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韩天保、曾凡大队长、屠豆中队长都在秦参军的所长办公室与秦所长在一起。何孟听说还要等近一个小时,与淑玉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去了小会议室,没正经地随便翻看书刊架上的报刊打发时间。田怡然则在会议桌上拉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她的工作,她不时地替她的老板接听一些业务方面的电话,可以答复的,她就代表老板及时答复,自己掌握不准的,就去把老板喊往过道里跟老板请示。她知道老板烦这一套,若非特别要紧的,她会自己作主,推迟答复的时间。
何孟与能干的美女经理神交已久,包括淑玉在内,他们共同的好友是温伶令。何孟、淑玉常从温伶令那里听说田怡然,而田怡然也是从温伶令那里听说何孟。田怡然做了老板的助理,自然地就与何孟的姑父、姑妈很熟,对何艳萍局长的近况,要比何孟,比何孟的父母,了解得还要细致、及时。
“何孟,你表妹崔玉报考了医学院,录取通知下来了,看来不打算毕业以后进政府机关了……”田怡然紧张地忙过一阵,大概是有了空闲,主动找话与何孟攀谈。
“是吗?我还不知道呢,田经理,这对我可算是新闻。我天天在外面瞎跑,家里也懒得告诉我。”何孟说,真实的情形是,他老爸何正大,说话不留谱,而且很尖锐、苛刻,因与妹夫崔全泰在处事和处世的理念上存在分歧,双方都难以接受对方,当大哥的因此得罪了妹妹何艳萍,兄妹内心失和,差不多已有两年了。这些内情,何孟自然不好说与田怡然知道。
“你回家问你爸妈就知道了,是上周四得的通知,我们周五晚上就喝了喜酒啦!”田怡然说话声音甜甜的,加上表情、语气,显得很可爱。何孟知道,田怡然说的我们,自然是说她与老板。韩天保把赚钱与治家严格区别开来,他从来不带夫人外出应酬。这样他可以避免妻子见证他也有不得已,也有非得委屈自己和难堪的局面发生。
何孟:“是吗,小妹学医,将来要当医生了。”
田怡然:“到底是书香门第呀。不过正式的请客,包括谢师宴,可能要晚几天进行。”
说话,又有找韩总的电话,只要不是公司内部、供货商、合作伙伴的,而是领导的电话,那就得立即报告老板,让老板最好在第一时间接听领导的电话。
“你看,说到你家亲戚,马上就有何局的电话……辛苦你,帮忙请韩总过来听电话,说是你姑妈的电话,我先接着……喂,何局,你好!韩总忙呢,就过来!”
……
何孟学着正式场合的称谓,走近了之后,压低声音说:“韩总……”韩天保的目光投过来,何孟叉开手指,放在耳边,作一个接电话的手势。韩天保起身来到会议室。何孟知道,他虽然不是韩天保的部属,既是用正常音量喊他接电话,韩天保内心也会很反感的。韩天保就是这脾气,他一向自信,显得很随意,外表大大咧咧的,但韩天保从不敢在朋友面前显摆自己。他的前两位助理,都是在接听电话之类的细节上随便而被辞退。遇到这类蠢笨之举,韩天保会在客人走后与属下大倒苦水,大念苦经……他念的苦经里面,常会有这么一番说词:不知是你嚣张,还是我嚣张?反正是咱们不能嚣张;你说,比别人多俩小钱算什么?拜托啦。
韩天保从田怡然手中接过手机,“喂,何局你好,好,小辈知道了。小辈马上安排。对,小弟在呢,还有小弟的朋友,还要等一会,生病了,吊水呢……好,好,小辈马上安排人,以最快的速度,尽快给水务局送过去!”
通话结束,韩天保笑着说:“我想辛苦小弟一趟啦,不过,你会开车吗?如果不会,那只好押后,等下午再办了。”
何孟:“韩总,我会开车,有需要跑腿的事,韩总尽管吩咐。”
韩天保:“它是这么回事,水务局有一个项目,我准备拿下它,还要送一些材料过去,原来说好月底要的,水务局要求提前了,他们领导今天下午要开会讨论,所以就得马上送去。”
何孟:“那行,我去!”
韩天保似乎发现了一个不错的话题。问:“小弟是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
何孟:“上初中放暑假的时候,大约十五岁吧。驾照是前年考的。”
韩天保大笑:“终于发现了一位同党。谁教你的?我敢打赌,肯定不是你老爸。”
何孟:“是小舅教我学车的。”
韩天保:“我认识你小舅,孟秀章,他早先开吊车,我刚开始接工程的两、三年,经常会麻烦你小舅帮忙,他现在不开大吊了,管材料,你小舅的工作车是辆皮卡。你妈妈孟秀兰,对吧?”
何孟点一点头,然后接着话题,好奇地问:“韩总,为什么说我是你的同党?”
韩天保:“咱们都是大人不允许开车的年纪,避开大人的视线偷偷学的开车,你十五岁开始有了不安分的纪录,我十岁就开始有了不安分纪录了。”
何孟、淑玉都吓一跳,田怡然早已熟知老板的童年,只是轻松一笑。
韩天保:“我十岁那年,好悬没有闯下大祸,我把消防车开出了消防队,一直开到县城最繁华的闹市区。交警光看着车跑,却不见有人驾驶吓坏了,后来绕车转了半圈才发现,原来,开车的是个小屁孩。”
何孟:“韩总,你这可不仅仅是不安分,你这太离谱,太出格了。”
韩天保装傻:“是吗?怪不得,怪不得爷爷非打我屁股不可,连你都这么评价,我算想明白了,我心里不怨爷爷了。这下我儿子就不敢也学我,让大人总是操心了。”
遇到老板心情特别好的时候,田怡然也喜欢参与进来与周围的人分享,也就显得很随意地说:“你才知道,你很让人操心呀?你儿子没有机会闯祸,是因为他爸爸从小就是闯祸大王呀。我儿子可不同了,身边没有能震得住他的男人,他是无法无天了,离婚的妈妈带儿子可是难呀!”
韩天保:“所以,最好还是生女孩。”
田怡然:“难道那是想生就生的吗?”
韩天保:“那可不就是想生就生嘛。这里面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讲究,你找个算命的瞎子……”
田怡然:“这个我可不敢相信,要是相信这些,谁知道哪一天,你又突发奇想,劝我请道士替我画符!”
韩天保:“对,对,就道士,就道士了。”
田怡然苦笑,摇头不语。
……
何孟:“韩总,我没有带驾驶证,不会成为问题吧。”
韩天保:“如果真的遇上了交警,你一定得跟人家好说好讲。只要你说话没有替我得罪人,就不会真的有事。好啦,再见吧!”
何孟:“放心吧,韩总。再见!”说话,何孟从田怡然手中接过车钥匙,与田怡然一起走出看守所的会议室,来到尽里面的一层小院。淑玉也跟着出来,一直目送他们开车驶离。
……
何孟载着田怡然驶过看守所外面的篮球场东侧的林荫小道,左转驶入公路,一直停在这里盯守的两辆不明身份的盯梢者,发现何孟驾驶的这辆车驶过之后,两辆车同时发动,掉头追踪上来。何孟、田怡然都不曾想,车后面竟出现了不速之客的尾巴。前行不远,何孟注意到,后面跟着的一辆黑色的轿车,似总想超车却又没有真的超……
何孟:“田经理,你看后面的车好奇怪,一会摆出超的架式,一会又不;他什么意思?难道是新手?”
田怡然回望后面这辆车,“真的好怪!”
何孟:“是不是朋友的车,他想上来和你打招呼,想让咱停车。”
田怡然:“我不认识,或许韩总认识;要不就是,后面车上的人,或许认识韩总的车。”
距离前方马家渡大桥还有三百米,后面车突然疯狂提速,眨眼超过了何孟的车,并公然在前面拉开了蛇形反超动作,何孟大吃一惊:“坏了,遇上坏蛋了,来者不善,后面有他同伙;没错!有防身的么?钢管、锤、斧头、灭火器?”
田怡然:“有!有灭火器!”
田怡然手疾眼快,摘下灭火器递给何孟。
已经超车的家伙,在马家渡大桥中段,突然减速,把车打横停车,拦住了何孟的去路,后面的一辆车,同样也是突然一横停住,拦住了倒车的后路。何孟一个急刹,还没缓过一肚子惊气,心里嗵嗵的狂跳不已,所幸他与田怡然都是系了安全带的,这才没有受伤。这时,逼停何孟车的前车,车门推开,车里下来三位短装打扮的精壮的黑衣男子,气势汹汹地围上来,手里挥舞着斧子,上来就是一顿乱砍乱砸,很快,高强度的玻璃有了些许晶花;与此几乎同时同步的,堵住后面的车里,下来的是三位同样打扮的眼神狠狠的家伙,他们每人手中一根尺余长的钢管,如狼似虎地一通狂砸。田怡然恐怖得发抖,“怎么办?咱们怎么办?他们想干什么?”
何孟看一眼灭火器,宽慰说:“别怕,有我呢!你得瞅空就跑,只要你跑掉,我就不难跑掉。灭火器,包上,包上,拿块软垫包起来。”
田怡然把包好的灭火器,悄悄地塞到何孟的脚面上。何孟弯腰捡起,把伪装的灭火器横在小肚子前面,同时松开了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