领,或是遗孀。“南朝已经消失了十九年,如今天下太平,本公主为南朝的臣民感到骄傲,你们用大爱包容了仇恨,此后,便忘了南朝吧。”
“公主……”听到锦石说这句话,他们又赶紧跪了下去,满眼含泪的看着锦石。
“以后,木青就是玉家的新掌门人了。”锦石看着他们,严肃认真的说着这句话。“放眼整个北朝,玉家的商户岂止百千万,我相信木青和你们能够打理好玉家。还有,你们以后的少东家便是江少爷了,子升生性顽劣,劳各位照顾提点了。”
“公主和掌门非要去常溪城吗?那些仇我们可以替您报,公主您就留在扬州吧!”南朝将军的夫人率先开了口,她知道,若是公主此去,定不会全身而退的。说罢,她将额头磕在了地面上,等着锦石的回应。
“这是我最后一次,以南朝皇室长公主的身份命令你们……”锦石说完这句话,鼻子酸涩不堪,她忍回了眼泪,转身出了门。
今朝整理了锦石的面纱,扶着她出了玉味堂。锦石回过头看向玉味堂的招牌,快要打烊了,掌柜算着账,小二打扫着大堂。这不一直都是扬州玉味堂的样子吗?她又看了看楼上的窗户,那里面的烛光闪烁着,他们估计还在里面伤心叹息吧,等大家伤心完了,玉家的生意还是要做着走,日子还是要一天天过下去。
“扬州啊,永远都是我们玉府的家。”锦石走在人迹越来越稀少的扬州街道上,这里的每一块青石板,每一家门槛,估计锦石都碰过吧?现在还非要摆出一副陌生的样子,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自己只能隔着面纱,闪烁其词般逃避他们善意的目光。此刻感觉自己就是一个阴暗的人,是啊,自己是亡国公主,就是一个不能活的光明正大的人。“今朝,你就不去常溪城了吧。”锦石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今朝留在扬州。
“小姐,这句话你都说了好几遍,我不会答应的。”今朝挽着锦石的手,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两个人就像从前在扬州的街上一样,不用在乎任何人的看法。
锦石笑了一下:“算了,我说不动你。”不过锦石心里已经下了决定,一定会把今朝留在扬州的。“啊,还是扬州的空气好啊!”锦石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前面的云濋和江子升。今朝松开了挽着锦石的手,向他们行了礼。
“上官锦石,谁让你出来的!”云濋还没有开口,子升倒是率先开了口,云濋看着这弟弟,已然习惯了他的一惊一乍,安慰着道:“无妨,她蒙着面纱,出来透透气而已,现在街上也没什么人。”子升只好叹了口气,他担心的是锦石的身体,如今身怀有孕,扬州的晚上太冷,她又穿的那么单薄。
“我说你现在不管做什么都越来越胆大了,刚才还敢撞齐国公主的船,你不知道她怀孕了吗?”
“是你故意撞得?”云濋听到锦石这样说,好奇的看着子升。刚才他还真的以为,只是场意外而已。
“姐夫你不知道,我老远就看见了姐姐的船,又看到了那三个女人的船,想也没想,先让船夫撞上去再说。”
云濋看着眼前的姐弟二人,摸了摸锦石的头:“今日河上的船,全是玉家的吧?”云濋早就注意到,那些船的帘子上,绣了荷叶,锦石最喜欢的荷叶。而且方才子升说了,老远就看见锦石的船,想必是通过船夫分辨的吧。也不等锦石回答,他继续问道:“你怎么独自就出去游河了?”云濋心里一清二楚,多半是去见了玉家的人。
锦石撅起嘴,撒娇的看着云濋,一双眼睛楚楚可怜,嘟囔着道:“你又不陪我。”云濋看她这个样子,自然是不想继续追问了,只好搂着她的肩膀:“父皇有命,谁敢不从?所以本王这不就来陪你了吗。”锦石听完这话,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嘴角扬起了笑容,拉着云濋的手道:“那我们去游河吧。”锦石还对着子升和今朝使了颜色,子升和今朝便跟着往河边去。
楚成走上前去,选了最好的一艘船,那船夫对着楚成开口:“公子,这街灯都灭了,我们也准备上岸了,您看……”听到船夫这样说,子升走上前去:“丁叔,就是街灯灭了游河才有趣啊。”丁叔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赶紧对着子升问了好,今朝从子升的身后探出了脑袋,“丁叔,近来可好呀?”丁叔这才看清后面的女子是今朝,继而看着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她身旁还有一位气宇轩昂的公子,丁叔正准备行礼,子升一把扶住他,手指做着小声的手势:“不用。”船上的下人们,琴娘们本来准备了上岸,这才看到是少爷来了,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后面的是小姐。想必那位男子就是信王了。她们知趣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去,丁叔小声的对着锦石道:“小姐快请吧。”锦石颔首,挽着云濋进了船舱。
街灯已经灭的差不多了,夜已深,河面根本就没有其他的船只,此刻的扬州太过寂静,这样正好,锦石进了船里摘下面纱道:“想当年,我们在扬州都是横着走路,现在遮遮掩掩的,还真是不习惯。”锦石开始说话时,琴娘在屏风后弹着曲子,声音不大不小,恰恰压住了锦石说话的声音。下人们也开始奉茶、上点心。大家都很安静,就像对待别的顾客一般。
“怎么样姐夫,觉得我扬州风光如何?”
“甚好。”
锦石在这船里转了转,很是自在:“早就跟你说了,扬州是个好地方,今日一见你该信了吧?”
云濋不置可否:“江南的百姓热情好客,也素闻江南女子温婉多才,今日一见的确如此,初识你时,还以为从前是对传言有所误会,现下看来,江南女子都是温和的,唯独除了你不一样。”想起来那个在马场和自己吵架,在定玉阁踹门的上官锦石,云濋就觉得想笑,以前一直好奇她在江南长大,怎么就成了这样的性子。如今才算见识到玉家在江南的地位,果真是到了“横着走”的地步,她性格不饶人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时候,丁叔进了船舱,对着他们行了礼:“想必贵人便是信王吧,草民参见王爷。”
“不必多礼。”因为是玉家的人,所以云濋对着此人,是十分信任的。
“小姐,不知您要去何处?”
“整个游一圈。”
“小姐,近几日皇上南巡,宵禁十分严,宵禁之后任何船只不得行驶,转一圈恐怕时间不够。”锦石自然觉得丁叔考虑的周到,便点了头:“你安排便好。”锦石刚刚把这句话说完,外面就传来声响:“不知船内是何人,快要宵禁了,贵人还是回府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