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随着这一声控诉,瞬间转回台上的我。
我心中冷笑着,却暗自庆幸,自己抓住了某些欲望小人的狭隘心理,事情正按着计划一步步发展着。
“皇后娘娘,您这个指控未免太重了些。”众人许久无人吭声,栎王爷忍不住开口为我争辩道。他毕竟是皇上的叔父,也自然该被皇后称一声叔父,他推荐的舞姬,受到这种指责,等于指着鼻子骂他呢!
“呵,不说我还忘记了,哪位贤臣推荐的舞姬,这般不懂宫中的规矩!”想不到,柔利非但丝毫没有卖栎王爷一个面子,反而厉声嘲讽道。
“那是谁教你的规矩,可以这样与长辈说话!”玄煜冷冷的开口。
我不免暗自好笑,柔利贵为皇后这两年,脾气秉性并未有丝毫长进啊!为了一己私欲,不惜触怒任何人,不惜违背宫中规矩,甚至不顾忌,这是太后娘娘的寿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起事端。
不,不能说没有丝毫长进,是越来越嚣张跋扈了!
“皇上,皇后娘娘所说并非没有道理,这位舞姬所着衣裳,的确触了皇后的威仪!”火德王身边一席侧身出一人,跪于前拱手禀告道。
朝中火德王的人还真是不少,刚才一位礼部侍郎,这位从官袍看来,好像是大理寺卿。我在台上跪着,静静观察眼前的一切,如看戏一般。
小丑跳梁,以前的自己身为皇后,并非第一次看到。但每次都需要帮着玄煜化解调停,避免产生更大的矛盾。当自己只是观察者身份,不用费心于此时,还真是有意思。
雪还在继续下着,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舞台上并没有任何遮挡。红丝绒的袍子上,渐渐被白色覆满。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本在我计划之外,怕是不能再继续这样拖延下去,听这些狗屁之人大放厥词。
“大理寺卿除了会断案,什么时候也这么清楚礼制规格了?”少昊无声已来到舞台上。他并不看我,却单手撑起一把伞,立于我一侧,为我遮挡住了这漫天的飞雪。
我纹丝不动,继续跪于台上,颔首将目光定格在自己交叉置于膝盖的双手,看似等待着这场辩论最终的判决。
“白帝,你什么意思?要维护这样一个小小舞姬吗?难不成是你刻意安排,来挑衅皇家的威严?”柔利倒是听话,被玄煜指责不得对长辈无礼,将矛头转向了少昊,“否则,你跟她非亲非故的话,刚才干嘛在旁边如此讨好的为她伴奏?”
柔利娇艳的脸上闪出了一丝戾气,稍纵即逝,我却抓住了这一丝凶杀之气。骨子里的东西,果然什么时候都不会变。
少昊却没有搭理这句质问,似乎没听到一番,眼睛望向了别处。
“你!”柔利更加愤怒,“你这是公然蔑视皇家的威严!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听从皇后的话!”
“来人,给我重重杖责这无礼的舞姬!这种卑贱之人都敢对我如此无礼,才让每个人都敢对我无礼!”柔利丝毫没有因此放弃的意思,少昊无视的态度更加激怒了她,玄煜一直未开口的态度,也鼓励了她!
皇上似乎并未对她此举有任何不满,仿佛消失的人一般,久已经没有发声。
赫舍里略显为难,对皇后却不便插手,想要阻止却看向玄煜的神情。深不可测让人无法揣度圣意,不怒而威,让人不敢吭声。
我抬起头来,透过面纱看向玄煜的神情,他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我,就像能透过面纱看到我的眼睛一般,那样盯着我……
我在他的表情上读不出喜怒哀乐,但他就宁愿看到柔利这样鞭打台上的我?
其他人不知,他知道这面纱下的面容,就是杨玉奴的面容。这样,也不能激起他一丝丝怜悯之情吗?
我的眼神中逐渐凝聚起了恨意,冲上来的宫人按住我的肩膀,一旁的少昊感受到我情绪的变化,向前跨了一步欲伸手阻拦,却也被因主跋扈的宫人刻意避开,被闪向一边。
尽管,事情发展到此,也并未出乎我的意料,但玄煜的态度,却远远在我计划之外。我原本以为,这幅杨玉奴的皮囊,多少能借助他的怜悯之心,而有婉转的余地。却想不到,竟是这样一般对待!
不知道是不是雪已经下了太久,少昊为我撑起的伞被宫人打落了一边,我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身体越来越冷,犹如掉入冰窟一般!
意料之中的事,却因为他冷漠的态度,还是感觉深深受伤!
院中的回忆再次在我的脑海中闪过,那年冬夜,他拉住我的手,摇晃树枝上的积雪扑簌簌落到我的头上……他说我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如玉美人!
每年冬日落雪,我都会记起那晚……
我的唇角扯起了自嘲的微笑,嘲讽自己,为何还会有心痛的感觉?不是跟自己说好了不爱,为何还要在乎?还会感到受伤害呢?
雪坠落吧,落吧,覆盖住以前的那个杨玉奴吧……
我心底那丝柔软被寒冷的雪瞬间冰冻,仿佛听见了自己敲击下去那冰冷的回声,这就是我杜隐娘此刻的心!硬如磐石!
“听闻皇后娘娘贵为郡主,自是从小博览群书吧?”我抖落宫人按住双肩的手,朗声说道,声音不卑不亢,也丝毫不怕眼前之景。
如果没有你皇后的头衔,郡主的身份,为何别人要跪于你的脚下?这一切得于天子,今日有,明日就可以让你没有!就如当年你曾在我耳边告诉我的那一句话:记住我每一句喊你的‘皇后娘娘’,以后都会让你一笔笔还回来!
“那是自然!你这话什么意思?”柔利最禁不住激将法,立刻被这种问法套入其中,立刻回答,“你这低贱舞姬,有什么资格来问我的学识?”
“小女自没有皇后娘娘尊贵的身份,但也知我朝天子圣明,宣扬天子与庶民同乐,天下本为一家的理念。小女作为天玄国的庶民,自当也是皇上与皇后的子民,除了皇后娘娘,还真没被人骂过低贱,也并未觉得舞姬不齿!”我抬起头,望向柔利,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