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儿……”他小声的叫了出来,兮儿若是委屈起来,也如这般神情。真是老糊涂了,她与容兮没有半分相似的容貌,自己怎么就数次将人看错呢。他缓了许久,才对着锦石开口:“朕说了,不怪你,你再这样,云濋肯定是要来向朕讨个说法的。”顾文昭开着玩笑,使了眼神让秦意将锦石扶起来,锦石立刻听话的收回了眼泪。
“从今日起,你们再不必忌讳着那件事,朕年龄大了,也想听听你们的看法。罢了,都回去吧。”顾文昭说完此话,继续批阅起奏折,大家只好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御书房。
锦石挂着红肿的眼睛,离开御书房很远之后,才敢开口:“母妃,臣媳是不是惹父皇生气了。”
云疆立刻抢着回答:“你可知道刚才有多玄!”这么多年,谁敢提容兮和南皇相爱的事,偏偏她形容的那么入木三分,自己当时汗毛都竖起来了。
“云疆!”安远王爷提醒了云疆,云疆立刻住了口,他一脸慈祥的看着锦石道:“锦石啊,你还年轻,不知道老一辈的事,虽说皇上今日不怪罪,但日后,切不可再提容家小姐,知道吗?”
“恩,锦石知道了,多谢皇叔提醒。”锦石对着安远王爷福了身,又看着秦意道:“母妃,本来今日是来讨父皇开心的,可是臣媳却将此事闹成这样,母妃,您骂我吧!”
“算了算了,日后多注意些就好,赶紧回去吧。”秦意怎么会怪锦石,她巴不得有人多在皇上跟前,提醒着容兮和南皇的事,好让皇上从他自己编造的牢笼里走出来,别整天还想着自己与容兮从前的那些事。今日皇上虽说生了气,但是后来说的那番话,很明显就是说明他已经看淡了,放下了。
锦石拜别了秦意回了信王府,今日本来是来打探容家后人的事,谁知道闹了这样一出,不过,她知道了一件事,从容府押回来的那个人,被皇上藏起来了。一定还在这皇宫之内。
之前在御书房的时候,一定是他命人将那人从御书房另一道门带了出去,然后他才命常福来宣的秦意与自己。既然是容家后人,安远王爷又是偷偷押进宫,必然就是因为他暂时还不想将此事告知百官,在这之前,他一定会将容家后人藏在最安全的地方。皇宫!
看来,还是要问问云疆,才能知晓事情的原委了。
锦石回了王府,云濋已经从练武场回来了,他自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何事。“怎么红着眼睛回来?”
“我被欺负了。”锦石笑着回答他,又接着开口:“云濋,云疆是不是好些日子没来王府了。”
云濋一副好神情注视着她:“毕竟这府里有了女主人,他来多了不合适。”
“既然如此,等会请云疆来喝酒吧,我去吩咐厨房准备小菜。”也不等云濋拒绝,锦石立刻叫了下人吩咐下去,今晚摆酒花园亭台。“你去安远王府,请世子来,说王爷请他喝酒。”
云濋看着她张罗,喝了一口茶,将她拉倒自己腿上坐着,缓缓开口:“你就不问问本王的意见吗?”
“我安排你们兄弟小聚,你能有什么意见。”
云濋搂着她的腰身道:“如此,多谢夫人了。不过夫人还没说,是谁欺负了你?”
“父皇怪我没能给信王府添香火,说要给你纳妾!”
云濋听完此后,假意眨下眼睛思考道:“本王也这样觉得,一个王妃,连香火都添不了,还有什么用。”说罢,直接抱起锦石往屏风后去,云濋一把将她仍在床上,只用一只手将她的双手禁锢在头上:“上官锦石,你要是还没有动静,本王真的要纳妾了。”说完云濋便俯身亲了上去。锦石被他控制的动弹不得,一把偏过头避开他的唇:“顾云濋,这动静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有的!”
“原来你是在怪本王?”听到这句话,云濋手上的力道加的更大了,他用另一只手解开锦石的衣襟:“夫人,是你逼我的……”
其实锦石也很纳闷,虽然除夕才圆房,怎么说也有五个月了,每个月的月事都是准时来,身子也没有任何的不适,怎么就是没有动静呢?要是能早点生个孩子,信王府一定很热闹的。
戌时,云疆如约而至,锦石已经备好了酒菜,此刻正和云濋在花园亭子里等着云疆。“云疆你怎么才来,快快快,快坐下!”一见到云疆的身影,锦石立刻出了亭子殷勤的邀请着。云疆被她这一举动吓的不知所措,“小玉,你今天怎么回事!”早晨在御书房说些胆大包天的话,现在表现出从来没有的殷勤,相比此刻正在亭子里饮酒的云濋,她的行为太热情了。“还有,云濋,客人都没有到,你倒先喝起来了。”
不过云濋没有因为这句停下手里的动作,他倒是继续喝着。锦石笑着说:“他帮你试毒!”
“诶诶,不敢,我可不敢让他试毒。”云疆边说,自己给自己拿了酒杯,倒上一杯酒,动作娴熟的,当真是常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信王殿下,也有求本世子的时候啊!”
云濋这才放下杯子道:“父皇是不是将他藏起来了?”
云疆看了一眼锦石,她立在一旁没有说话,既然云濋当着她的面问,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就知道你要问这件事,你信王府的人,倒是比安远王府盯得紧啊!”
“当真是容府后人?”
“我本来也不敢肯定,但是从他和父皇的对话可以断定没错的。你也知道,父皇对那吉祥锁是最熟悉的,而且那人,对容府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就连容小姐和父皇的事,他也知道。诶我就奇怪了,他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之前十八年都没有风声,偏偏这次冒出来个容家后人,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不仅云疆这样觉得,锦石也这样觉得。怎么可能容府无端端多了个后人,连自己也不知道!要是容府有个后人,当年管家叔叔一定知情。之前给师父带话让她找找管家,也不知道找到没有。
“此事的确令人匪夷,他此刻在何处?”
“父皇将他安排在西院罗暇殿,云濋,你说父皇将他藏起来是什么意思?”
锦石插了一句嘴道:“西院罗暇殿?”自己的确没有听说过,皇宫还有罗暇殿这地方。云濋只好帮她解惑:“先皇在世,和亲公主出嫁的地方。”西院罗暇殿是宫里的人都不准靠近的地方,因为那里,是容小姐被封为和亲公主后住过的地方。容兮,就是从那里出嫁的,一路往南,嫁到南朝皇宫。听到云濋这样说,锦石立刻明白了,是母亲住过的地方。皇上将他安排在那里,是什么意思?要说把他藏起来,皇宫那么大,哪里不能藏?
云疆也跟着解释道:“那是容小姐的殿,父皇不准任何人靠近,所以你知道这容小姐在父皇心中的分量了吧?今日在御书房,你还敢那样说!”
听到云疆的话,云濋立刻看着锦石:“你说了什么?”他生怕锦石有时候不小心说漏了什么,毕竟她的身份太过特殊!锦石看着他严肃的神色不敢开口。云疆接下了这句话:“父皇问她,在南朝人眼里容小姐是什么样的,小玉就说什么她与南皇恩爱两不疑,小玉又不知情,父皇没有怪罪,放心。”
云濋听完此话甩了锦石一眼,她明知此话说不得还敢这样说!
锦石其实当时也是考虑过得,可是她就是想看看皇上的反应。又或许是因为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维护,她想维护自己的父母亲,容兮爱的是南朝皇上,容兮的眼里不会有任何人!
看着锦石那个表情,云濋只好放缓语气道:“罢了,日后不得再说!”
锦石自知理亏,给云濋还有云疆倒满酒,又继续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
“不过云濋,你为何如此关心容家的事?”
“若真有容家后人,你觉得秦贵妃该当如何?”若是秦意知道了容家后人,自然不会容他。
云疆瞬间明白了云濋的意思:“父皇既然将他藏了起来,自然就是存了放过他的心思。秦贵妃要是动了他,恐怕贵妃日后的日子,难过啊。”
听到云疆这样说,“不可以!”锦石立刻开了口。怎么可以让容家后人作为诱饵,来引出秦贵妃呢!扳倒秦意的办法有千千万万种,绝对不能动容家后人。云濋和云疆怎么能够这样做!
云疆不懂锦石此刻的紧张是为了什么,不解的开口问:“小玉这不可以是何意?”云濋当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他当然不会动容家的人相反还会保护他:“他现在被父皇保护着,谁也动不了。”自己方才的意思,不过就是引蛇出洞,没说过要伤害容家的人。
“还有一事,你知道吗,这段时间调查容家的案子,父王同我发现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云疆此时压低的声调,严肃的看着云濋。
云濋和锦石自然也有些好奇,等着他的下文。
“南朝皇帝,当年,或许有子嗣!”
锦石下意识的捏紧了酒壶,往云濋的身边靠了靠。云濋道:“此事可不能妄下定论!”
“就是因为不肯定,所以父王暂时没有告诉父皇,但此事,十之有八九。”
锦石继续捏紧了酒杯,稳定了情绪道:“胡扯!我可是南朝的人,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云疆看着锦石,认真的说:“小玉,南朝覆灭是十八年前的事了,你怎么会清楚。”
“那我也没有听爹娘说过!”
“若真有此事,侯爷与夫人定会守口如瓶。”如今知情人,恐怕只有贤平侯一家知道了,但是安远王爷知道,问他们就是做无用功,索性也就没有将目标转移到他们的身上。
云濋也跟着开了口:“你们从何查到的?”
云疆吞了一口酒,长叹的开口:“原来这些年,父皇一直有让父王秘密查容小姐的事情,似乎父皇有些不相信容小姐会自缢。父王他无意间翻了南朝太医院的医案,在后宫妃嫔医案里看到了安胎方子。”云疆当时也很不可思议,那医案上写了安胎药三个大字,他自然也觉得此事蹊跷,安远王爷合计了时间,那应该是十九年前的医案。而且那方子上备注了很多次,最后一次抓药,是六月。“按照时间来算,每个月此方都会备注几次,不偏不倚刚好十个月,父王断定,服用此方的人,应当平安生下了孩子。”
云疆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锦石手里的酒壶拽的愈发紧了,云濋当然偷偷注意了她的动作,接过她手里的酒壶假意给自己斟酒,锦石松开酒壶时收回了手,掌心,全是汗水。
云濋便斟酒边说:“南皇后宫都有哪些妃嫔?”
“云濋你什么记性,全天下都知道,那南皇为了容小姐遣散后宫,只剩下皇后一人。”云疆说完此话夹了一些小菜,然后继续说着:“小玉,说来那个皇后,还是你的姑姑。”
“啊!”锦石没反应过来云疆扯到了她的身上,云濋帮着回答:“日后不得这样提,南朝已灭,锦石就没有什么姑姑了。”
云疆自知这个理,也就没有继续提了。不过那上官皇后打小嫁给南皇,从来没有生下一男半女,“父王最近一直在查南朝太医院医案,他急需知道,上官皇后究竟是否真如传言那般,是石女。”
“咳!”锦石忙不丁咳了一声!此话的意思,不就是说明,安远王爷已经开始怀疑,有身孕的人是容兮吗!注意到自己的失态,锦石赶紧开口:“不好意思,你提到我姑姑,我有些失态。”
“小玉你不必担心,父王不会去找侯爷的,此事还是要暂时保密。若南朝皇室真的还有人,事情,就复杂了……”
云濋当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想必云疆是不方便开口,那日诸位皇子都看见了假的月光玉,恐怕安远王爷已经怀疑到锦石的身上了。“皇叔最近,查的如何了?”
“我只知道那么多,剩下的事,父王根本不让我插手。”
“云疆,你也知此事严重性,多少还是要同皇叔交流下,让他不要急着告诉父皇,若是父皇哪日动怒,迁怒了贤平侯府,我怕锦石会难过,况且此事没个定论就告诉父皇,对皇叔也不好。”没办法了,云濋只好暂时这样说。
云疆当然知道他的意思,看了眼锦石,又看了看云濋:“我知道,放心好了。小玉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贤平侯府的特殊性,父皇是知道的,他不会轻易为难你们。”
锦石感激的点了头,云疆喝了最后一杯酒,又絮絮叨叨几句,便离开了。
他离开后,锦石刚才一直提的一口气终于松缓了下来,她一下坐在了石凳上,双手拧着帕子,额头开始冒汗。南朝皇宫的人都死光了,竟然能够从医案上查到如此多的事情!恐怕,自己的身份,上官家的秘密,保不住了。从那日沈蕖之设计假月光玉开始,安远王爷恐怕就将注意力放到自己的身上了吧。
‘我不怕与世长辞,我是怕自己死后,秦意还笑傲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