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泽远被李飘雪吼了一声反倒没了脾气,一声不吭了。李飘雪劝慰道:“姐姐你慢慢说,有前辈们做主他不敢怎么样。”唐霞也觉察到事情的严重性,努力平复着情绪。
唐霞道:“我总觉得那封信有蹊跷,我们问了多次他就是不说。后来我又返回,不让师兄弟们通报,蹑手蹑脚地到了房里,他正出神没有发现我。正要烧信时我一把夺了过来,他要抢回去却又不敢用力抓我,我绕着桌子转圈看完了那封信。
“我害怕极了。就质问他要干什么,为什么也不和爹爹他们说。他说,我想干嘛你还不清楚,还用问。我当然不用问,他就是想把所有的事自己扛,不让别人冒一点儿风险,不让任何人受到伤害,至于他自己就完全无所谓了。隋心欲是个天大的麻烦,还要跟多数人去决战。夺书人能比隋心欲差多少?”眼泪簌簌而下。
唐正方霍然转身:“夺书人?信呢?”唐霞道:“我一害怕又被他夺回去了。”唐正方看看东方泽远又望向西门天星。西门天星道:“宇儿,我就知道那封信有问题,你这是何苦?还引发群侠的误会。”东方泽远慢腾腾地拿了出来,萧天杰收起剑,读起来:
“余籍籍无名之辈却酷爱武学。闻元天神功之玄妙心向往之,差手下人向公子借阅。手下人不懂规矩,抑或公子爱书心切,竟发展到今日死伤无数之境地。大丈夫有仇岂可不报?待公子与幽冥教事了第五日一决高下,无论胜负,所有恩怨一战而逝。不知尊意如何,速赐回音。”
大殿里鸦雀无声——赌阵胜算渺茫;再与这个强敌决战,可真是有点找死!
独孤海天大叫一声冲了过去,狠狠地抓住东方泽远的衣服,金灯般的眼睛里闪着泪光,怨气冲天:“这么些年了你还是没把我们这些人当自己人是不是?还是你觉得我们都是些废物,什么事都帮不上忙?就你是个君子我们都是逃险避祸的小人?”
司徒明荣赶紧走过来道:“盟主,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独孤海天斥道:“一边去!哪有你说话的份儿!”司徒明荣退了几步。
东方泽元当然明白独孤海天的意思。这么多年来身边到下午那么多人,有他的亲朋好友,有他的弟子门人,独孤海天从来没掉过一滴眼泪。他当然也难过,但是它更自豪,因为他们是为正道死得其所。
现在他流泪,不是因为难过,而是感动、义愤——感动于盟主的担当,义愤于年轻人不让他同甘共苦。侠义的精神,是为了正义奋不顾身,以身殉道;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无怨无悔。不是,今天你发财了就甜哥哥蜜姐姐,如胶似漆;明天破产了就相逢已是陌路人,避之不及。
东方泽远慢慢地轻轻地趴到独孤海天怀里,泪水淌了下来——他毕竟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大孩子,很需要有个依靠,但这种机会太少了,几乎已经不存在了。别人都把他看成大英雄大豪杰,都只想依靠他了。
就像当初心善大师说的,他是一面旗帜,一面胜利的旗帜。而旗帜是要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独自迎风飘扬的,就算他被暴雨冲淡了颜色,就算它被狂风撕扯成布条,就算它被敌人的箭簇射得千疮百孔,仍然要冲在队伍最前面!仍然要独自飘扬!
独孤海天的泪流下来,“想哭就哭吧,你压抑的太久了。”东方泽远没有哭,反而笑了。笑着抬起头,笑着站起来,笑着面对群侠,“各位前辈,多数人看似诡计多端,还是计差一筹。”没人答话,好像想看看他自己怎么才能圆这个场。
东方泽远道:“他此时来下书又把手下逼死,迫使我们没得选择,似乎稳收渔翁之利,但是他打错了算盘。如果我们击败了幽冥教,凭借龙珠五天的时间我足以恢复,又携大胜之势,他怎么可能有赢得道理呢。如果我不幸在大阵之中阵亡,他也就不会出现了。我们会败给隋心欲吗?我认为这种几率很低,所以,夺书人不足为虑。”
不只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还是都愿意向好的方面想,群侠的心情轻松了一点。
十二月初八,东方泽远和心善大师、乾坤真人去拜访隋心欲,大营里走出两个人。这么两个人分别出现你会觉得很正常,走在一起就让人匪夷所思:一前一后,一老一少,一高一矮;一个眼如鹰矢,一个目光柔和;一个杀机重重,一个笑容可掬。走在后面、年轻、眼似鹰矢、杀机重重的正是生判;前面、年长、目光柔和、笑容可掬的老者又是谁呢?
他们如果换个位置,就很容易地知道老者是个仆人,可偏偏他在前面。生判的身份还在十八执事之上,仅次于殿主,但他对老者的那份恭敬简直有点无以复加。而这老者看起来又是那么普通,随便一个市镇乡村的富裕之家差不多都有这么一位老人,灰白的头发,一缕山羊胡,一件合体的青袍。
但是,这里不是居家之所,更不是养老院,而是高手如云的幽冥教大营,是龙潭虎穴!一位普普通通的老人怎么能在此立足呢?生判又怎么会如此礼敬有加?三人心里充满了好奇,充满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