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楼,一辆狂野的跑车映入眼帘。陈睿径直坐进去,冲驾驶室里的女人问道:“不是叫先你走吗,怎么还在这里等我?”
余曼嫣然一笑,道:“我对这里不熟,回去也只能待在酒店里,还不如在这里等你。”
说完,她发现陈睿脸色不好,像是有什么心事,问:“怎么了,夜色姐还没有好转吗?”
“没有,她很好。”
“那你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陈睿眼神晦暗,道:“有那么一个人,任凭你怎么努力,都走不进她的世界,再用心,都看不清她的真心,难道还不值得伤心吗?”
陈睿离开之后,楚妙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关掉,令自己置身于一片荒凉的夜色之中。
楚妙轻轻晃动手中的高脚杯,里面的液体在黑暗的掩盖下,与夜色融为一体,
楚妙缓缓合上双眼,似要抹去满目浮华。惊醒的泪从脸颊滑落,倒映着窗外璀璨的霓虹,落地无声。
太阳穴,蓦地一凉。
一把枪抵住楚妙的头,而她似乎对身旁直逼而来的杀气毫无察觉,语气淡如秋水,道:“你来了。”
来人身形飘忽如鬼魅,防盗门明明是锁着的,他却能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畅通无阻,还不被人发觉,手法堪称专业级。
元纾挑眉,看来这个女人早就料到自己会来。一开口,声音里透着一股令人战栗胆寒的狠戾之气:“别来无恙。”
楚妙睐他一眼,不温不火地回敬道:“你也是。”
听见女人的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遥远地像是从天边飘忽而至。元纾侧目看了眼身旁的女人,举目遥望暗夜里的繁星点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其中的一颗,迷失在浩瀚的宇宙里。
气氛莫名地有些凝滞。
良久,元纾收回心神,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这次来有什么目的?”
楚妙目光幽凉地斜睨着元纾,嘲讽道:“元少主这话问得真是有失水准。怎么,在元少主眼里,我就这么没有职业素养,你问什么,我就会答什么吗?”
楚妙的话一针见血,直中元纾要害。元纾恨得咬牙,胸中气血翻涌,握抢的手陡然加重力道,恶狠狠道:“看来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楚妙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反倒是神情玩味地盯着元纾。那神情,就像是一个引人堕落的恶魔,道:“有本事你开枪啊。”
元纾眸中顿时射出一股凌厉的锋芒,周身上下散发出阴寒彻骨的戾气,而女人像是毫无察觉似的,极其悠然自得地抿了一口手中的酒,细细地品。许久,元纾低吼一声,认命地放下手枪,一把抓住楚妙的手腕,死死握住,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他咬着牙,极力忍耐体内翻腾而起的怒意,道:“你该庆幸我不打女人,否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楚妙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心头却像是被人狠狠划了一刀,眉宇间浮起痛苦的神色,问:“既然忍得如此痛苦,你又何必再忍。一枪杀了我,简单利落,不留后患,也算对你九泉之下的兄弟们有个交代。”
元纾冷哼一声,道:“你以为你心里打什么算盘我会不知道吗?死亡对你来说是最好的解脱,我十三条兄弟的命全都在你身上,你以为你一条命就能还清了?我告诉你,你妄想!”
楚妙心中极为震撼,迫不及待地问:“十三条人命?不是十四条?有一个人幸存?”
“是。”
“是谁?”
元纾不咸不淡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楚妙打量着元纾的神色,心中已然有了结果,一字一顿道:“是……周、建、安。”
元纾面露惊诧,这个女人真的是变了,变得心思缜密,洞察人心。
提到周建安,元纾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刀子一样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楚妙,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恨恨道:“你还有脸提周建安?你难道不觉得羞愧吗!建安对你那么好,视你如妹,处处对你关照有加,可是你……”
元纾回忆起过去的种种,表情沉痛,不忍心再说下去。
楚妙羽睫轻颤,声音像秋天的风,冰冷悠远,道:“可是我竟然对他痛下杀手,是吗?”
“不能怪你狠心,要怪也只能怪我。”元纾突然仰首大笑,目光却冰冷沉痛,道:“怪我识人不明。”元纾眼角眉梢的落寞被楚妙尽收眼底,她几乎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眼前更是雾气升腾,“我没时间陪你煽情,要杀要剐,你尽管来!”
“直接让你死,也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把当年施加在我身上的痛全部都体会一遍!”
“不要白费力气了,你是做不到的。”楚妙悠远的声音像是地狱归来的鬼魅,寒意彻骨,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痛处在哪?。”
元纾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楚妙。
楚妙知道元纾以为她死鸭子嘴硬,也不申辩,目光灼灼地与他对峙。
元纾勾起一抹轻蔑的笑,道:“不知道我就把世上最残忍的事都在你身上试一遍,直到找到你的痛处为止!”
“我拭目以待。”
元纾一刻也没有多留,身形飘忽,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元纾一走,楚妙感觉自己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空落落的。
八年之后,他们之间连简单的寒暄都做不到。
楚妙就那样笔直地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双目涣散地看着远方,看着,看着……
元纾回到酒店时已是午夜,却还是毫无睡意,躺在床上睁眼到天亮。
天一亮,元纾立即给隔壁的赵辰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赵辰睡眼惺忪,接了元纾的电话立即从床上一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西装革履地站在元纾面前。
元纾已经洗漱过了,只不过还穿着睡袍,没有换正装。
赵辰弓身问道:“先生,有什么事吗?”
“那件拿去干洗的衬衫洗好了没有?”元纾边看财经新闻,边漫不经心地问。
“洗好了,干洗店昨天就通知了,让今天过去拿。少主要穿吗?”
“嗯。”
“那您稍等一会,我这就派人去拿。”赵辰说罢就要往外走。
“慢着。”元纾抬手,冥思苦想了一会,问:“那个新来的助理叫什么名字?”
陈睿答道:“楚妙。”
元纾头都没抬,道:“让她去拿。”
赵辰一头雾水。先生的生活起居明明都有专人负责,像穿衣打扮这样的小事更是没上过心,今天怎么竟然想起让新来的助理去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