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山脚的众武僧与侍卫府兵业已赶到长一身边汇合。延渡见长一瘫倒在地立立即上前查看,只怕她是受了伤心下万分焦急,见长一身上没有伤口,只是气虚。便与一旁刚刚站定的持明扶起长一,延渡从背后替长一输内力以缓解她内虚之症,司钤见状本想上前拉开延渡,但想想也不好阻止,在场唯有延渡与长一功力相当,毕竟殿下身子要紧。
半晌,司里才从林中走出,手中抓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狗,那小狗不过三尺来寸,双眼蓝色,充满了怨恨,耳尖确是怪异的红色,嘴里满是鲜血,牙齿露在外面,甚是尖利,喉中不时发出“呜呜”声,让人听着不太舒服,好一只不受拘束的野兽,若是个头再大些,也能让人见者胆寒。只是现在的模样,让人看着也有三分畏惧。
而此时,延渡额头已经冒出虚汗,长一已经不受控制的开始吸取他的内力了,想要分离开与长一内力的贯通很是费力,持明看向司里手中的小狗有些不解,若是野狗,这毛色也太过于雪白干净了,莫不是哪里饲养的?未及持明继续出神,长一一口鲜血喷出,溅在持明的衣袖上。
众人大骇,再观延渡此时也正痛苦不堪,嘴角隐约有了血迹。还是持明反应快,立即用剑将两人分离开,自己接着长一输了剩下的内力后关了法门,延渡收了气息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司里与司钤立即上前,一人扶着长一一人扶着延渡,司钤脸色凝重没好气的的看向一旁的府兵与众僧“还不快扶殿下与大师下山,都死了吗?”满是焦急的语气也重了不少,此时长一瘫倒在地,早已不省人事。
次日清晨,长一躺在帐中悠悠醒来,睁眼间感觉浑身酸痛,但体内却是内力充沛元气充盈,只是有些乏力,像是受了大刑一般。
一旁的司钤见长一醒来,立即上前关切的问道:“殿下醒来,可还有那里不适?”长一累极了,摇摇头。司钤又端起早已候在一旁的汤药正扶长一坐起身来,长一推开汤药,自小不爱吃药的她闻到苦药味道不仅皱眉,抬眼问道:“怎么回事?”司钤见状,自然知道长一的性子是不肯喝药的,无奈放下汤碗,替长一掖好被角方才答道:“殿下昨夜走火入魔,是...延渡大师及时替殿下输了内力才缓解了症状,只是殿下心火过剩,以致此时的延渡大师耗损过重,正在崖上静修。还有殿下让司里找的东西,是一只来历不明通体雪白的野狗。”
长一听完,心下更没有半分对延渡的感激愧疚之意。只是闭眼养神,半晌才开口道:“通体雪白?野狗?没有查到其他来历?不能是有人饲养的,来此后走的匆忙,不小心落下了。”半句没有提延渡。
司钤知道长一话里意思是会不会有人刺杀不成,这只所谓野狗实则是一只用来伤人的恶犬。但司钤也没有肯定来历,不敢太过绝对,只是小心说道:“没有其他来历,昨夜命人连夜搜山,没有贼人入山的踪迹,那只狗野性极烈,虽然小,但却凶狠,属下翻查了典籍,是一只纯种的雪灵犬。”
长一蓦地睁开眼睛,不可思议般看向司钤“雪灵犬?不是已经灭绝?你确定?”雪灵犬是一种极具灵性的犬类,一生只认一个主人,极其凶狠,为兽中王者之尊。但好东西总是引来纷争,雪灵犬太过珍贵,引发争夺,但相传三十年前雪灵犬一族在长河谷为殉主而亡,怎么还有余生?“属下确定,那狗耳尖血红,其余毛色雪白毫无杂色,不会错。”司钤思索道。“有意思。。。”长一不甚在意的轻笑道。
“殿下先用膳吧,这一路没有好好吃饭,昨夜又那样耗费体力,此刻再不进食怕是要更虚了。”司钤担忧道。
长一知道她的忠心,虽然没有胃口,也没有推辞,只淡淡说了句:“你去准备吧”。说完司钤才放心抱拳退下去取饭菜。
长一用过饭食,穿戴整齐出了帐门,见司里守着灵犬发呆,也过去凑着瞧瞧,司里没注意长一靠近,一转头看见她还吓到一跳,惊呼:“殿下,你怎么来了?吓死司里了。”拍拍胸脯镇定片刻又说:“外面风大,殿下有事唤司里就好了,何必出来?”长一看着她反应,伸手敲打道:“你的反应也太过来,若是敌人你早死了。本宫只是见你望着这灵犬发呆,就像过来看看到底是怎样个物件”说完看向笼子里的灵犬,却见那犬模样跟司钤说的一模一样,只是样子并不凶狠,呆呆的趴在地上,口里发出呜咽声,嘴角还有血迹,模样可怜的紧。长一知是昨夜自己掌风伤了它,这样想来,这犬并无恶意。长一有些奇怪,正想着呢,司里开口打断了长一的思路“诶,殿下,你看这狗,怎么殿下一来他就安分了,这小可怜样,倒是委屈的很,先前不是还凶狠的要吃人吗?”正说完,那狗便挣扎起身对着司里狂吠了异声,吓得司里怔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这一声犬吠,响彻天际,闻者胆寒。
吠完看见长一眼神里的杀意又安安分分的卧在笼中,将嘴埋在两只前爪里煞是可怜。长一倒是毫无畏惧之感,只觉奇怪,这狗莫非还认人?可自己也不曾见过它,为何单单对自己那样温顺?正想着那狗就伸出爪子趴在笼子边缘,似乎想要长一上前,极有灵性。长一大概想得通,但也没有搭理它,任它在笼中折腾哭噎,没有半分心软,谁叫它刚才在长一面前那样凶,虽然不是对长一吠,却让长一很是不爽。便转身走了,边走边说:“你若真有灵性,应当自知,本宫不是和蔼之人”司里扭头看着长一的背影,挠头不解的又看看那狗,那狗又退两步卧下,安分起来。
长一漫步走着,正午后才渐渐走到崖上,见延渡一人仍旧盘腿打坐在崖边,崖上风大,吹起延渡的衣角猎猎,背对着长一的身影有些熟悉又陌生。长一有一瞬间的失神,恍然若隔世之感,脑海中闪现一些画面后又被长一摇摇头甩出去了。
长一不自觉得的上前去了,脚步轻盈。
“殿下今日可好些?”延渡开口说道。从长一站在身后那一刻他就感觉到了。
长一扯了扯嘴角,拉拉衣袖,没有看他,只望向崖外“大师费心了,可惜费力不讨好。”
延渡知道她仍在气中,苦笑着没有说话。收了气息,站起身来拍拍身上尘土。转身看着长一,没有行礼。
长一看他毫不在意,心下有些挫败。“这崖上风景不错,适合大师修炼”延渡此时更有些哭笑不得,风景不错?这崖上没有一根草一株花,满是黄沙,其荒凉之景犹如戈壁,只几块残石零星散落,崖体是三角形垂出半空,边缘上有砂石不断“簌簌”下落,这分明是一派毫无生机的萧瑟之景,那里不错?
“此崖名曰“归墟崖”,取无境归墟之意,在于死而有归。崖下便是长河,高有万丈,若是由此崖坠落,无望生还,但死有死后的归宿,死即是生。”延渡立掌说道。长一侧目看着延渡“死即是生?本宫觉得,空话罢了。”顿了一下,喉中苦涩,若有所思的继续说道:“延渡,你可知,本宫昨日,因何故入魔?”
长一似乎陷入了什么悲痛的回忆,情绪有些不受控制的燥郁。刚刚平息不久的心,却因“死即是生”四个字再次波涛汹涌起来。
延渡瞬间收敛神色,眼中有些慌张,只低头说道:“殿下,崖上风大,殿下若要释疑,不如随僧下山再说吧,这样站在风口,尚有些有些乏力。”延渡心里有些苦涩,却不知为何,心里想的却是长一身体有恙,不能吹风,想劝她保重,又说不出口。只得让她暂且下山,打算再替她疗养。
长一回头看着他,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但此刻心里的难过,控制不住的似乎要哭出来一样,好多悲伤,像潮水扑来,满心里尽是绝望的气息。
延渡转身要走,长一却突然开口大喊道:“站住,你以为万事都像你说的那样简单吗?你知道本宫这几年是怎样过得吗?那件事,你又真的能都明白吗?”
延渡抬头,眼里有些不忍,转身看向长一。她那样小,那样站在风口里,一身黑袍衣诀扬起,头发也吹散了一些,掩住了苍白面色,那双狐眼里满是悲痛。身后万丈深渊也陷在那里,没有声响,没有动作,黄沙卷起漫天的苍茫掩住天色,延渡却听到了她心里的咆哮声。
“殿下...”还能说出什么劝慰的话?他说不出来,看着她似乎要坠落的身影,开口了,却说不出后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