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的马和人都是动作利索的。不出半个时辰,一行几十人便出了城门从外林小路一路绝尘,远远的甩开追兵。
“延渡呢?你不是说他也来了吗?”
长一见这么半天都不见延渡的身影,迫不及待的问起来。
“没良心,怎不问问我有没有受伤?”
云帆嘴角擒着笑,故意拿捏长一。
长一佯怒,在云帆腿上用力一拧。
云帆吃痛的皱眉,“姑奶奶,有你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快到了,别闹。”
腾出手来拍拍身后长一的肩膀,笑着摇摇头不说话加快了驱马的速度。
不过一刻钟,云帆一勒马缰,悍马一勒,急促间稳稳的停在一个岔路口。
长一老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素色身影,一下马就迫不及待的奔向延渡。
将延渡来回转了几圈,见他无恙,才稍稍放心。
“你放心,我没事。”
延渡清脆的嗓音落在长一耳间,是这段时间以来,长一听过,最悦耳的声音。
“我与延渡约好,他只身布阵,布好阵法立刻离开皇城在这里等我汇合。”
云帆磁性的嗓音沉稳的说着,长一回头,看着他的眼里,满是感激。
“你用了风云箭,又不客气的漏出了真面目,为了我,当真是拿整个云国与大祁为敌了。”
“我怕什么?陛下吩咐过,务必完整的将长公主救出来,后果他承担,我只管带兵打仗便是。况且你皇弟新帝登基,根基不稳,哪来这么大力量救你?故而,只能让你欠我们这个人情了。”
云帆撩开银发,风姿煞爽的说着,那种不可一世的自信里面,有一种毫无条件的信任和依靠与被依靠。
“来日,长一必定倾国以报。”长一深深一鞠躬。
“哈哈。。。”
长衣不解的抬头,看着笑得已经“花枝乱颤”、前仰后合的云帆,满眼的不解。自己说错什么了?
延渡在身后也掩住口鼻,无奈的轻笑。
“你当日与我素不相识,无论什么原因,你救我于水火。若非殿下大义,云帆岂有今日?只当是报答殿下当日萍水大恩,殿下何必如此认真,赶着要谢我?”
云凡说着云淡风轻,长一听得确实一阵的“恼火”。
“今日胆子越来越大,倒是越发不忌讳,敢戏弄本宫!”
长一故作严肃,云帆视而不见。
“殿下,你我今日就此别过。来日,再把酒言欢!殿下从小道向东走,我会派几个人跟着殿下直到殿下平安回宫。”
“好!保重。”长一微笑的看着云帆。
“保重!”云帆拱手一揖,扬起手中马鞭,绝尘而去。
留下几个白袍的将士骑着“嘶鸣”的黑马立在原地。
长一看着那轻狂的银色长发和白银的铠甲消失在视野里,长一良久才回过神来,转向延渡:“我们也走吧。”
走了七日,快到祁国边境了,长一却越发觉得延渡有些不对劲,总是一个人躲起来,也总不与她说话,问起什么来也有些支吾。
对于他这样一个向来潇洒的人,这样的状态,明显是心里有事。
鉴于目前的状况,几人不敢明目张胆的住客栈,连日来,都是在山野之间找一个稍安稳的地方过夜,第二天又急急赶路。
这一晚,也是在路过的山林间,找了一个山洞暂时歇脚。
“延渡,你过来一下。”
安顿好马匹,又没有行李。长一见延渡又一个人在发呆,趁着几个人搭伙烧饭的间隙,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将延渡拉到一边。
“说吧。。。”
“什么?”延渡故作惊讶。
“还装!”长一靠近一步,睁大了眼睛看着延渡,生怕漏掉什么细节。
“我。。。”延渡见长一气势咄咄逼人,显得有些促狭。
突然,长一一掌劈过来。掌风虽不凌厉,且长一刚刚恢复内力没几日,也发挥不了全力,又手下留有余地,却还是令延渡措手不及,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脸色苍白的,毫无还手之力。
“怎么会这样?”
长一没想到他虚弱至此,一把拉住他。
“我。。。噗。。。”
话没说出口,又是一口浓血,溢出胸口。
长一瞪大了眼睛看着延渡,狐眼一收,将手搭在延渡手腕上。
“怎么会。。。怎么会。。。会。。。”
“没关系。。。”
延渡虚弱的拂开长一的手,脸色愈显苍白。
“怎么会内息全无?”长一不可思议的看着延渡,忍者胸中剧痛开口问道。
“我知道你受了伤,但没想到这么严重。这么久了,你都不告诉我。难怪最近在路上遇到追兵,你都从来没有动过手。。。”
“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本想等回到上青城再说的。”
长一看着延渡,满目的心疼,忍不住已经哭出声来。
“你都这样了,还要瞒着我。”
“是在祁宫的时候。我修的功法,本就。。。祁乾阻杀我的时候受伤不轻,又因落魂崖结界失了两成功法,后来在祁宫被囚期间,失了六成。那日破祁宫妖法结界,用的便是仅剩的两成功法。”
“可。。。能恢复?”长一哽咽着抱着延渡的手臂,眼睛通红。
延渡低头,拍拍长一的脑袋,安慰一笑,随即又眼神落寞的摇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有办法的,你告诉我,再难我都会帮你,你说。。。”
长一哭着摇着头,不肯相信这个事实,固执的看着延渡,祈盼着他。
“一个修行僧,功法尽失,就是为佛门所弃的惩罚。试问又哪里有办法,去对抗无边佛法呢?”
延渡气息累累的,温和地看着长一,眼里深藏的痛苦,背对着灯火的星眸,一闪而过。
“我不管,哪怕跟全天下作对,我只要你好好的。”长一侧过身来,想要运功为延渡渡气。
“别浪费力气了。”延渡捉住长一的手,放在胸前,“也别浪费阿舍的灵丹。你也才刚刚恢复一点点,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只不过没有功法,又不会死。”
“延渡。。。对不起,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
“就是我!对不起。。。要不是我,你怎么会经历这一切?”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的选择。”
“对不起。。。”
“别说了。。。”
“对不起。。。”
“别说了。。。”
“对不起。。。”
。。。。。。。。。。几个回合下来,延渡实在不想再听见长一的抱歉。。。
“唔。。。”
长一泪眼朦胧的看着延渡尽在咫尺的脸,感受着唇上冰冷的温度。
简直不敢相信这样大胆的事是一向“大道者也”的他做出来的。。。
半晌,见长一没动静了,延渡松开长一的身子,脸色微红的说:“反正我。。。你要是介意。。。”
延渡话没说完,又被长一堵住了唇。
长一的吻相对于延渡而言更加热情,虽吻技生疏,对延渡而言,却是此刻,世间最温柔的。
延渡还没有说出口的原因,其实还有之前在战场上替长一渡劫冤魂的时候。虽然对于延渡而言算是一种修行,但战场的怨气,哪是延渡一人可化解的,此间,延渡损耗了多少,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况且,回到大泽长一将要面对的另一场腥风血雨,是延渡实在不忍在她心上添伤的更重要的原因。
半月后,日夜兼程已经赶到上青城外不远的于归山的几人,在于归山停下了脚步。
“长一,我在于归山暂住,那里灵气丰厚,有助于我养伤。况你此去上青城,要处理的事情必定很多,我现在的状况不适宜回法华寺,就此分别吧。”
站在分岔路口,延渡拉了拉马缰,望着远处巍巍城郭,一阵痛楚,在心底一滑而过。
“你住在哪儿?我处理好一切就去找你。”长一不知所以,相信了延渡不肯回城的说辞。
“就在于归山山腰处,四方落苑。”
“好。”
言罢,延渡一挥鞭,驰骋而去。
“我们也走吧。”
长一带着云帆给的那几名‘保镖’,一路绝尘,朝着上青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