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澈从怀里掏出一只竹笛,虽也是青绿色,但竹笛周身都雕刻了各样的图案,看上去倒颇为雅致。
唇含笑,轻手抚了抚笛身。
杜纤云有些惊讶的看着白澈手中的竹笛,难道方才自己听到的便是晋王吹的?
白澈笑看了杜纤云一眼,便将竹笛送到嘴边吹了起来。
淡淡忧伤的的笛音中,绵延着轻快和缓慢,缓慢处如散开的薄雾,轻飘着,升到那无尽的苍穹中与皎月作伴,轻快处又如灵动的仙子般,曼妙起舞。
杜纤云仿佛看到了一副仙女图般。
轻轻闭上眼,凝神听着美曲,杜纤云刚才的不悦早烟消云散,此刻仿若站在云端,感受到温暖的阳光,闻到淡淡的花香,听到泉水拨清泉,如此的美好,也许再往前走一步,便能投身于这份美好中。
一曲终,笛声止。
杜纤云似从梦中惊醒一般,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白澈侧首时,杜纤云急忙收回视线。
他是他,她是她,这样的一个男人,对于这样的自己,还能贪心的奢求什么?
杜纤云缓缓起身,她没有看白澈,只是对着他俯身行了一礼:“夜已深,我想……”
听着她没有自称奴婢,白澈微微一笑,站起身,将手中的竹笛塞到了杜纤云手里:“送你了,闲来时,委屈时可以吹吹,一缓心中的不悦。”
竹笛如冰一般的凉,细摸上去却又丝丝暖意:“可我不会,也许在我手里就是无用之物。”
白澈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抚她的黑发,只是还未触及便顿了顿缓缓收回,没有笑意的脸难辨情绪。
“没关系,吹着吹着就熟了,熟了就自然会了,以后……以后我可以叫你纤云吗?”白澈的脸上没有笑意,声音平稳而干净。
杜纤云沉默了没有说话,她害怕与他呆在一起了,她怕,怕他眼中的温柔,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沉溺其中。
见杜纤云迟迟不说话,白澈也不怪,道:“夜……是很深了,你回去吧!”
杜纤云转身缓缓离去,只是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还是忍不住回身看了眼白澈,月光如幕帘般在两人中间洒下,杜纤云心中竟有了不舍。
一瞬间,她笑了,笑的很甜,笑的很美。
他愣了,也回了她一个笑,能见到她脸上的笑好像这是他本就期待已久的。
……
金福殿
白楚一整宿未眠,身前的案几上堆了厚厚的折子,赵怀端着茶盏轻轻放在案几上,低声道:“皇上,您已经一宿未眠,不如待会先去歇着吧!”
白楚端起茶送到嘴边轻抿了一口,淡声道:“晋王可还在宫里?”
赵怀退到一旁回道:“晋王殿下今儿一早便出了宫。”
“今早才走?”白楚淡淡扫了眼赵怀,嘴里喃喃道。
赵怀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道:“皇上,那血可是华清宫的杜纤云的中用?”
白楚眼中各种情绪交错而过,想到昨儿夜里的事情,有些怔忡的盯着案几上的竹简。
赵怀见白楚未说话,又轻唤了声:“皇上……”
白楚如梦惊醒般,眼神又渐渐清冷下来,沉声道:“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白楚顿了下又道:“你去听雨轩传个话,让瑶美人这些时少出来走动。”
“诺”赵怀应了声躬身退出了殿内。
白楚有些疲倦的站起身,慢步走到窗前,窗外的丝萝攀援着乔木一点点的往上爬着,荫荫绿绿。
不禁抬手至眼前。
昨天夜里,他忘了她还有伤,不知自己的劲使的大了些,不知她流了多少血?
只是一想到她,便又连想到云启,这些年来,云启一直握着大权不肯归还,巴不得让他传位给他,不仅如此,还让自己的外孙女进宫,为的不就是想让这天下改姓云吗?
她……她是云启的人留不得。
……
司马凤儿欲午睡,杜纤云正在替她更衣,便听见屏风外有个宫娥道:“皇后娘娘,赵公公来了。”
赵怀进屋后隔着帘子请安:“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司马凤儿懒的理会,没应声,直接倒在榻上睡下了。
杜纤云掀帘走了出来,低眸看向半俯着身子的赵怀道:“赵公公有什么事吗?皇后娘娘已歇着了,赵公公有事不妨告诉奴婢,奴婢可代为转达。”
赵怀直起身子笑看着杜纤云道:“无碍,老奴是来找纤云姑娘的。”
“找我?”杜纤云一脸疑惑。
“皇上请纤云姑娘到金福殿去一趟。”
一想到白楚,杜纤云就气冲脑门,昨夜被他羞辱后的恨意渐渐上涌,一瞬,眼中的恕意散去,淡声道:“奴婢这就随公公去。”
途中杜纤云也试图从赵怀口中探出所为何事,可赵怀是皇上的人跟皇上一条心,对杜纤云询问也只是笑笑不语。
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白楚找她肯定没好事,但她却又不能说一个‘不’字。
金福殿中,白楚一身龙纹袍端坐在正上方,瑶美人脸色苍白的依偎在他怀里,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怕是任人看见都会心生怜悯,又更何况是这个喜好美色的男人,杜纤云看着,心里不屑的嘲笑着。
看见杜纤云,抬眸再看了眼白楚,瑶美人忽地掩嘴轻咳了声,低声唤道:“皇上。”嘴里的‘上’字娇滴滴的拖的很长,那声音婉转动听又夹着媚意。
本瞪着杜纤云的白楚听见这一声轻唤,寒若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暖色,搂着瑶美人的手更紧的把她往怀里带,低头轻噌了瑶美人的额头,低低道:“怎么了?可是美人心口又泛痛了?”
这一幕落在外人眼里,简直是恩爱极了,一个有爱,一个有情,一个含情脉脉,一个柔情似水。
瑶美人垂眸微扭了下身子,手抚上胸口,无比虚弱道:“刚才有些疼,此刻又好些了,多谢皇上关心。”
已进了殿内的杜纤云不屑再去看二人的卿卿我我,俯地叩头:“奴婢杜纤云叩见皇上,叩见瑶美人。”
白楚眼角的余光锐利的扫了眼杜纤云却没有任何让她起身的意思,只是问赵怀:“赵怀,瑶美人此刻心口又在泛痛了,那日张太医查验了所有的血,可有说谁的血与瑶美人的血不相克。”
赵怀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皇上,昨儿奴才特意去了太医院问了,张太医说,所有的血中,只有……”赵怀未说下去,侧首看向杜纤云。
杜纤云俯跪在地上,虽是听着赵怀欲言又止的话,但心中也早已有了数。
白楚唇角噙着笑抬眸着向杜纤云,黑眸中的恕火一闪即逝,旋即对着赵怀道:“继续说下去。”
“诺”赵怀应了声,继续道:“张太医说其他人的血都与瑶美人的血有冲撞,相克制,唯有纤云姑娘的血合适,虽是与瑶美人的血也不能融合,但互相牵制着至少不会相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