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赵怀的话,杜纤云闭上眼,静静吸了口气,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借口而已,要的不就是她的血吗?看来以后,她都得以自己的血来养着这位尊贵的瑶美人了。
果不其然,白楚收回搂着瑶美人的手臂,双眼微眯,他到要看看这个清高的女人能忍到什么时候,是乖乖的出宫去还是向他低头求饶。
他冷笑一声,冲着赵怀微抬了下手,赵怀似已了解皇上的意思,点了点头,退步离去。
不一会,一个精致的铜碗放到了杜纤云面前,旁边还有一把泛着锐光的匕首。
白楚盯着仍俯跪在地上的杜纤云,良久,才道:“起来吧!”
杜纤云嘴里唱“喏”缓缓起身,看着眼前摆放着的东西,已全然明了。
白楚皱眉,盯着杜纤云:“朕的瑶美人胸口又泛痛了,太医说了只有你的血才能与瑶美人的血不相克,你虽是皇后的人,但也只好委出你了,你的一点血便能救瑶人,你也说了那是你之福。”白楚徐缓的说道,口吻让人不寒而粟。
虽是早已猜到,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白楚的话一出口,杜纤云不免心头一抽,右手不自禁的抚上了还带着伤的左臂。
昨天夜里,白澈还替她上过药,今日便要新增一条伤口了吗?
只是……还会有人替她来上药吗?
白楚浓密的眉慢慢挑起,戏谑道:“怎么?害怕了?”
若是不从,是不是也会遭罪,只要不伤及性命,只要先把性命保住,后面的事情不就都好说了。
杜纤云没有应声,撩开衣袖,上一次被割的伤还被纱布缠着。
抬起头迎上白楚犀利的目光,抽开身前的匕首,淡声道:“只是一碗血,而且还是可以救瑶美人的血,奴婢怎敢不遵从。”杜纤云嘴角含了一丝淡漠的笑,神色平静如水,一字一句说着。
白楚浑身一震,拧着眉,深邃如墨的眸子凝视着她。
杜纤云看着眼前泛着光亮的匕首,漆黑的眼内静如死水,不过就是一碗血,她的命很硬,一碗血要不了她的命,怕什么?只要活着,只要活着就好。
深深吸了一口气,杜纤去便握着匕首在离原先的伤口不远处割了下去,这一回她连眉也没有皱一下,细薄的伤口处渐渐泛出一道好看的红,那红沿着伤口一直往下流着,杜纤云将手臂伸到碗跟前,鲜艳的红沿着碗口一点点流到碗里,她冷眼看着,好似那一碗血并不是她的,神色太过于平静,平静到有些诡异,有些恐惧。
瑶美人不知何时又窝进了白楚怀里,虽是冷眼看着,但一手隔着衣袖紧紧抓着另一只手臂,好似杜纤云的那碗血是她流的,好似那匕首是割在她手臂上的,有些害怕,有些不敢看,撇过头,将小脸深深的埋进白楚的胸口。
流了大半碗的血,杜纤云脸色更显苍白,跪在地上的身子渐渐有些不稳,双眸欲欲合上,但她却极力抑制着不让自己昏厥过去。
盯着那如地狱般殷虹的血,白楚的脸色越来越脸看,心头说不出的抑郁,蓦地沉声道:“够了,今日便只需这么多。”
杜纤云的唇此刻也毫无血色,她的身子其实一向都不是很好,不知是不是在死牢里受过太多的刑,那一张绝色的脸总是苍白的异常。
这两次流的血对她来说,需用大半月才补的回来。
白楚的话未进杜纤云的耳,她直愣愣的盯着自己正在流血的手臂,不知是在自己脑中的思绪中未出来还是在想其他事情,见她还未停止手中的动作,白楚加大音量厉声道:“朕说够了。”
白楚的声音如扰梦人一般将杜纤云生生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杜纤云怔了一瞬,随即慢慢收回手。
白楚看着她死死垂着的手臂流了一滩血,脸色渐渐铁青,好似厌恶般扭过头不再看一眼,冷声道:“退下!”
杜纤云未抬头,俯到地上叩头:“多谢皇上,多谢瑶美人。”
右手着力,吃力的站起了身子,却因失血过多,脚下虚浮,整个身子不稳,腿一软就要倒下去,赵怀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了她:“纤云姑娘还是当心些。”
杜纤云推开赵怀的手,踉跄着朝殿外走去,眼看着就要迈出那珠红的大门,眼看就快到了,眼看就快出了这死气沉沉的宫殿,闭上眼,身子一软直直的倒了下。
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只存着淡淡清香的怀抱,一个毫无胭脂味的怀抱。
杜纤云如梦般,她……是快要死了吗?
不会,只流了一碗血而已,死不了的。
只是好累,真的好累,想睡,想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纤云,纤云你醒醒。”白澈的声音温柔的回荡在杜纤云耳畔。
本不想睁眼,可她却硬逼着自己睁开了眼,黑卷的睫毛如蝴蝶微煽的薄翼般,轻轻扬了起来。
映入眼帘的面容有些淡淡的模糊,她试着让自己再看一次,再清晰一点,可还是太累了,只想闭上眼,不想再动了。
白澈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刚从玉席上腾地而起的白楚,又看了眼怀中的杜纤云:“臣弟先送她回华清宫,回头再来向皇上请罪。”
未待白楚说话,白澈已抱着杜纤云匆匆离去。
盯着白澈渐渐消失的背影,白楚心中百转千回。
……
昏迷中的杜纤云脸色苍白如纸,安静的闭着眼,无论榻边的白澈和司马凤儿如何唤她,她也未醒。
太医也只说流血过多,休养一阵子便会好,可这会杜纤云却迟迟不见醒,司马凤儿在杜纤云榻边守了一会,哭的梨花带雨,心里是又气又急,全然不顾白澈也在场,张口便问向白澈:“纤云姐姐为什么还不醒过来?”
她当着白澈的面直呼杜纤云为‘纤云姐姐’白澈虽是有些诧异却也未表现出来。
因为太医说杜纤云需要多多静养,司马凤儿便吩咐了其他宫娥照看着,自己便离去了。
白澈不便多待,但看着双眸紧闭的杜纤云,情不自禁的坐了下来,伸出手,将她的手紧紧握在了手心,放到唇边轻轻磨蹭,好似许久未见的恋人,白澈眼中的星子淡淡暗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神色黯然的低下头,深深的一口气呼出。
不过那一瞬,他已埋藏好他的心思,再抬头,微笑已爬上他的脸。
一个双手端着铜盆的宫娥从屋外推门而入,闻声,白澈将杜纤云的手轻轻的放进了被子里,站了起来。
宫娥见晋王在,虽诧异却知该赶紧请安,俯身道:“奴婢见过晋王。”
白澈点头未语,转身离去。
留下一脸茫然的宫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