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灰黄的石子从山堐上弹落,如强弩般高速落在地面,撞出个小窟窿,此时赵云正站在通天谷道中一侧断堐边,指挥着将士准备滚石、落木、火油,部份滚石明显露于堐边其余则藏在堐上隐密之处,诸葛策虽向赵云保证定能引伏漠入此,只需按计划布阵即可,但赵云心中始终觉得这埋伏实在太粗糙,恐怕到头来是白忙一场。
大战在即,李宇焦急的拿着伏漠送来的战书,来到诸葛策帐前,李宇急忙将信打开,给诸葛策看。
戰書
“李家天下出汝等贼人,伏漠虽身为外人,亦能感受大唐先祖的失望,和天下人对汝的鄙视,自古两国相争皆以军相抗不伤百姓,如此道理也不明了,与禽兽何异。此外汝大军远赴此处,不求一决雌雄,终日鼠窝深谷,四处偷蚀百姓财产,可知耻否!定是不知!所幸苍天有眼,使伏漠受西域万民之托,领正义之师灭汝鼠贼,今特以此书相告汝等鼠窝已现,速速出洞受死者,可留全尸。”
诸葛策见李宇气的紧握战书,头暴青筋,便一手抢过战书,丢到帐外地上,笑着提起笔说道:「齐王,这口恶气由策替你来出。」
过了一会李宇见信的内容说道:「这那是替我出气。」
诸葛策正言道:「齐王,只有击溃敌人才真能消这股恶气,不是口舌上的争辩。」
李宇一听察觉自己如此轻易就恼火,正中敌人下怀,就像个莽夫,尴尬的问道:「军师说的是,但只是这封信真能引他们入谷?」
诸葛策:「既然齐王如此追问,策就将计略通盘托出。」
随后递给李宇一张纸上头写着,诸葛策随之念出:
“粗糙诱敌示以智短以骄其心
稍加偷袭示以技穷以怠其心
变阵虚晃示以弃伏以安其心”
诸葛策念完接着说道:再以一书信相告,文中示以求和心切,以顺其心,此时他已认定我军一切行动都逃不出他的眼睛,加上伏漠生性亦是好战,必然驱兵进谷届时大事可定。
李宇听诸葛策洋洋洒洒越说越快,讲得煞有其事,一时半刻还是无法理解,但眼前此人的自信早已压过他心中的疑惑,李宇也不想再追问。
李宇:「一切依军师指示行动便是。」
诸葛策惊觉自己讲得太含糊,连忙接着向齐王细细分析策略,李宇则仔细的聆听着。
很快使者收到回复后,便拿着信奔过通天谷道,径往伏漠处去,战书一到,沙也律便取过战书念道:
「谢西域王特以信相告吾等罪状,吾等自知罪孽深重,但这西域之地,日夜之温变化极大,所幸通天谷一带,如地底鼠洞般夜暖日凉,甚是舒适,实在难以割舍。大王何不趁正义之师千里至此,锋芒正劲之时,一气喝成,送吾等鼠辈归天,以应万民的期待。」
伏漠听玩拍腿大笑道:「哈!哈!这战书也太直白了,这是想引我入谷想疯了吗?」伏漠笑到抱腹弯下身子手拉住沙也律道:「你说,该回个信去笑笑他们吗?」
沙也律也跟着发笑道:「大王,赶紧回封信给他们,直接道破他们的目地。」
伏漠手指戳着战书道:「没错,说破他们的那小算盘,等他们恼羞成怒出兵来战。」此时传令兵跑入:「报!敌军出兵于半谷列阵叫战。」
伏漠:「这么快就杀出来啦!众将随我出阵!」
日近正午,双方数万铁骑一字排开列阵对峙,风吹过谷道的呼啸声甚是尖锐,有如死神的呼唤,让双方的将士汗水淋漓,却分不轻是烈日的汗水还是冷汗,此时伏漠匹马从阵中缓缓而出,以手遮日望向两侧堐顶,堐边布置着数颗巨石,那巨石紧挨着堐边,位置相当不自然,突然有几颗细石子滚落,伏漠料定上面必是有伏兵
心中暗自发笑。
此时李宇匹马来到谷口附近劈头便骂到:「伏漠,你不是扬言要如踏老鼠般,踏平我军,怎今日如此雄兵只是列阵充当摆设,不敢来战。」
伏漠微仰着头不削的答道:「你进兵至半谷而停,不也如同摆设。」
李宇:「何不你也进兵半谷,咱在半谷中决个胜负,岂不痛快。」
伏漠随后指着堐边说道:「让我来教你吧,这石头要往堐里摆,才不会被发现懂吗?你这样摆摇摇欲坠,连只小羊都知道要避开,小羊都瞒不过的埋伏,我看你们还是赶紧回去自刎吧(不削的挥手打发李宇走)。」
李宇故作大怒满脸通红:「伏漠,你给我等着,来日定打的你措手不及。」
伏漠大笑:「哈!哈!本王随时候教。」
就这样,伏漠的将士白白在外头晒了半日太阳,未溅一滴血。
往后数日,伏漠不曾间断的派出细作,侦查着通天谷道附近,没有丝毫进军的迹象,某日夜里,沙也律心里焦急便建议道:「大王,我军立于旷野无处避风,白天列日当头夜里寒冷难耐,久持军心浮躁,于我不利。」
伏漠:「这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后,等我完全摸清对方的底,就连夜冲过谷道杀他们个绰手不及。」
沙也律:「何不绕通天谷道后方奇袭他们!」
伏漠:「不行,谷道后方地势险恶复杂,我军为客,对方为主,绕其背后只是徒增损失,在等一阵子吧,多发酒肉安抚军心即可。」
沙也律:「大王考虑周到,小的长见识了!」沙也律话语方落,一名传令奔入账前急报道:「大王,有敌军袭东面而来蹇将军遣小的来报。」
伏漠:「终于来了,表示对方急了,可惜我军立于平原,岂是他能轻易偷袭成功,升帐!」
没一会功夫,帐里顿时变得昏暗,因为每个武将个个人高马大,档住了一旁火光。伏漠还没来的及开口,一传令又入内报:「西面也有人马窜出。」
沙也律:「大王,这偷袭的兵比预料中多呢!」
伏漠:「放心,这种伎俩对本王没用,立刻派出机动队支持,蹇禄!」
此时众将中最高大的那人,只一个跨步便已站到伏漠面前。
蹇禄:「在!」
伏漠:「自个的兄弟自个去救,领五千机动队前去助战。」
蹇禄:「末将仅记!」
伏漠:「沙摩拓,你也领五千机动队去西寨瞧瞧!」
沙也律奉承道:「大王调度如神,对方见援军如此神速,肯定闻风而逃。」
伏漠心情大好,随即吩咐下人取酒肉召歌伎来助兴。
话说此时东寨外,蹇尚因之前逮不到秦启还被烧了粮,回头还被羞辱,心中一股怒火烧了数日仍未熄灭,耐不住性子,没等援军,便领着三千铁骑出阵迎战,这夜明月高挂,两军快速接近,先是放箭,随后冲撞成一团,领头的是虎威将军赵云,一身银铠,头顶白银虎盔,在月光格外显著,蹇尚见如此装扮,知是敌方大将,一心急于立功,便纵马来战,蹇尚从赵云侧面快速接近,适逢赵云一枪刺进一骑兵铠甲里,尚未拔出蹇尚见如此良机心中大喜,破绽百出的全力刺向赵云,妄想能一枪血染那银白铠甲,不知眼前此人,看似陷于乱战,其实眼睛不时留意周遭敌人距离,仿佛雷达般每个敌人动向都在他脑海中,就当蹇尚枪锋只差一公尺便能得逞时,赵云没拔出长枪而是下压,躲开了蹇尚的枪,并将骑兵整个拽到地上,顺势枪身往后一滑,枪尾的小尖锋,直接往蹇尚脸上而去,可怜蹇尚连对手真面目都没见到,只望见背影就默默的被干掉。
赵云军多达七千人,蹇尚不明敌方人数夜里贸然出战,送了自己性命不说,还送了近两千骑兵,此时赵云见敌方开始败逃,本欲追击,但后方一团骑兵举火来援,如火海般掩烧而来,连忙勒军回撤。
蹇禄的援军被逃窜的自己人给档了去路,很快的放弃追击,此时他无意间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卧在地,翻过一看,那人正是他的弟弟蹇尚,随后只是仰天一声怒吼,响彻旷野,不知情的人,还误以为是方才的交战声,是被他一吼而止的呢!
隔日早晨,伏漠正因蹇尚贸然出击,折了他两千铁骑,昨夜的好心情一扫而空,此时传令又来报:「禀大王,有一全身银盔的将军领着约一万来,出谷口叫战。」
伏漠不悦的问道:「他吠了些什么?」
传令:「禀大王,”伏大将军威武,智退鼠辈,只折千人,今鼠辈自请一死,望将军成全”」
伏漠大怒拍桌:「可恶,蹇尚要不是死了,肯定要他好看,坏我大事!」
沙也律:「大王,蹇禄知是那银铠将军杀了他兄弟,现正恼火,不如派他去战以振士气。」
伏漠拍了沙也律的头一下道:「蠢货!恼火之将岂能用,如果对方诈逃引他入谷,不是正中他们的诡计,叫沙摩拓去打发他走。」
赵云见有人出战,也没接战转身便逃,如此反复数日。这日夜里伏漠正闷着头吃着烤鸡,因对方一直未有想决战的迹象,只是一直扰乱,搞得他也烦起来了。
沙也律见状诺诺的问道:「大王,这…猫抓老鼠的戏码到何时是个头啊?」
伏漠放下鸡腿说道:「现在是比耐性,小不忍则乱大谋,再等吧!」
沙也律:「之前一战吃了亏,军士们一直想报仇,犹其是蹇禄…他…」
伏漠指着门口说:「我不想再说同样的话,你给我滚出去。」
沙也律:「是…」
伏漠见沙也律走出,丢开手中的鸡腿心想”李宇这小贼还真沉的住气,但我又不能就此撤军,难道只能继续僵持吗?”
正当他苦恼时,沙摩拓急奔入账内兴奋的说道:「大王,堐后山路有大军躁动,似乎是对方趁夜将山上的部队移到山下。」
伏漠正愁着处理不掉唐军,颜面挂不住,闻讯跳了起来道:「果真如此,我亲自去瞧瞧。」
伏漠领着一小队窥见,果然山那边点点火光联成一线,直连山后。
伏漠心中大喜:「终于撤伏了,看来不是计穷要撤退了,就是想通了要趁着冬天未到分个胜负。」
一回营上,见沙也律在帐内焦急着等着,一见伏漠便上来说道:「大王,好消息,方才哨骑急报,唐军有一部分部队连夜往肃州城归去。」
伏漠:「肯定是趁夜分批撤军,传令三军备战。」
沙也律兴奋道:「大王,何不趁天没亮发动奇袭。」
伏漠心中仍有疙瘩不敢冒进回道:「还没到时候,备战即可。」
众将本都已聚到帐下,兴奋的等着要出战,无奈伏漠却不许,军中多有怨声。
伏漠看见众将失望的退去,知道再不出战不行,静下心来整理这所有的信息
心想:「对方怎可能默不作声就撤退,当真以为我们没眼线吗?不!不可能!照他们的习惯,要撤退肯定会虚张声势一下,没错!就差这一点了,如果能解开,就能发兵了。」
隔日天还没亮,就一书信送到,伏漠召及众将,打开念道。
书信
“秋意渐浓,就是不畏风寒的西域王您,也多少感受到了吧!转眼对峙时日已近月吾窃以为当各自退军,倘若欲即日一决雌雄,当回信相告,李宇定领军出谷赴战
小王在谷道彼侧静候回音。”
伏漠手揉掉书信大笑道:「唐军计穷,要撤退了,故意发此信想拖延时间,传令!即刻全军出击,沙也律!你领一万人守大营。」
众将早已摩拳擦掌整军等候发令,军令一出,不到一小时,十多万大军已集结于谷口,伏漠望见先前那块摇摇欲坠的大石,已落道谷底,更是肯定唐军撤退了,兴奋的拔出宝剑大喊道:「全军追击,给我踏平唐军,一个不留!杀!」
幾經周旋,十多万马步军前仆后继的奔入通天谷道,终于被幽暗的死亡之谷吸引了进来!
此时唐军营中,丢置着一串串,用木头连起的长架,上头插着一根根已熄灭的火把,这便是昨夜用来诈敌假装撤兵之物,此外李宇早已于夜里分配好部队,十万大军静候着伏漠来送死,赵云领军伏于营中,等敌军接近一拥而出,阻其前路,左右两山堐各伏数千名弓弩手,与绑着长绳的火油瓶,和滚石、落木。
铁蹄声、嘶喊声响彻因日斜尚未明亮的通天谷道,伏漠远望唐军营中,兵士极少挥剑喊道:「大伙加把劲!灌上去!」,突然发现原本就昏暗的谷道,染上一片漆黑,连一个马高的地上的都看不清,急勒马回望上方,万箭蔽日,巨石如细沙般在空中飞扬,强弩顺地势而下箭锋所至、无甲不穿,不幸沾到巨石者,皆成肉酱。
伏漠咽了口口水,死命的吼出:「撤退!撤退!」只是根本不消他喊,众人早已各自逃命。
此时于通天谷入口处,滚木落至谷道路中央,只见火油瓶一甩而出,越过断堐,落于滚木干草之上,谷口顿时烈火冲天,后阵之兵纷纷回头往前,但中军不知后方状况只是一味撤退,自军践踏又是死伤无数。
伏漠见后方完全塞成一团,料定退路已断,便整军顶着箭雨望空营奔去,可惜那空营前一名银铠战将,立于营门下,铠甲反射出的强光,在置身昏暗、乱箭飞窜的伏漠眼里,格外耀眼有如天将下凡,吓的伏漠牙齿不停打颤,随后赵云银枪一举,仿佛召出数万天兵一拥而出,伏漠惊恐欲往回逃,却正巧马匹中箭,跌落马下,这一摔已是战意全无、如过街之鼠般哭喊着回头窜入黑暗之中。
赵云领着大军掩杀,吐蕃军兵败如土崩,三军齐垮哀嚎声片起,数十万将死之人齐吹着这巨大的天然陶笛,奏的是死亡旋律…
诸葛策与李宇现身于山顶,李宇开心的赞道:「军师神算,今天总算是埋葬了伏漠。」诸葛策闭上眼道:「今日一见方知当年赵国被白起坑杀三十万军,是何等惨况…」李宇见诸葛策无丝毫喜悦道:「军师仁心,只是我等生于乱世,就当举剑为国建功,杀人亦是迫于职责所在。」
诸葛策点点头,突然一声巨吼,划破漫天死亡旋律,那是单纯的愤怒之吼,丝毫没夹杂恐惧的怒吼,蹇禄见一身银甲的赵云,知是杀弟仇人,从乱军中怒吼冲出,大刀直劈赵云而来,赵云见此人身上虽中数箭,仍然来势汹汹喊道:「报上名来!」
蹇禄:「复仇而已,无需报名!」
赵云挺枪而上:「好!那我就成全你!」
蹇禄身材高大足有两米,大刀居高劈下,赵云挺枪去档,却被振的手一阵酥麻,交战数回合赵云心知蛮力敌不过此人,便一个回身躲过大刀,挺枪直刺马身,蹇禄见马将倒,拖刀回击出倒地前最后一刀,赵云知紧握长枪必躲不开,早将枪身一推,使蹇禄的马往外倒去,手弃长枪低身躲过,跳下马拔出短剑,迅速刺向蹇禄,蹇禄刚摔到在地,刚缓过身子,还没来的及爬起,手未躲开被划了一道伤口,赵云很快又一剑砍来,蹇禄随手抓马匹身上的皮革,握住剑身,只是大拇指并未被皮革包覆道,沾到剑锋鲜血直流,两人就这僵持住,赵云问道:「你是为何人报仇?」
蹇禄见眼前此人如此淡定,更是怒火衷烧,不顾手指溅血硬是把剑身压往赵云道:「为弟报仇,也为将死的自己先把仇给报了。」
赵云:「好样的!那你得加把劲了!」赵云话一说完,手放开剑柄侧身躲开,蹇禄用力过猛往前仆倒,赵云迅速抓起散落一地的剑,蹇禄回身要反击时,右胸已被刺穿,赵云将剑推开,蹇禄随即往后倒在地。
赵云:「如有来世,再来找我报仇!」
蹇禄想爬起身子,但却马上又跪倒在地,咳出了几口血,颤抖着双手缓缓握住胸前的剑狂吼道:「血仇未报,奈何死乎!呜…」
随后身子往前倒下。赵云默然的看着他一会,又取枪上马,继续作战。
诸葛策感叹道:「蕃人同汉人亦有情有血,为何征战千百年来从未止息。」
李宇:「这是千古难题,何必去烦恼它!」
诸葛策望着通天谷口外的旷野道:「齐王,前路漫漫,心无宁静、何已至远…」
李宇见诸葛策如此无奈道:「军师,差不多了,可以下山了!」
诸葛策只是点点头。
此时沙也律见大军覆没,带着残军一路望北而走,而唐军也开始全力追击,殊不知中原已是一片荒芜,粮食早已多日未送至肃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