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子时宴席才散去,众人向皇帝辞行回府。
长一今晚本来是要住在宫中的,但刚刚发生的事情让长一临时决定回府休息。
一路上长一都阴着脸没说一句话,夜色再深也不及她的脸色沉。
到了府门口,府内仍旧灯火通明,长一旋身落在府门外,家人们见长一脸色不好也不敢造次。
不料刚进府门,长一便甩袖用内力打了司里一掌,家人们跪了一地,持明见状也不敢阻拦,只能任司里捂着脸倒在地上,依稀可见嘴角已经有了血迹,长一走到大堂内,额上的火形朱砂颜色越发深了,也仍旧没有回头,只喊了一声:“去把那位尊贵的祁国太子请来!”
语气中满含怒火,一种浑然天成的威严自长一身上散发出来,令听者胆寒。
平日里长一虽然严格但也不曾动过怒,如今在及笄这样的大日子里打了身边最亲近的司里,还下手这样重......家人们大气不敢出,更不敢胡乱猜测,只怕是自己的错处,都只得跪的端正,听候发落。
外间持明听到长一发话就立刻闪身出去找祁乾去了,片刻不敢耽误。
此刻司里虽然受了伤,也只能立刻爬起来跪好,不敢再有动作。
“你进来”里间长一的声音不重,落在司里耳里却是不容造次的命令。
司里立刻起身小跑进去,重新跪在长一面前,长一转身看着她,愠怒的脸上全是狠戾,张嘴一字一顿的问道:“知道本宫为什么打你吗?”
“知道,奴婢说错了话,请殿下饶了奴婢,奴婢在也不敢了。”
司里战战兢兢的说道。“不敢?本宫一直以来是不是太纵容你了,偶尔在本宫面前没大没小的也就罢了,今晚那是什么场合?你说的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长一说着旋身坐下,一旁的小宫女战战兢兢的端上降火的清茶和糕点放在长一手边的案桌上。
“让其他人都下去,干自己该干的活。”
长一没有抬头,侧了脸对小宫女说道。
小宫女立刻跪礼道“是...殿下”
然后拿着托盘下去挥手让堂外的人一应的都走,如获大赦般众人瞬间就四下散去,只留下长一与司里,里外灯火通明,看着空旷极了,一种寒冷在长公主上的夜空中淩结。
“司里,司里只是实话实说...”司里已经在抽泣。
“还敢顶嘴?你拿本宫当傻子哄吗?外人看不出来,你在本宫身边那么久,真以为本宫也看不出来吗?你知道本宫向来不喜欢长虞的个性,但她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恨她,尽致她堂堂一国公主像个舞姬一样献舞取乐与人?献舞虽是父皇旨意,但你那句”问罪”又是什么意思?不是逼着皇上追究于长虞吗?她再不争气也是本宫的妹妹,何时轮到你过问?”
“司里年纪小,一时说错了话也是有的,你又何必动这样大的怒火?”
声音从府外飘进来之后一阵似风的红色席卷而来,祁乾进内后端起茶杯递到长一嘴边“喝口茶,降降火。”
身后持明气喘吁吁方才跑进堂中向二人施礼后站在一旁,“这么晚不休息着人来找我,你看持明跑的...”
“本宫在教训自己的奴婢,就不牢太子殿下费心了吧”长一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
祁乾知道长一是真的生气了也不敢继续放肆,放下茶杯乖乖站在一旁:“那你要不要将我一起审了,毕竟事情因我而起。”
“本宫自然知道事情因你而起,持明,去把太子殿下送来的礼物拿来还给他”
“啊...”
持明诧异,长一瞪了他一眼
“哦...”
持明不敢再废话,一脸苦相又提气运功闪身消失在堂内去拿东西了,天知道刚才着急为了找祁乾救人,他一直提着气耗费了多少内力,没办法,主子有命,再累也得跑。
“把扇子给我。”
长一向祁乾伸手说道。
“你要怎样,不过是个二公主,你还要收回你送我的东西吗?”
长一一听此话立即又怒了,来到祁乾面前离祁乾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眼睛都快喷火了,咬牙切齿的说:“你以为什么?丢脸的不止她还有本宫还有我泽国皇亲你知道吗?那不过是一把普通的扇子,她拿了也就拿了,私下悄悄让她送还即可,或本宫命人了做一把给你就是了,你至于闹那么大的动静弄得满堂皆知吗?”
“你说什么?...扇子是普通扇子,但那是你十二岁那年与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从马上落下来我救你时你为了感谢我送我的,这些年来我一直随身携带没有离开过,小一,这些年来我没有娶亲,连个侍妾都没有,你真的还要装作不知道我的情意装多久?”
祁乾这回也怒了,听到长一这样不在意的说那把他视若珍宝的扇子,心脏一紧,几乎痛的快要不能呼吸“除了你我不愿让任何碰它你明白吗?因为那是你给我的你明白吗!!!”
长一怔怔的看着他,红色的宫衣衬着她的小脸也红红的,半晌,长一才开口说道:“那也不是你这样做的理由,何必......”
“司里是说错话了,但她年纪还小,你宽恕她吧,要打要骂,本太子在驿馆恭候长公主大驾。很晚了,生气对身体不好,早些休息吧”
说完祁乾便闪身消失在堂内。
长一怔怔的看着堂外,没有说话。
转身挥手让司里退下,自己一个人坐在主位上,手搭在案弦:“听够了吗?”
屋外一个人影身子一僵,慢慢走进来,是刚才去取物的持明。
很明显他刚刚不是来去太慢,只是回来刚好看见长一与祁乾在吵架,不敢进来。
“放回去吧。”
说完长一身影一闪,离开了大堂。
留下持明一个人立在原地一脸苦相,愣愣的摇摇头,又转身慢慢向主客居走去。。。
长一一个人回到所住的灼一堂。
径自向后堂走去,那里是一池温泉,水汽蒸腾。
长公主府背靠居一山而建,山上一眼活泉水四季常温,在建府时宫祺便令人将温泉水引入公主寝居以便公主沐浴休息。
长一褪去衣衫,去了头饰,卸了妆容,光滑的肌肤入池,长一伸展开来躺在池中,闭上眼睛休息,长长的睫毛覆盖了眼睛水汽蒸腾在上面好不朦胧精致。
可她好累...她明白祁乾,更明白自己...祁乾,她不能嫁。
而她与父皇筹谋多年的结果,是将祁乾也算计在内了,若终有一天他们要刀剑相向,她不知道现在的她还能否一如既往的狠得下心、下得去手。
她不看祁乾送的礼物,是因为她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这大陆上最有灵气也是最凌厉的剑“刺虹”,剑身精巧,适合女性使用,她知道祁乾花了多少时间去寻找这把世人都想得到的刺虹剑,但她拿不起来,她怕有一天她会拿着它刺进祁乾的胸膛......她需要这样的剑陪她征战四方,但江湖流传的刺虹“见血回鞘”,杀气太重,也是她不想拿起的原因之一。
不知什么时候,长一的梳妆台上多了一支木簪,长一觉察到气息,猛地睁眼看向梳妆台,右手拍岸,用内力引来屏风上的衣袍,旋身而起,穿上后立即追出房内。
那贼人刚上了屋顶,长一挥袖也上了屋顶。白衣宽袍,长一还赤着脚,头发也还湿漉漉的搭在肩上。
“原来是你,这回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