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的几天,肖玉果然应诺,每日陪铃舟去看大夫。大夫查看她的伤口,敷上药又包扎起来,过程中,肖玉就在一旁守着。
“大夫,她的手,还要多久才能使的上劲?”
“没伤到筋骨,约摸七日后,可以做些轻便活了。”大夫答道。
“要几日才能弹琵琶?”肖玉追问。
大夫看看他,皱眉道:“老夫不懂琵琶,只能说七日内还是不乱动的好。”
铃舟面带笑容,宽慰肖玉道:“公子不用过于担心,趁着养伤刚好能休息几日,不也挺好。我可以弹不了琵琶,但是公子不能弹不了琴。”
肖玉默然,谢了大夫,与她一同离开医馆。
二人回了落英阁,肖玉将她送回房里,沏茶给她喝,还买了糕饼给她吃。其他人看在眼里,只说他们郎情妾意,你侬我侬,当然,也有女子嫉妒起铃舟了。
比如住在她隔壁的素红,出了名的狐媚子,几次三番勾搭肖玉遭拒,这几日便以关心铃舟伤势为由,经常过来串门,肖玉每每见她来就避开,于是素红对铃舟感慨:“要是能得到公子的关心,我也愿意挨一刀啊,铃舟,这次算是被你抢在前头了。”
……
这几日戌时三刻,在落英阁大堂中,台上抚琴的肖玉总能见到将军夫人的身影,就在最后一次陪铃舟看大夫的那天,将军夫人取下发髻中的一支玉搔头作为赏礼,抛到了乐台。那支玉搔头上,还用丝线缠着一粒红豆。
七日过去了,铃舟伤势好了许多,已经不必去看大夫,肖玉也没再来铃舟房里照顾她。养了这些天的伤,铃舟着实闷得慌,见手臂已无大碍,就抱起琵琶撩拨了几下,迅疾的曲子还不能弹得流畅,舒缓的曲子完全信手拈来。她听着曲,思念起了那个人,他有好几天没来探望她了。透过窗,看到夜空挂着一轮皎洁的圆月,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他冠玉一般的脸。
戌时三刻,他应该在乐台上优雅地弹琴,然后从落英阁侧门离开,回到斜对面的住处。咚!琵琶靠在椅子上,铃舟匆匆走出了房间……
她在落英阁侧门外徘徊,构思着等会儿见到肖玉说些什么好,就告诉他,她的伤已经好了,可以弹琵琶了,叫他放宽心不用耿耿于怀,或者就干脆把心里话说破,整个落英阁的人都瞧出来了,他岂会一点都不明白?
估摸着肖玉该出来了,铃舟站在角落里,紧盯着那扇侧门。圆月在云中穿梭,时间在无声无息中流淌,戌时三刻过去快半个时辰,她期盼的那个人还没出现。踱着步子,踱着踱着,她就踱进了门里。
见到从乐打身旁跑过,铃舟一把抓住他衣袖,“看到肖公子了吗?”
从乐急着去办事,漫不经心地答道:“肖公子从今天开始不来了,明天要入将军府。”
犹如五雷轰顶!铃舟还想细问,衣袖从手中抽出,那人跑了个没影。愣在原地大概半盏茶时间,待她回了神,提着裙摆就跑上了楼梯。
素红恰好从楼梯上下来,二人打了个照面,她唇上的朱砂有些不匀,发髻也有些凌乱,见到铃舟脚下慌忙,媚笑道:“哟,铃舟,着什么急,少阁主今天心情可不好了。”
铃舟没理会,与她擦身而过,快步来到“大音希声”堂的门前。
“铃舟姑娘,你的手好了?走的这样急,有事情?”唐轸的贴身跟班云泉守在门口,拦住了行色匆匆正欲推门的铃舟。
“有件事要问问少阁主,快去通传!”
“进来进来!美人找我还通什么传!”唐轸的声音隔着门传出。
铃舟进去,见到唐轸衣衫松垮,半躺在屋侧的檀木雕花榻上,她没管这么多,开口就问:“我听说肖玉要去将军府?!”
“没错,他是要去将军府。”
“为什么?!”
“本性风流啊!我爹亲自出马都没能把他留下。”唐轸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感慨道:“藏得太深了,本公子自愧不如,这么三两下的就把人家的夫人迷得神魂颠倒,竟然愿意为了他出一百两黄金。”
铃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哪知道,不过只要周将军回京,他当然也不能继续在人家府上风流快活了。铃舟姑娘,要是肖玉做了周夫人的姘头,你也别太想不开,我可以安排你们私会呀。”唐轸翻了个身,朝她挑了挑眉,又戏谑道:“要不,你从了本公子我也可以啊。”
云泉的半边脸被突然打开的门拍得通红,他看见铃舟飞也似的下了楼,而屋内他的主人正朝门口的方向无奈地摇头。
听了唐轸前面的那些话,铃舟脑海中已经一片混乱,至于他说的最后一句,她根本没听进去。现在,她只想去找肖玉,去亲口问一问他。
斜对面的客栈里,稀稀落落的有八九个人,铃舟走进去,伴随着细小的银铃声,那些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这位行色匆匆的女子,店小二去招呼她,被她视若无睹。
掌柜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正笑眯眯地看着朝他走来的美人,“姑娘是要喝酒吃菜呢?还是要住店?”
铃舟走到柜台前,欲言又止,半晌过后,才轻声说道:“我找……肖玉公子。”
“哦,肖公子啊。”掌柜打量她,双眼笑成了月牙,然后手往上指,“楼上,走廊一直走,靠最里面的那间。”
……
她来到掌柜所指的那间房外,犹豫片刻后,轻轻叩响了那扇门,还在竭力抑制着内心的紧张,门一下就开了。
清秀的脸庞,一袭白衣,星眸中流露出一丝讶异,身体散发着淡淡的酒香。
他先开了口,“铃舟姑娘,有事吗?”
铃舟鼓起了勇气,“有些事,能……进去再说吗?”
肖玉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侧过身子,手臂抬起,“请进。”
他的房间十分简洁。一张床,床上的被子叠了两道,长长地铺在靠墙的那侧;一个柜子,柜子临窗那面,竖靠着一把裹好的琴;一张圆桌四张圆凳,桌上有一小坛已经开了封的酒。铃舟还闻到了百濯香的气味。她送的香囊被他留在了屋里,心中顿时喜滋滋的。
肖玉把酒坛移到一边,“我去叫小二端壶热茶来。”
“不必了!”铃舟拉住他的衣袖阻止他离开,另一只手抓起酒坛,痛痛快快地灌了自己一大口。
“你明日要去将军府?”
肖玉又是一愣,“是。”
“为了一百两黄金?”
沉默了一瞬,“是。”
铃舟蹙眉,似有怨怒之气,又有不解之惑,“你不是不知道,将军府的周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何你还要……”
“这与你无关,铃舟,你不该来。”肖玉语气冷淡。
轻盈的几步,铃舟从他身旁擦过,面向床的方向站到了他身后,她略带羞涩的声音背着他传来,“难道……你就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我希望和你……在一起。”
“可是我……”肖玉转身,立即怔住了,他见铃舟正在褪去外边的衣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