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屠豆中队长十分地惊讶,跟同伴小声嘀咕说:“哟!介(这)咋回事哩?咱们的一把手,也来参加堂会哩?不能是卧底吧?咱们千万别替咱们的头,提前暴露了他的地下党的身份!”
汤峻追着问:“快别婆婆妈妈的,说说你们四个,到这里来,为的什么事吧!”
屠豆中队长说:“你看,领导关心哩,不说介不中!”
略一迟疑,屠豆中队长还是如实报告说:“报告汤局,俺们几个值班的时候接到报警……奉指挥中心命令,到这里来抓毒贩!”
汤峻释然道:“哦,就是说,不是咱们的哪个线人报的料……那是什么人报的警呀?”
屠豆说:“号码带4的……肯定是打公用电话报警的!”
汤局:“这个咱们得理解人家,尊重人家报警人的选择。报警的人嘛,他得先保住了自己的身份不被外人知道嘛。特别是被他举报的人,不能怀疑到他张三,他李四、王二麻子的个人头上才好呀,那如果怀疑到被举报人自己的小姘头上,那就趁了报警人的意了……那他不会拿家里电话,更不会用手机打这电话……凡是有点头脑的,都是这样办的……不要紧张嘛!如果不是你们四位今晚当值,你们四位就得留下来陪我一起喝酒啦,谁让你们赶上了呢……能不能说得再具体一点!”
屠豆:“说……有毒贩今晚在介家饭店里面出没,不,在介间……和朋友一起吃饭……说得还挺内幕哩……豆说有位说话带TJ腔的唐山银(人),豆是个正宗的毒贩!或许毒贩是唐山口音的TJ银,介他没有说清楚!”
汤峻:“毒贩这个行当,莫非还有正宗与不正宗,正宗与偏门,正宗与后娘养的之分吗?反正我可是头一回听说啊;屠队长,报警的有没有说,毒贩一共来了多少同伙?几个呀?”
这位死心眼儿的HN梆子屠豆中队长,还是个石心眼儿的捕头。
屠豆:“报告汤局,不是多少,也不是几个,他不多不少,只有一个,还是颗独头蒜哩!介颗独头蒜,也敢来咱介寻发财的机会,还是个TJ口音的唐山银,不如拿下他祘了。不中!不中!汤局,你大人莫见小人过,刚才是俺一大意,放屁走音哩,说了大话哩!伙计们看吧~,看样介里是没有,介都是咱本乡本土的本地银嘛,不用问,一看豆知道;一闻还豆有咱们那个老乡的味在里头,都是爱吃介个辣嘛!恁想,有咱领导汤局亲自在介坐镇,它不可能有毒贩,还敢在介里出现,他不要命了吗?那要有的话,那俺就是个棒槌了乖乖!看样兄弟们,今晚咱们是集体被人当猴耍了一遍,咱们撒!赶紧走!咱们丢不起介个银哪!”
汤局:“回来,回来!谁说没有了?我跟你们说没有了吗?巧了,真是无巧不成书呀,我想起来了,我这同桌吃饭的,还就真有仨外地人哩,越说越有意思,他仨还都是今天请吃饭的吴智刚的姑表兄弟。你们觉得该怎么问,你们就直接过来问他仨好了;不能因为我在这里,就可以网开一面,就可以不问了!工作要紧!”
屠豆:“不中不中,赶紧走!介不成了到领导介干扯淡、瞎捣乱啦?恁说咱跑介算弄啥哩!不问问哪关逢集豆来了!汤局,你和朋友们慢用!俺们走!介里头肯定有人在捣鬼!不定怎样耻笑、耻笑咱们呆介憨狗撵羊蛋个乖乖!”
门在众警察退出的身后关上了。
吴智刚眼睛旋过饭桌,扫过去,睖了乔伊细一眼。乔伊细不傻,明白怎么回事。乔伊细自觉陪着小心说:“大哥……嫂子,小宋……他可不是那样的人。在家里,我跟他瞪眼他都怕,他不敢在你面前使坏!”
吴智刚阴着脸,冷冷地说:“你哪只耳朵听我说……今晚是小宋使坏了?”
乔伊细听这声音,就一哆嗦,接着嘤嘤地哭起来。
吴智刚:“妹子,这有什么好哭的呀?我是说你了,我还是骂你了,你又不是三岁的孩子!”
伍香珍慌忙递眼色给吴智刚,阻止他再多说,“少说一句吧,妹子本来就被小宋闹得,心情不好,刚才喝酒还掉了眼泪呢,这可是一桌吃饭的都看到了。咱就别……这话咋说呢!算了,小妹,你自己也想开一点!别让你珍嫂子看着心疼,心里替你干着急!”
这时,服务员从桌上撤走几个空盘,仲兵又让她端走面前的一盆残汤,这盆残汤从乔伊细面前端走时,却被乔伊细不小心碰到了服务员小姐的肘部,小姑娘的手一抖,竟把整个汤盆扣到了乔伊细的腿上,溅污了乔伊细的上衣和裤腿……
闯祸的小姑娘大惊失色,连忙道歉:“真对不起,怨我!怨我!都怨我!”
乔伊细:“我怎么能怨你呢?都怨我自己不小心碰了你的手臂,只能怨我自己……你快得了吧!”
乔伊细退场之时的表现,令人意外地显示她的机灵。她向吴智刚两口子和在坐的领导致意:“不好意思,失陪一会,我去处理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乔伊细走开,身后就有评论。伍香珍:“瞧见吗?智刚,我一直都说,咱这个乔伊细,既是弱不禁风的小女人,又是知书懂礼的大小姐。”
……
乔伊细着急想找到敬老板,让他给自己买身衣服,换了这身弄脏的,只要有云飞在,何愁无人替她付账,敬云飞从来不像宋朴石似的,总想在自己老婆面前端一端架子,而且人家敬云飞又十分乐意替她乔伊细跑腿,从不讲价钱。还有,乔伊细原本就是起小被爹妈宠坏的人,从小就染上了公主病,那敬云飞偏偏喜欢在她面前讨好,不惜当牛做马的,也要极力讨好她。所以……乔伊细早已习惯了同时被两个男人宠着,尤其离不了敬云飞。但是乔伊细去了敬云吃饭的那间包间,却没能如愿找到敬云飞,他那桌吃饭的客人都说,敬云飞到外面给他那桌的朋友买冰淇淋去了。乔伊细奇怪,满桌没有一个女人,都是大老爷们,也没有小孩子,上街买什么冰淇淋?但你只要细想想,敬云飞对宋湾酒厂的这些中层干部以上的,手握实权的这些人,无论何人,他不都是尽情巴结吗?他总是想尽办法在他们面前买好。这也是敬云飞这种人的生存之道。
如果依着乔伊细在家养成的公主脾气,她是应该马上就走的,让他吴智刚想想自己说过的什么混帐话吧。但是不能,那等于说她乔伊细今晚生气了。乔伊细很聪明,她知道自己凡生气,任性,矫情,都只能在自己家里,在自己的亲人们面前还可以,因为身边的这些亲人,原本在内心就在乎她。但如果让她跟吴智刚两口子生气,乔伊细她可不敢。所以她还得忍着,一直坚持到这场饭局结束。饭局在一小时之内,好像还结束不了。那这一身脏兮兮的衣服,自己还怎么穿呀?这怎么能够见人呀?
免费又好使的敬云飞,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偏偏又不在她身边,乔伊细没法子了,只好来到洗手间里面自己想办法。
洗手间一进门的地方,便有水有面镜子,这是明间的设置。左侧的暗间的男用洗手间,右侧的暗间是女用洗手间。女用洗手间比男用洗手间里面多了一面镜子。躲在这暗间里,可以多花些时间,仔细地把弄脏的衣服处理干净。乔伊细进了女用洗手间里面。此时女用洗手间里无人如厕,全都空着,并排四个蹲位也都开着门儿。整个环境显得很安静。乔伊细的心里才比刚进来时,感觉相对轻松了许多。
遇上这样的尴尬,又没有善解人意的敬云飞在跟前,乔伊细想把弄脏的衣服打理干净,比较现实的处理方法,就是用她随身带的纸巾,一点一点的,一点一点的沾,个别地方,可能需要少许地用上一点水。乔伊细从包里掏出一些纸巾,低着头,开始用心地擦拭着被汤渍弄污的衣服,这样的一番功夫,几乎用去了她随身带的包包里的全部纸巾。她翻出手机,原想给在外面的敬云飞再打个电话,让他从外面替她买一卷纸回来。又一想,自己也处理的差不多了,再多用些纸,再多花一些时间,也不见得能增加多明显的效果。反正也就这样了,只要咋一看是干净的也就行了,既使不弄上汤渍,乔伊细也是每天都要换一身衣服的。这样,乔伊细相信,实在没必要再花时间等敬云飞替她再买纸了。
处理好弄脏的衣服,接着,就是需要静下来,认真地给自己补补妆了。
这是乔伊细一走进洗手间,对着镜子,看一眼镜子里面的形象,便在内心做了安排的。这是必须的。乔伊细爱美,人所共知。今晚来吃饭,虽说来之前在家里已经修饰过的,但有老公来闹场,从来受不得半点委屈的她,便忍不住在人前哭过两回了,不细细地补妆,她心里真是要难过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