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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故往伤新人

“若他没有死,现在应当与你年龄相差无几,当初年纪小小的他就已经那样出色,若是活到现在,不知是怎样的人中龙凤。”长一转过身望着崖外,双手颤抖着揪着心口,呼吸与回忆一起痛到窒息。

“他是将门之后,天生就该活在刀尖上,本性却是那样纯良。他永远都不愿意伤人,从未苛待下人,对谁都是那么善良直接。这些本来是他的优点,从那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他能有一颗赤子之心多难得啊,只可惜连我也没有想到,他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被人算计的命运。”

延渡看着长一,怔怔的没有说话,就这样站在她身后一语不发。他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当年名震天下的威武大将军闫渠的儿子闫诺。

闫渠是泽国的大将军,曾随宫棋一起出生入死征战沙场多年立下不少战功,劳苦功高,闫家军纪律严明,守军得当受百姓拥戴天子厚爱,当年在长公主出生后,皇帝看重长公主,故令闫渠受命教习长公主兵武。闫诺是闫渠唯一的儿子,五官温和,相貌出众,如谪仙公子一般,是世间女子倾慕的对象。且品行贵重,文韬武略不输闫渠。年纪轻轻的他深得皇上看中,大家眼里他也是接替大将军闫渠成为国之栋梁的不二人选。却不想,总是天不尽人意...

长公主12岁时遇到刺杀,那场刺杀致长公主重伤昏迷三个多月。但这不是最令人意外的,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场刺杀是由闫渠主导,闫诺行事。

当初长公主年纪尚小,因得闫渠的缘故常与闫诺一起学习,两人从性格到谋略都配合的天衣无缝,长公主自小是个冷冰冰的性子,也唯有在闫渠闫诺父子二人的面前温和,闫渠与宫棋的友谊深厚,也曾毫不避讳的说当长公主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世人眼里长公主与闫诺也是天生的璧人一对。在长公主眼里,闫诺是自己此生最信任的人,闫渠亦是自己此生除了父皇外,最敬重的人。她也从未想过会被这两个人背叛......

时年值祁国大皇子祁乾造访泽国,长一负责接待了祁乾,两人一同去到校场比试武功。随行有闫渠与闫诺一起,祁乾也是视闫诺为此生对手,互敬有加。

本来一切正当,到哪日比试的时候,正午刚过,天气还不热,长一与祁乾骑马先行。两人相约赛马,奔驰到皇家校场流骓山山顶,最先摘下旗子的一方为胜。

两人没有带任何侍卫保护,想着皇家校场该是安全的,不会出什么乱子。

祁乾见长一女儿身又觉这位长公主极为有趣,于情于理都该让着她。长一那日先取了旗子返回,祁乾紧随其后。两人行至后山树林中时,是祁乾先发现不对劲,飞身搂过长公主躲过箭矢落在马下。两人正诧异之际忽从四面八方涌来黑衣人将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长公主大骇,看着祁乾一直替她挡箭,手臂已经隐约有了血迹。若是祁乾死在泽国皇家的校场,怕是两国之间战事难免,又是一场纷争。长一绕过祁乾,两人背靠背一起抵御黑衣人。

那黑衣人人数众多,武功上乘。两人皆有些不堪重负。长一想不明白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刺杀两国皇亲,这是存心的要挑起战事,无奈这是后山,两人又都没有带亲信侍卫,对方来势汹汹,长一以为已经要死在这里了。好在祁乾随身暗卫及时报奏,皇帝大骇,亲自领兵前往后山救人。

皇帝赶到后对方人众处于下风,救出长一与祁乾后,长一与闫诺且战且退至一旁,没有随行回帐,长一镇定的看着两方厮杀,想要收拾了残局再离开。皇帝救了祁乾,祁乾已经身受重伤,不得已先带祁乾回帐救治,留下闫渠闫诺父子保护长一。

在厮杀将尽的时候,长一回头对闫渠说要留下活口,带回去审问。闫渠听了长一的命令此时却毫无动静,长一诧异的看着闫渠,见他脸色有些不太好,以为闫渠受了伤,上前正欲查看,却只听到剑身划破空气的声音,长一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剑身刺破身体,正中心口下方两寸。血流不止的长一却感受不到痛,睁着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闫渠。此刻身体的痛哪里及得上心口的痛。长一的身后,只有闫诺在。。。这持剑人是谁还想不到吗?长一来不及问一声为什么就滑倒在地不省人事。失去意识之前只听到自己一向敬仰的老师...闫渠冷冷的说了一句:“女身妄议朝政”。

但这一剑没有杀死长一,或许是闫诺出手的时候有过一丝不忍,竟然没有刺穿心脏,替长一留了一线生机。

是持明看见长一被刺,惊呼一声喊回了刚离开不远的宫棋,宫棋见此状况许久不能回神,他不敢相信自己信任了那么久的兄弟闫家会伤害自己的爱女。

众人惊诧之余连忙将长一扶起带回营帐,片刻不敢耽误。而闫渠闫诺父子刺杀长一之后却在没有动作,禁军拿下他们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反抗。

时至今日,仍旧无人想明白这场刺杀究竟是为了什么。长一受伤严重,太医知道长一求生意识不强难以施救,宫棋便命法华寺众僧在长一殿外打坐念经三月方才守住长一的魂魄回体。

刺杀事件引得宫棋大怒,但闫家人没有一人肯说出原因。宫棋下令闫家诛灭十族,闫家军亲信诛九族,其余人等罢为庶人成了军中最低等的兵士。那场屠杀之中,闫渠闫诺是被千刀万剐而死,尸骨曝于闫家门楣之上三月不曾入殓,下雨天,血滴下来,落在府门口,简直可以用血流成河来形容。从那以后热闹的大将军府方圆三里之内无人敢靠近,荒凉破败之景犹如繁华地狱。

延渡想到此时,不忍的看着长一,见她双目失神,风中喃喃自语:“本宫查了四年,仍旧没有查出为什么。诺哥哥,老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本宫?本宫做错了什么?难道那么多年来的朝夕相处,所谓的亲人,就是这样的?就因为本宫是个女儿身?就因为这个吗?”

当年长一府门打坐念经三月的僧众之中就有延渡,延渡自然知道长一当时的状况。可见那一剑伤的不是她的身,否则,宫棋遍访名医一千三百之众怎会救不会长一一命。还要延渡他们用佛经困住长一的魂魄不离府,却也用了三个月才唤醒长一,可见长一求生的意识有多薄弱,不,那不叫薄弱了,是根本就没有。活生生将她从阎王手中抢回来的。

也是自那以后,长一醒来,再不许人称她公主,同皇子一般只称“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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