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韩天保这颗棋子,一直被阮易策所掌握,在阮易策的手底下用得可谓得心应手。天保在姑父面前,一直表现得忠实、可靠、听话,他早已习惯了服从于姑父的意志,但他从不拘泥于惟命是从,他不想只做一个听话的随从,那种恭谨有余,开拓不足的,且毫无自己主张的角色;相反,天保总能主动去做姑父还没有说出口,也未曾吩咐于他,但内心非常希望他去做的事。对于天保来说,姑父的指示犹如圣旨,只能说比圣旨还灵。阮易策的一个眼神在天保这里都能得到及时的响应,且拿捏准确、操作得体、执行到位,全套下来莫不真实体现了阮易策的内心所想。阮易策基本上形同于天保的偶像,也是他的教父,对于姑父的差遣,天保向来尊命行事,一丝不苟的予以奉行,也以此赢得了姑父的嘉许和赏识,如今就连姑父与姑妈间有了矛盾,也是天保在跑前跑后的起了缓解矛盾的作用,相当于在替姑父灭火和替姑父稳定一个平静如常的后院。
……散会以后,众人散去,田怡然陪韩天保坐进车里。这时有位在门口守候多时的面色阴沉的男人,低声提醒出租车司机,要他小心跟着刚坐进了一男一女驶离的黑色轿车。
韩天保驾车驶离公司总部。那辆载着一位神秘的盯梢者的出租车,也悄然尾随跟上了。
……
田怡然:韩总,劳驾你陪我走一趟吧!
韩天保:田经理客气了,不知你想要我陪你到哪走一趟?
田怡然:最多花一个多小时就行了,麻烦你陪我到我前夫家,接小宝接来我这边生活,今后就让我妈替我照看着,还能辅导小宝的功课。小宝爸爸解顺风,每天都要喝得烂醉,他哪懂得照看孩子?我怎么放心得下?长此下去会毁掉孩子的。
韩天保:哦,我知道了。改天吧……今天我没有时间!
田怡然:今天你没有时间?那可怎么办?那个无赖就限定在今天……今天如果不去接小宝,恐怕他又占着理啦,不知下次又要怎样讹诈我呢!解顺风到公司找我麻烦的时候你也看到了,我内心早就怕了他一家人了。
韩天保:那怎么办?我今天真的没有时间。
田怡然:求求你了,帮我个忙吧……解顺风真的太无赖了。
韩天保:说过了有事。姑父说了让我中午去(他家)一趟。
田怡然:领导啥时候和你说的啊……你最擅长糊弄女生了,你不用点头承认,也不要摇头NO,天天跟着老板混,反正我知道。
韩天保:田经理,不能这么小心眼儿,这事儿真是在你前面说好的。
田怡然:那你明天去你姑妈家就不行吗?
韩天保:不行,姑父让我今天中午去,姑父说得很具体,别的事还可以往后推,这件事不能。
田怡然:你那也叫事呀,不就是中午去吃顿饭么,明天去吃不是也一样么?我真的很怕他们的……我不过是个女流之辈,承认这一点并不难为情……你不能说自己也怕他们呀?我现在真的非常非常需要你来保护我!
韩天保:不是怕他们,我怕他们干什么?真是今天抽不开身,今天没有时间吗。姑父要我今天去他家本身就是有担心……姑父姑妈他们可能吵嘴了吧,我早晨去接姑父过来开会,看姑父的脸色有点儿不对,看出来一点儿苗头,我就当面问了,姑父就说懒得和她吵的话。你说姑父这话是从家里出来时说的,姑父是说和谁吵呢?做晚辈的不能瞎打听事吧?姑父叫去我就去嘛,这是应该的,我中午去了也许能知道怎么回事,到此为止,不说这个;真是不懂事儿,还没完没了还。
田怡然:你是在回避我的问题。一年多来,我替你周全那么多人和事,等于替你卖命了,想不到我有了急难,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你都不愿意出手援助我一次。
韩天保:还是想说我怕摊上事,怕顺风、赚头他哥俩把恨劲冲我发,随手给我脑袋上扔砖头是不是?我怕他们干什么?有这么怕的么?我六年侦察兵(现在是特种兵了)白干了!在我眼里他俩加在一起,充其量不过是我的一盘杂拌下酒菜……你到后卫打听打听去,凡是在后卫长大的这一辈,一准都会告诉你,老解家真正让人怕的从来不是块头大、能耍横的顺风和赚头他哥俩,而是他家的幺妹毕头……你虽然曾是毕头的嫂子,看来解毕头的厉害,你至今还不知道。
田怡然:说来说去的,还是不愿意陪我走一趟……你说顺风、赚头他哥俩打架不行,什么什么的都不行!好可笑!真的好可笑!怎么说顺风、赚头哥俩,也都是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加在一起,足有三百六十斤还要多,你说他们只是你的一盘杂拌菜,你当自己真是恐龙啊?
韩天保:没错,是我的下酒菜!我也不是说大话,我正经请客的时候,都不愿意看到它们,因为它们土了吧唧的,本身档次也低,上不了台盘的,怎么能让它们登大雅之堂给我丢人去……充其量,它们就是两道冷盘土菜,那已经是高看它们了,你真用不着替它们觉得委屈。
田怡然:看来,你还是要去你姑妈家呀。我今天听你安排放弃休息来公司加班,本身就是有这个自私的想法夹杂在里头……
田怡然说到伤心处,心里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田怡然接着伤心地说:而且我也在昨天,和我妈一道去和顺风谈判时,亲口答应,今天上午十二点之前把小宝接走,现在,连你都不愿意陪我走一趟,我还敢麻烦谁,现在叫我怎么办?我原想我是敬人敬佛在先,请人搬兵在后,应该不会被拒绝的吧,看来真有点一厢情愿……白搭了。
韩天保:田经理,不能这么小心眼,要用长远的眼光看问题!你也不能吃我姑妈的醋!这个时候,姑妈家的事,是比你家的事重要,而且我又没有分身术……你没听人们常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嘛?我姑父姑妈家也同样如此。普天之下,都是这样。依我看,不要说一个处级领导建委主任的家庭,大概就是比他级别高的市委书记、省委书记的家也难以免俗,他们也和平常百姓的家一个样,也会有这样那样的烦心事等着他们,如果处理的不好,也是一样的会让人闹心。
有了争吵之后的这么一个大段的解释,似乎已经说明了韩天保对田怡然的事情实在也够重视的,对你好不好,不能仅看一时一事。田怡然也不是可以一直任性下去的小女生了,她有阅历,生过孩子、离过婚、下过岗,从实习的生手做到了开发商手底下拿高薪的经理。对田怡然来说,连鬼都做过的人,偶尔白搭了一点自尊,在老板面前受点儿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她懂得寄人篱下要适可而止,这也说明,女人在崩溃之前都曾有过超强的忍耐。田怡然相应调整好了心态,恢复了冷静,也恢复了头脑,同时也恢复了身为老板智囊的参与性,说话又带着修饰过的咬文嚼字的讲究,显示出其受过良好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