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几日,祁乾没有再来过,长一也整日郁郁的提不起精神来。
虽然流溪帮忙将消息传递出去了,但布置新房和一应聘礼眷书的准备节奏却是没有一点迟疑。
长一整日看着那些穿梭而过的红色,却没有一丝喜庆的味道,这边是天底下最讽刺的新房了。
“殿下,云帆将军说,请殿下放心,一切都会布置好,确保万无一失。只是到时候,需要殿下协助。”
“我知道,只是不知他们有什么计划?”
轻流溪伏在长一耳边一阵嘀咕,长一目光渐渐坚定起来,微微颔首。
“好!就这样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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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二来的很快,也很折磨。
天气不热,尚还有些料峭微风,却也闷闷的令人难受。
长一一身凤冠霞帔,红妆遮面,眼中清冷没有一丝温度,一旁服侍的侍女都不自觉的拢拢袖子,打了一个冷颤。
长殿之外,数百臣子依次而立,宫人穿梭期间温酒端菜的服侍。从宫门口到长殿大门,一路的花瓣纷纷,红白相间犹如肌肤淌血。
祁乾一身裁剪得体的红衣,头上冠龙衔丹珠,负手而立,英气十足的在人群之上,一种莫名压抑的气魄,令人喘不过气来。
一旁的宫人侍卫都在心里吠呋着:“这大喜的日子,怎么没有一个人的脸上是轻松高兴的?连圣上也是一脸寒霜,莫非这皇后娘娘是个丑女?”
事实上,皇后非但不丑,还是一个英气有余,娇媚半生的美人。
自那日祁乾去胤所院被长一所伤之后,祁乾心里也十分矛盾,他曾想过要不要取消婚约,放长一自由,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又被自己强行甩出脑海。
这一生就这一次的机会,眼看大业将成,长一肯定不会再心甘情愿的回到自己身边的。
况且,闫家一事始终是长一心里的一个结。若不是自己亲手解开,这一辈子,恐怕再无缘青梅。。。
日正当午,长一在灼青的搀扶之下,跨出了胤所院的大门。。。
“皇后娘娘到。。。”
一声喜报,惊动在场的百十余人不约而同的朝宫门口望去,百官们自得到祁乾立后的消息后,多次追问也未尝得祁乾的一个合理解释,如今当然迫不及待的要看一看这所谓的“皇后娘娘”是何等风姿。
与其他人的好奇不同,祁乾是心里一紧,藏在宽大袖袍中指骨分明的手捏出了汗腻的味道。
婚车停在了宫门口,一袭红衣胜雪的华贵身影在簇拥之下,缓缓的向自己靠近。。。
众人皆是一口冷气。
本来就不温暖的日子,从长一下车那一刻开始,似乎变得更冷了。
这女子的冷冽与高贵,似乎比起高台上首的圣上也不差分毫。
祁乾看着长一的步步逼近,场景似乎长一及笄大典上那般,只是她眼中,再没有那时看他的温和。
百十来阶的台阶,长一似乎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心里怀着不甘与恨意,长一难以脚步轻快。
她从未想过她的婚礼会是这个样子的。
“长一。。。”祁乾伸出手来。
长一冷冷看了他一眼,不理会。祁乾略略缩了一下手,还是抓住了长一的袖腕,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身边。
灼青退到一边,司礼官恭恭敬敬的呈上两杯酒来,这是敬谢天地的酒樽,敬过天地方能开始典礼。
祁乾伸手端起酒杯,稍稍迟疑后,长一抬手欲端酒杯,原本稳稳的托在司礼官手上的托盘却与长一措手而过,落在长一脚边,泼了一地的酒渍。。。
司礼官也随之倒地,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命运。
再看他背上,郝然一支白色箭羽没入身体半支。箭身处,刻着一个明显显的“云”字。
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场变故就这样上演。
侍卫在第一时间围在祁乾和长一身边,祁乾也伸手,宽大的袖袍挡住了长一的身子。
“这么快!”长一显然没有预料,又很快冷静下来。
“有刺客!”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
众人顿时乱作一团。
祁乾突觉得颈间一凉,还没回头看,就听见冷冷一声:“让开,否则我杀了他!”
周围的侍卫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后将长矛对准了长一,却不敢贸然行事,就势要让路的时候,被祁乾一个手势制止了。
外面的打斗声愈演愈烈,宫门内的宫人官员也都乱作一团四下奔走,仍有不少被白色的箭矢射中,应声倒地。。。
回头看长一手里的,是刚刚还插在头上的鸾凤钗,直直抵在祁乾的脖颈处,力道很大,在祁乾制止兵士让路之后,更是毫不客气直接刺破肌肤,压在了咽喉处。
血沿着祁乾的脖子,流进了衣衫之内,浸在红衣之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祁乾吃痛,一旁的兵士见状,更不敢轻举妄动,慢慢让开了一条路。
一阵踢踏的马蹄声传来,长一狐言一收,挟持着祁乾,步伐急促的从台阶上下来,没有人敢阻拦。他们清楚的看到,如有人阻拦,这位“皇后娘娘”真的会“胆大包天”的直接杀了皇上的。
打斗声渐歇,几匹高马映入眼帘。
“云帆!你怎么会?”祁乾不可置信的看着马上不可一世的银发男子。
“呵。。。”云帆不客气的扯开嘴角笑了,“祁乾,你未免对你的守宫妖阵太过自信了一些。”
长一狐眼一收,看着这个媚眼轻狂的绝色男子,满心欢喜。
看看周围的御卫军忌惮着不敢靠近,长一趁机推开祁乾的身子,扔掉凤钗之余,还将身上的凤袍扯了下来,扔在地上,漏出里面煞白的长衣,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云帆的马。
云帆也俯下身,向长一伸出左手。长一就势挽住他的左手,一个漂亮而决绝的翻身跨坐在云帆身后。
坐稳后,长一伸手将头上的凤冠掠下,扔在地上,任凭珠翠碎了满地也不看一眼。
“扔了干嘛?长公主殿下的红妆煞是好看,从来没见过呢。”
云帆忍不住打趣道。
“好看自己穿去。只是我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我都没准备好。”
长一穿过云帆腰身去挽住缰绳,云帆顺势拉了缰绳。
马作嘶鸣,扬起前蹄显示自己的伟岸英姿。
“不开玩笑了,得赶紧走,祁乾在南门安排了数万之众,现在是被延渡的阵法挡着一时半会过不来,但绕路也要不了多久,我的这些宝贝儿们可不能损失再多了。”
宝贝儿们是指云帆苦心训练出的心腹将士,会打仗的将军,必定是爱将之人。
“哼。。。小气!大不了赔你。”
长一嘴角擒笑的不屑的反驳着。
调转马头,长一回首之间看向不远处捂住渗血咽喉的狼狈的祁乾:“祁乾,再见之日,本宫定不会再手下留情!”
祁乾看着两人的亲密互动,捂着伤口,满心的荒凉。甚至无心去关心周围的“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