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宋朴石心里就想,“老外的那个行为艺术的天体娇娃,一丝不挂,从容地于众目睽睽之下,选在露天的场合,在完全自然的光线下面,展示温润如雪的胴体。天体娇娃那个,是谁都能够随便看的哈。即使心里并不那么从容,但只要禁声不语,不指指点点,不上手去摸她,心里怎么想的不重要,表面是个文明人就绅士了哈。”
宋朴石大学生断言:“乔伊细同学,恐怕也是这样的一个设计,也在幼稚的模仿人家,也想天真的展示自己身上爹娘血脉铸就的天地之精华的吧,起码没有人会怀疑她有这个气场、实力。这个信息高速公路,果然厉害呀,你看就连乡下只念到职业高中的丫头,现在都给渗透了,背着爹妈,都敢弄出这样的幺娥子来,都模仿起天体娇娃了……可是在这乡下的芦苇塘里边,上演这一幕,周围连只公牛类似的哺乳动物都没有,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懂得,这玩意儿兴看不兴摸的道理,上哪寻找够品味的人赶去欣赏呀,这个也也也非常不中啊!这可咋整呢?”
宋朴石心里紧张,很想过去欣赏,又深恐别万一不受待见,还当场挨骂,岂不是自己惹上麻烦了?心里矛盾的不知怎可,又为之激动的砰砰直跳。有一种直觉突然告诉他,大前天光着个腚在芦苇塘洗澡,让乔伊细赶巧逮着机会,把他浑身上下,看了个精光透亮,连带把二十年的斯文尽毁于眼前,一点保留都来不急用手拢住。
乔伊细能那样直睖睖地像看牲口一样细致打量他,公然违反公德侵占他的肖像权,就是在掂量他,就是在辨识货,就是说,那乔伊细心里边翻起浪花了,这个精气神都特别全乎的浪妹子,看一眼就喜欢上他了。所以他也终于睁大眼睛,振作起来,仗着胆、红着脸,看了近前的乔伊细,看她身上脱的到底还剩下哪样。不看则已,这一看,宋朴石当场气昏了他自己。乔伊细身着底上一色的葱白样素净的绵绸家常服,毫不含糊的把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手臂露在外面,其他的地方,都还周正得体的遮盖于衣服里面,不可能随便可以看到的。女人身上宝贝的,还被她宝贝一样的宝贝着哪。谁都别想轻易的就能看得到。她的手太让人迷醉了……这到底咋回事呢?大概是处男看女人上火吧,第一次看见女人在近前洗澡,突然曝光,一下闪瞎眼了吧……看花眼了……宋郎猫这才真正丢了魂哩。
就在这时,乔伊细说:“你不把我当外人,什么都让我看见了;知道你会来洗澡,我也不把你当外人……就来了!”
话都让巧嘴的乔伊细说到这份上了,她不亲手俘虏了宋郎猫,并且就此成为,临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宋朴石技术员,明媒正娶的媳妇那就怪了……不过,张网捕捉宋郎猫的乔伊细……很快就被宋郎猫驯化成了乔猫咪……“妈的,敢不听话,看我回家整治好你!”
太阳底下原本没有新事物。这种把在外面的矛盾,两口子的矛盾,婆媳的矛盾,姑嫂的矛盾,翁婿的矛盾,丈母娘和姑爷的矛盾,花狗骑了黄狗的矛盾,杂七杂八的,一律带进被窝里面,一律在脱光了之后解决的习惯,实际是远古遗传至今的最原始和原生态的宗教,就是人性深处的原始的性崇拜!得有多少善男信女,实际是通过这个来疗伤,来恢复自信,恢复体能的!
“妈的,敢不听话,看我回家整治好你……”
宋朴石出乎意料地主动退场,对着他的厂领导一鞠躬,说:“陈厂长,不好意思,你们慢用!”
又到伍香珍那间,不为别的,就为想当面证实他媳妇有没有跟他撒谎……
那伍香珍可是柳沟村,还有宋湾酒厂方圆十几里数得着的体面人士。
伍香珍:“这个当面教子,背后教妻,要管媳妇,你不兴回自己家管去?没人到你家里,非要拦着不让你管吧?今天就是相与好的几个朋友,聚一聚,一起吃顿饭,人多了好热闹热闹,又没有别的意思,这才叫上你媳妇,也不是坏意吧?看你在这大庭广众的,跑来这一顿瞎嚷嚷,弄得鸡飞狗跳的,你不嫌松劲,我们可都嫌松劲,嫌没有面子哩……况且你媳妇,也不是那种招蜂引蝶的人是不是?”
乔伊细表情迷人,冲伍香珍走嘴、走走嘴。
宋朴石:“姐,我有时候脾气丑点,你别生气……刚哥、珍姐,你们慢用!”
闹场戛然而止……两口子的事,到哪说理去……找谁说理去!这番又气饱了!
乔伊细:“喝得太猛,呛着了……”却看她说话还噙着眼泪,说:“姐,嫂子,你不用管,这糗事我认了,丢人也没到外边,都是自己人,谁还能看我笑话?”
酒喝到中场,就是喝得差不多了。韩天保上洗手间,没有空位,只好等在那里。这时候吴智刚的姑表,老二的那位,名字叫做仲兵的,也出来上洗手间,也得一样站那等着。因为是等上洗手间,不是十分相熟的人,打哈哈就很尴尬,不如点头之后,干脆不说话。从里面出来的,不是别人,却是那位今晚被乔伊细的老公宋朴石当众威胁,还流出鼻血的敬云飞老板。天保没好跟他打招呼。天保看见敬云飞和仲兵攀着肩膀离去……
韩天保回到席间,一时没话可说,便随口一问。
韩天保:“仲兵,你和敬老板,你们认识!”
仲兵说:“不认识,从来没见过,怎么会认识?”
韩天保:“哦,我看你们聊,就误以为你们认识!”
仲兵:“他可能听出来我的口音,随便说了几句。”
天保纳闷,三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从哪听出来对方口音的?
不是听,就只能是看。老乡是能看出来的吗?
能看出来的老乡,肯定就是熟人了;这又被仲兵一口否认!
或许有地域色彩的着装、手语、符号……和十分小众的教派之类的?有么?
佳佳购物中心,开始在门前广场放烟火了,盛况空前。
这时候,门訇然洞开,突然涌进来四位穿警服的官人,满场……厉声喝令:“警察!坐着,一个个的,全都给我听好了,叫谁过来,谁才许过来啊,其他的人,都老老实实给我原地坐着,都不许动!子弹可不管你,模样是白的,还是黑的哦,别说警察没有事先警告你哦……”
众人一愣,怎么回事?这演的是哪一出戏呀?跑这来搞笑来了哈!但都动刀枪了,子弹都上膛了,这能是闹着玩的吗?完全不像。
吴智刚最先接上话的,问:“什么事?我们在吃饭……你们几位,不知到这里来,有何公干?”
挑头的警察说:“子弹都给恁同伴备好哩,那说话肯定豆(就)不是啥好事哩……好事能请警察上门吗?俺跟恁实话实说哩,豆(就)俩字:抓~人!”
汤峻感到很奇怪,这是在哪呢?请示工作的中层干部,竟熟门熟路的自己找来了!这不是死心眼儿屠豆屠中队长吗?于是,咱们的汤局,几近手把手的指示说:“屠队长,你这个字数多了呀……明显超编了!谁会给你签字?你得拿回去,烦请你们曾凡大队长,重新打个报告,重新来申报!先请你们支队长签,然后呈请政委签,政委签完了,然后再拿给我,我负责最后签!哦,对不住,我这跑题了!屠队长,有我在这哪!你们几个上我这,你们这是抓谁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