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力行周日出院。
伍玥一大早便来到医院,因为她已经跟汪梓韬约好,出院后先带严力行到小楼一趟,看是否能唤起些记忆。
严力行对伍玥依旧客客气气,相敬如宾,伍玥似乎也适应了,待他也如普通朋友,跟汪梓韬无异。
严力行好奇这是谁的房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软硬件都是自己喜欢的风格,他指着小院里的那口大缸问为什么是空的?伍玥说还没想好用来做什么,让他给点儿建议。
“养两条金鱼,上面再种睡莲应该不错。”严力行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不过你不常住这里会难办些,至少三天两头得喂食。”
“这房子原是你帮我装修的,我也没付装修费,这样好了,反正我不常回来,你就住这里吧。”伍玥理所当然地说:“就算回来我还可以跟亦希住,你就当装修费补偿好了。”
“什么装修费?这不是他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吗?”汪梓韬左手搭着严力行,右手搭着伍玥,“这么算来,至少要住上五年吧?”
“那就五年吧,免费租住五年,如何?”以后的事谁也不好说,房子给他住也放心。
“我有地方住。”严力行淡淡地看一眼伍玥,走进屋去。
“没事儿,他从前就是这样,慢慢来。”汪梓韬安慰道。
“你可以一三五住你家,二四六住这儿啊。”想起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伍玥死心不息追进屋去。
“放心,我不会向你追讨装修费的。”既然之前是自己心甘情愿送给她的,当然不会计较,她又何必较真呢?换作其他女孩早就笑纳不谢了。
“不完全是这个原因,这房子几乎是按照你的喜好装饰的,当然也有部分是我的喜好,想着你一定会喜欢。反正我不打算出租,而且房子也需要人打理。”理由也算充分,白送的还不要?伍玥想当然以为。
“陌生地方我住不习惯,况且,你也可以交给梓韬,还有你那个表姐。”伍亦希他是记得的,也就是汪梓韬口中的那只“猪”。
“可是,可是,你是我男朋友。”伍玥的脸一阵发热,同时也感应到被一道炽热的目光注视着,心跳一下子急促起来。慌什么,自己有说错吗?他就是男朋友。于是迎上他的目光却感觉到温度在急速下降,跌至冰点,这种陌生感让她不寒而栗。刹那间有种要逃离的慌乱,却又只能像个说错答案的学生那样,在等待老师的责罚。
“没错啊,他就是你的男朋友,我作证。”一旁的梓韬忙打圆场。
“那个,梓韬,中午要不要在家里吃啊?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她想方设法逃离这局促尴尬的气氛。
“梓韬,我想回家了。”
“伍玥,去Nick家吃吧,周阿姨一定做了很多好吃的。”
“你们去吧,我不去了。”伍玥没有出来,她双手撑着灶台,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没事的,托马斯没那么容易被打垮,屡败屡战,一定会胜利的!加油!伍玥。
“一起去嘛,伍玥。”汪梓韬走了进来。
“梓韬,你别过来,看到你我会变得很脆弱,我想一个人呆着。”伍玥不敢转身,她怕自己的眼泪会掉下来:“梓韬,你送阿力回去,我怕自己控制不住,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泪。”说到最后,伍玥几乎是用哀求语气。
汪梓韬站在厨房门口愣愣地望着她颤抖的双肩,他知道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泪了。侧目再望向几步远的严力行,若不是他脑后有伤,真想一拳把他打醒,说不定记忆就回来了。汪梓韬负气地用力打在餐椅的椅背上,手是痛的,可心更痛:“那,我们走了。”
听到院门重重被关上的声音,伍玥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她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他的冷寞,原来还没有,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
伍玥收拾好东西,给伍亦希打了电话接她去火车站。一个星期的假期像是经历了十年一样,是这二十六年来过得最糟糕的假期。
上了火车伍玥分别给汪梓韬和严力行发了微信道别。而那时候汪梓韬还在严力行家里,很是热闹,大家都问伍玥为什么没来,见严力行保持沉默,汪梓韬只好搪塞过去。这会儿看到伍玥的微信禁不住横了眼儿正在跟小睿开玩笑的严力行,见到伍玥不见他笑得那么开心,非要板起那臭脸。
“把她气走了,很开心是不是?”经过严力行身边时汪梓韬丢下这句话走了。
严力行虽有些莫名其妙,但也能猜出说的是伍玥。摸出手机,果然有她的微信留言:阿力,我回去了,你好好养伤,下周末再来看你。最后还发了个笑脸。这是怎么的一个女孩?明明难过得要死,还真能装!这是严力行的第一判断,伍玥对于她来说不过才认识几天而已,而这几天给他的印象也仅仅是他的先入为主和眼见为实。或许如梓韬所说她确实坚强,但不开心就不开心嘛,干嘛要装开心呢?不是虚伪是什么?就目前而言他是没办法重新爱上她的,连喜欢都算不上。
在家休养了三天后,闲不住的严力行重新投入了工作,不过有一点他是可以确定的,自己确实是因这次的车祸失忆的。工作室一切如常,但前台的接待员已经换成了新人,还有就是其中一名助理摄影师他也不认识,了解之后才知两人都是近一年内入职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发现投影幕下竟多了一套价值不菲的音响,自己什么时候热衷音响了?难道这是用作家庭影院?可记忆中但凡看大片都会去电影院。疑惑中,随手拿起遥控器,投影幕缓缓向上,原本苏铃的黑白照片变成了彩色,白色的墙体和墨色的台阶,披着绛红色披肩,微微回眸的女孩,他认出是伍玥的脸。看背景极像藏区的寺庙之类的建筑,如堂姐梓韬所说,他和伍玥是在西藏认识的,那应该不会有错,但自己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望了伍玥的照片好一会儿,还是按了遥控,有点儿受不了她总盯着自己看。回到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晕,又是伍玥,是一张类似色彩派对的照片,照片中的她笑面如花,头发、衣服、脸都被抹上了些红红黄黄的颜料,与这几日见到的她完全就是两个人。或许他会更喜欢屏幕上的那个她多一点儿吧。不过他还是打开了他的图库,随便找了张图替代她的照片。真没想到失忆前的自己竟能腻歪成这样,简直难以置信,之前的严力行肯定中邪了。可偏偏堂姐却说那个他更好更成熟。
周末,严力行回医院复诊,伤口愈合良好,除了之前的失忆并无其他后遗症。正要离开医院时接到梓韬的电话,约中午到雅阁午餐。
严力行到的时候汪梓韬还没到,原本与梓韬常坐的位置已经有客人了,店主方唐也在座,见到严力行稍稍抬手以示招呼。严力行找了个避阳的位置坐下,没一会儿方唐过来问梓韬是不是也来?严力行点点头,方唐提议一起坐,因为梓韬与窗边那位客人从前也是同事。严力行没马上拒绝,只是说等梓韬来了再定。
夏日的正午阳光很强烈,虽晒进来并不多,但梓韬的前同事却偏偏坐在阳光之下,在严力行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年龄应该与自己相约,休闲裤T恤装扮,单从外表上看应该不是做创意设计的。
那男人许是察觉到被注视,望向严力行的方向,严力行收回视线却正好看到梓韬和伍玥向自己走来。今天伍玥一身简单的湖水绿色衬衣裙,腰间系一条深绿色细皮带,齐肩黑发一边捋到耳后,整个人看上清爽干净。
“恢复得怎样?今天没赶得上陪你去复诊。”伍玥关切地问。
“一切都好。”严力行淡淡地答。
那个男人也看到梓韬了,于是起身向他们走来:“Tony。”
寻着声音望去,汪梓韬一脸愕然:“袁源。”
“嘿嘿,梓韬来了?一块儿聚聚吧。”方唐也闻声而至。
“不好意思,你也看到了,我还有朋友在。”汪梓韬尽量婉拒。
“Nick又不是不认识,一块儿吧,我做东。”不容分说,方唐已经吩咐服务生加餐具。
无奈之下汪梓韬只好坐下,早知道会这样就不约到这里了。
“袁源,前同事,Nick,严力行,没见过应该也听说过吧?苏铃的前男友,知名摄影师。”礼貌上还是要介绍一下的,汪梓韬有意无意地说着,却引来严力行和伍玥诧异的目光。平日不是很反感提苏铃的吗?
“伍玥,Nick的现任女友,香港知名广播人。”汪梓韬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这样的介绍让伍玥有些无所适从,但还是礼貌地点头微笑。
袁源也礼节性地一一握手问好。在旁的方唐似乎看出些端倪,打破尴尬地说:“伍小姐人靓声甜,Nick好眼光啊!”
“可不是吗,而且是越来越好。”汪梓韬话中有话,知情人听着各自领会,只有伍玥听着有些难为情,担心汪梓韬越说越过火。
“袁源近几年怎么没消息了?还去西藏吗?”汪梓韬扫一眼袁源。
“很久不去了。”袁源始终保持着微笑,温文有礼之余却藏着些许尴尬。
“多好的地方啊,去年春节我们才去来着,呶,两个有缘人千里来相会,那可是成就因缘的好地方,他俩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可以拍成电影了。”
“梓韬。”严力行有些听不下去了,明明是他们同事相聚,为什么话题总是围绕着自己和伍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