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很冷,但床铺还算干净,没有暖气,只有电热毯。伍玥把背包放在矮柜上,一头栽到床上,那么冷晚上怎么睡呀?于是起身出去找普布、严力行吃晚饭。谁知普布告知宾馆餐厅停业,外面也难找到可吃饭的地方,只能去前台买杯面。无奈之下,伍玥只能去前台买了三个杯面,还多提了一瓶开水。
“他怎么了?”伍玥看了一眼床上的严力行,把杯面放在桌子上。
“高反,一进门就吐了。”普布微微皱了皱眉。
“严重吗?”伍玥走近严力行床边,只见他眉头紧蹙,唇色发暗,看来状况不太好。
“已经服过高原安,再观察一下吧。”普布撕开杯面的包装,准备泡面。
“头是不是很痛?”伍玥凑近严力行担忧地问道。
“冷,我很冷。”严力行眉头锁成川字型,把被头拉得紧紧的。
确实很冷,伍玥看了一圈,发现电热毯未开,忙插上电源。正在这时床头柜上严力行的手机震动起来,显示是汪梓韬的电话。
“喂。”伍玥犹豫了下还是拿起了电话。
“小美女?”汪梓韬有些不好的预感。
“嗯。”伍玥无奈地答应道。
“怎么是你接电话?Nick呢?”汪梓韬显得颇为担心。
“呃,他高反了。”伍玥看了一眼严力行说。
“严重吗?吃药没?他有高原安的,吃四颗,多喝热水,再把枕头垫高。”汪梓韬急切地说着,最后还补了一句:“实在不行,就让普布送医院,我一会儿给普布打电话。”
“吃过药了,普布在,你别太担心。”伍玥反过来安慰他。
“哎,麻烦你了,小美女,还真请你多照看着哈。”汪梓韬很诚恳地对伍玥说。
“好,知道了。”伍玥只能答应着。虽然都知道病痛别人根本帮不到什么忙。
与伍玥通完电话,汪梓韬又给普布打了电话,说的自然是严力行的事儿。想到那么冷的天不吃点热的会更冷,伍玥再不情愿也吃了几口泡面,然后回到房间和衣盖着被子躺下,辗转反侧也无法入睡,穿着袜子的脚像冰棍似的。看看手机时间,还未到十一点,坐起来,给自己倒了开水喝。
“伍小姐,睡了吗?”突然听到敲门声,是普布的声音。
伍玥连忙下床开门。
“他发烧了,你有没有退烧药?”普布忧心地望着伍玥。
“有的,我找出来送过去。”伍玥边说边去翻自己的背包。
伍玥找出药袋正要出门,想了想又走回去把自己的行李都收拾好,背着包到严力行的房间。推门进去,见严力行依旧躺着,盖了两床被子,普布则坐在椅子上,见伍玥进来便站起身。
“普布,我来照顾他好了,你明天还要开车,去我房间睡吧,麻烦你把我房间另一床被子搬过来好吗?”伍玥把背包放在床上。
“你一个人行吗?先让他吃退烧药吧。”普布倒了开水,走到严力行床边,把他扶起,然后示意伍玥把药拿过来。
伍玥把撕开包装,把两片药放到严力行唇边,再送上开水让他服下。严力行也算配合,眼睛一直紧闭,但还是乖乖地把药片吞了。想起汪梓韬叮嘱,伍玥从另一床上拿了枕头帮他把枕头垫高,然后探了一下他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实很烫。
“普布,这里有医院吗?”着实让人担心。
“这里只有卫生院,但现在是春节,而且又是晚上,这样吧,一会儿我去问下服务台有没医生的电话,先了解一下。”普布想了想说。
“高反怎么会发烧呢?他是不是感冒了啊?”伍玥自言自语。
“应该是白天的时候受寒了。”普布说着便推门出去。
想想也是,那时候他在寒风中站了近半小时,又没戴帽子,十有八九感冒了。伍玥拿起搭在背包上的那块氆氇,在严力行床边坐下,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拉起:“噢,怎那么沉啊。”严力行一头栽在伍玥的肩头上,脸紧贴伍玥的脖子。或许是严力行正在发烧,伍玥顿觉脸颊火烧似的发烫,也来不及想太多,颇吃力地把氆氇披在严力行头上,像围巾那样围好,再扶他躺下。可两人体重相差悬殊,伍玥直接被严力行带倒在他胸口,虽然隔着两床被子,但这姿势也够伍玥窘的:“笨牛!比猪还重!”伍玥禁不住对着昏睡的严力行低骂,然后迅速坐直身子,见他半点儿反应也没有,不禁吐了口气,然后帮他拉好被子。
这么一折腾,倒也没觉得那么冷了,伍玥从背包取出洗漱包,到楼层洗手间做简单的脸部清洁。
“天啊,简直就是冰水。”打开水龙头的刹那,伍玥打了寒战,忍着刺骨的冰冷拧干毛巾,一双手已快失去了知觉,赶紧把双手伸进羽绒服里取暖。好一阵子双手才感觉到温度,拿起湿毛巾把脸彻底擦干净,到了最后,望着毛巾和水龙头愣了半晌才咬紧牙关,鼓起最大的勇气打开水龙头,把毛巾洗干净。
回到房间普布已经回来,而另一张床也多了一套被枕。
“这里的水根本就冰水,好冷!”伍玥禁不住向普布抱怨。
“哈哈,那是珠峰的雪水呢。”普布爽朗地笑笑,继续说:“刚联系上医生了,万一烧没退下来就送过去。”
“那就好,你快过去睡吧,我看着他就好。”伍玥把洗漱包放在桌子上,走近严力行,把自己的湿毛巾叠好放在他额头上。
与普布道晚安,锁好门,把椅子拉到严力行床边坐下。凝视着被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严力行,伍玥忽想到坐月子的女人也是被裹得如此严实,忍俊不禁,脑子忽地闪过个念头,然后从口袋摸出手机打开相机功能连点了两下,再调出汪梓韬的电话号码,发了彩信。
没见回复。也难怪,都快十二点半了,早睡了吧。伍玥无聊地在房间里踱了两步,走近严力行床边,把他额头的毛巾拿起想反过来再放回去,可摸着毛巾暖暖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转身出门,再次咬紧牙关,把手伸到刺骨的冰水里把毛巾搓了下拧干。
“汪梓韬,我算对得起你朋友了!”伍玥暗喃喃自语道。
回到房间伍玥再次把冻毛巾放在严力行额头上,然后把双手捂在自己脸上取暖,感觉快冻到骨髓了。盯着严力行的脸,想到他对死去女友的一往情深,心里一阵柔软,谁叫自己答应汪梓韬了呢。于是在椅子坐下,伸手从被子里拉出严力行的左手,在腕背横纹上两寸处的外关穴按揉着,希望有帮助吧,记得以往感冒发烧妈妈也是这么帮自己的按揉的,死马当活马治吧。
“拜托你赶快退烧,我可不想再用冰水洗毛巾了!”伍玥一边揉着严力行的手,一边鼓着腮委屈地自言自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伍玥眼皮越来越沉,拉着严力行的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严力行喉咙干得有点儿发痛,艰难地睁开眼睛。房间顶灯亮着,邻床没有人,收回视线却见有人趴在自己床边,只看到清秀的眉毛和浓密的翘睫,直觉告诉他那是伍玥。严力行轻轻合上眼,回想自己一直头痛,还吐了,然后倒在床上就睡了,再后来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有人喂药,喂水,敷毛巾……想撑起下床给自己倒水喝,却发觉右手被握着,正要抽手感觉伍玥的手动了一下。
“噢,怎么睡着了。”伍玥喃喃自语,抬头看向严力行,还安安静静地躺着。把他的手放回被子里,然后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还有呼吸,不禁吐了口气。本想再探额头,没够到,于是站起身,正要伸手拿开毛巾,可双腿一阵麻痹,站不稳,整个人扑在严力行身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腿好麻哦。”伍玥努力撑起身来,握住拳头捶了几下大腿。
严力行微蹙眉头,仍旧闭着眼睛,这妞搞什么鬼,快被她砸得叫出声来了。
伍玥再次站起身,拿开严力行额头的毛巾,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怎么还那么热啊?不对,刚才自己的手一直露在外头,现在肯定觉得他额头发热,又没体温计,怎么知道烧退没退?伍玥搓了搓手再探,正要去拿刚才放凉的毛巾继续敷,灵机一动又想到妈妈。于是扫一眼睡相安稳的严力行,把脸凑了过去,用自己的额头顶着严力行的额头,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两人体温的差别,好像差不多。“终于退了。”伍玥满意地笑了,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严力行深邃的瞳孔,两人的鼻尖差点儿就碰上了。
“你,你烧退了。”伍玥触电般直起腰身,站起来。
“哦,能给我倒杯水吗?”严力行原想继续装睡,等她探完自己额头后再找个机会醒来,谁知后来感觉有人靠近,鼻息间嗅到一阵幽幽的清香,条件反射下睁开眼睛却见一张小脸贴过来。直到听见她那句“终于退了”才明白她在给自己测体温。
伍玥转身去倒了开水,回过身来严力行已经撑着坐了起来,她把杯子递过去:“还难受吗?那个,刚才我的手太冰了,测不出你有没退烧,所以……没别的意思。”伍玥咬着下唇,想起刚才那一幕也够她尴尬的。
“我知道,谢谢你!”严力行一口一口地喝着水,抬眼看着羞红了脸的伍玥。
“你喝完水就再躺会儿,我也要躺会儿了,为保证明日行车安全,我与普布换了房间。”伍玥说完便走到旁边的床上和衣侧身躺下,脸枕在手掌上仍感得双颊发烫,解释不就等于掩饰吗?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此地无银啊?辛辛苦苦照顾他一夜就落得如此收场,伍玥甚是抓狂,难不成还会吃他豆腐?!瞄眼手机显示已凌晨四点一刻,多想无益,赶快睡一会儿吧。
严力行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不经意看一眼旁边床上瘦小的背影,轻轻勾了勾嘴角,再摸一下肩上搭着的那块氆氇,拉紧躺下,不知是氆氇暖还是心暖,很快便再次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