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咔!
虞少闲右侧的竹林,忽然响起了竹木阵阵的断裂之声。
哑生的弟子依着丰晓浮的命令,全身心地警惕起左侧,恰好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向他袭来。
黑影速度极快,不过所幸虞少闲反应及时,仍大致看清对方抡着两把圆刃在空中旋转,眼看就要斩下自己的手臂。
青年低声一喝,他身后的长剑应声而出,飞到了主人的手中。一刹那,迸发于虞少闲全身的灵力,通通奔上了这把剑,整个剑身碧光四射。虞少闲双手持稳这烙有他师父印记的利剑,就这么抵向敌人的刃口。
哐哐!
虞少闲这一剑接连防下了黑衣人的两口刀,可奈何自己的水平无法与敌人匹及,他还是被其强悍的灵力所推得向后翻去,不由得破绽大开。
倘若黑衣人此时展开追击,那么他便能轻而易举地拿下虞少闲。然而,这名刺客在这关键的时候,却犹豫迟疑了。
因为,与他说好同时夹击虞少闲的同伙,并未如约现身。
刺客霎时深感不妥,疑惑地望向了右侧的那片竹林。他原以为,方才那阵声响,不过是同伙给予自己的进攻信号,可由此看来,他错了,他们的计划,发生了意外。
虞少闲在空中踏了几步,平稳落地。见强劲的对手忽然停止动作,他很快意识到了其原因所在。
可尽管这样,虞少闲也不敢轻易反击,毕竟对手要比他强太多了,在这名刺客面前,自己完全就是个黄毛小子。
青年在心中下定结论,随后快速地思索了一番,决定先向黑衣人发起一波试探性的进攻。
他单手举剑,向刺客所立之处连劈数下。附着在虞少闲剑上的灵力,顿时就化作一圈又一圈的刃气,朝黑衣人迎面卷来。
黑衣人回过神,握着圆刃的左右两手立刻向上一划。
嘶!
一股气浪应声而出,与虞少闲的刃气交缠在一起,接着炸裂。
可恶,他仅挥了一次兵器,就将我的斩击全部化解了!虞少闲咬紧牙关地念道,他明白,不管自己怎么做,都不可能在正面将这名刺客打倒了。
黑衣人帷帽下的双目,先是撇了撇虞少闲,随后又看回了那片竹林中。
那家伙怎么还不出来?莫非那竹林内,还有其他人?不、不可能,我们明明已将整片林子全部检查过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刺客的表情渐渐因扭曲而变得烦躁不堪。他的内心正在激烈地挣扎。
他若是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独自将虞少闲拿下,肯定得花一番功夫,因为依命令所说,他必须保证目标的存活,只能击倒,不能击杀。可这样的话,倘若竹林内真有他人存在,势必会趁他与虞少闲纠缠之时现身,到时,被夹击的就成他自己了。
而他若是选择先走为妙,撤回竹林以静观其变,或许就能避免这腹背受敌的风险,但同时他这样做也等于将到嘴的鸭子放飞,虞少闲活过这一次,想必就会对下一次有所防范。尽管在他心中,这目标不过是个小毛头,但他知道,今日的黄昏便是主人行动之际,若是到时他未将虞少闲撂倒,还让后者上镇子捣乱……那么恐怕自己就得面临主人的责罚,惨死毒中了。
刺客气一沉,脚步前挪。
他决定将风险暂时抛诸脑后,全力与虞少闲战一番。就算目标会缺胳膊少腿,他也顶多是受轻罚,不至于死。若是林子内真有其他人,届时与虞少闲对他前后夹击,刺客也不怕。因为他相信,同伙或许只是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得不与之周旋,因此才无法现身。
他不觉得这偏避的小镇真的会住着某个高人,就算有,他也不信对方真的比自己和同伙还要“高”。大不了,他将对手连着虞少闲一块抓去给主人当实验材料就罢!
帷帽下的嘴角一声冷哼,刺客眨眼便向虞少闲又一次冲来。
对方要来了!虞少闲见刺客又有动作,一下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他心里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如果稍有闪失,那他就完蛋了。
刺客将发光的两轮圆刃合在一起,在空中撕出一道宛如半月的轨迹,冲虞少闲划来。
虞少闲将全身灵力通通聚在了自己的剑身上,接着双手横举起印有“言”字的长剑。青年腰间使劲一转,这把剑就被他猛地甩了过去,直面刺客的攻势。
嘡!
虞少闲这拼了命的一剑,勉强与刺客的双刃打了平。随着一声清脆响起,两人的兵器就这么互相向后弹去。
好,自己防下来了!虞少闲在心中这么赞道。
然而他却不知,敌人这一记重击,不过是佯攻而已。
只见刺客乘着双刃被弹回的劲势,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紧接着抬起了他的右腿,向虞少闲扫来。
这一刹那,青年看得清清楚楚,刺客的靴跟处,挂有一条锋利无比的锐器。这锐器浑身披着主人杀气腾腾的灵力,笔直刺向虞少闲的心窝。
虞少闲两手都握在刚被弹开的剑上,正在用力将其拉回,此时根本来不及防御。
他瞳孔骤扩,心想,自己已经输了。
可正当刺客这暗藏的凶器即将与虞少闲胸口相触时,一把匕首从天而降。这匕首,从虞少闲的身后射来,擦过了他的肩膀,并在青年胸前与刺客的长靴猛烈一撞,将那凶器硬生生地撞了回去。
“什么!?”
黑衣人大吃一惊,连忙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与虞少闲拉开距离。他很快反应道,这突如其来并救了虞少闲一命的匕首,正是那竹林中另外一人丢的。
对方有闲暇丢匕救人,就说明,黑衣人的同伙已经倒下。刺客的表情瞬间僵硬。他明白,眼下是不走不行了。
一落地,就往后跑!这便是他在空中翻滚这一极短时间内得出的结论。
然则,当黑衣人右脚落地时,他一下失了衡,整个人径直摔在了地上。
咦,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我会摔下来?
黑衣人惊慌失色,两手撑起身子,欲起身就跑,可不管他怎么起,最后又会跌下去。
我、我为什么会站不起来?
黑衣人想着,回头朝自己的右脚看去。
只见他那漆黑并挂有锐器的长靴,此时已被他的血染得通红。
“是……是刚才那把匕首?”黑衣人的面庞,瞬间惨白下来。
虞少闲望着匍匐在地的刺客,呆呆地站着不动。
丰晓浮从竹林内慢慢走了出来,并拍拍虞少闲的肩膀。
“前、前辈……”虞少闲望着男子平静的脸,除了称呼他,是再不知说些什么。
“以你现在的水准,能和他过两招已属不易。干得不错。”丰晓浮轻声说道。
激动与喜悦一下涌上虞少闲的心头。他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仅是得到眼前独臂男子一声简单的表演,自己的胸腔便充满了自豪感,整个人快乐得就仿佛要飘到天上一般。
丰晓浮别过头,朝着匍匐在地的黑衣人行来。
黑衣人一边摸着泛血的右足,一边惊恐地注视靠近的丰晓浮。他语气打颤地问道:“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丰晓浮在他面前蹲下身,冷淡地回了一句:“你不必知道这些,只需将你们行动的起因通通告诉我就好。”
黑衣人瞪着丰晓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重伤的右足,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他已经败了。败了,能死即死,能活也得死。这便是他所遵守的教中规矩。
“你……休想知道这些!”
黑衣人恶狠狠地瞪着丰晓浮说道,随即挑起自己的舌根。
站在一旁的虞少闲一眼认出,刺客舌下藏着一粒丹丸。
“他想吞毒自杀!”虞少闲惊呼道。
哼,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得意!刺客狰狞着面目,转眼就用舌头把那粒丹丸推到牙间,合嘴欲咬。
然而,他最后却什么都没咬到。
刺客满脸诧异地抬起头,发现丰晓浮左手捏着的东西,正是他想用来自尽的毒药。
这人,把它从我嘴里取出来了!?怎么可能……他有动过身子么……他到底、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刺客绝望地看着丰晓浮,再也说不出话。
虞少闲此时也是满脸的惊异。他刚才在后头全程盯着丰晓浮与黑衣人,可直到丰晓浮将黑衣人口中的那粒丹丸取出为止,虞少闲是完全没有注意丰晓浮左手有什么大幅度的动作。
这位前辈,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莫非,他与师父……实力相近?
虞少闲对独臂男子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丰晓浮端详着暗绿的毒药,接着将其收了起来,开口说道:
“你果然……是死教的一员呐。”
刺客听了这句,先是一愣,然后马上用手抓起旁边的圆刃,往自己胸口就是一抡。
嘡!
丰晓浮左手一闪,刺客的两轮圆刃,就这么随着他的左右两臂一下飞到了空中。
“唔——”
黑衣人刚想张口惨叫,只见丰晓浮左手上前一堵,他的嘴便被一团灵力给彻底塞了起来。
“唔!唔唔唔!”
黑衣人绝望地挣扎,独臂男子再是抬脚向他胸口一踩,一下把前者狠狠地抵在了地上。
“放心吧,在你说出知道的一切之前,想死?没门!”
丰晓浮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一旁的虞少闲不寒而栗,他不由得回想起当初自己与前辈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前辈那时没答应,真是太好了。自己能活到现在,真是太好了。
虞少闲在心中深深庆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