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舟褪去了外衣躺倒在他床上,两臂展开,左手逐渐滑入叠放的被褥里,她脸颊发烫,心跳加速,“今夜,就让我留下来……陪陪公子吧。”
心中一惊,铃舟左臂吃痛忍不住叫出了声,此时肖玉已压在她身上,她左手肘部那道伤口正被他用力地摁着。
房门外,掌柜捧着茶水急忙掉头往回走,笑得好有深意,“也不先喝几杯茶,这样迫不及待,唉……”
肖玉松开了她的左臂,“抱歉,你的伤……”
话还没说完,只一瞬间,他的脖子被铃舟双手环住压了下来,两双眼睛只隔一拳距离。他惊慌失措,她风情万种。
“只愿我能留在公子心里。”她双眼秋波闪,两腮飞红霞,轻启朱唇,呵出带着淡淡酒香的气息。
他感觉到她柔软的胸伴随着呼吸起伏,他听到两个人的喘息声越来越明显。闭上眼,不去直视,当他想要支起身时,环在脖子上的手臂忽然再一用力,他的唇上有了湿软的触感……
……
“你走!”挣脱了她的手臂,他翻身跳下,背对床站立,系好已被解开的衣带。
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铃舟气息不定,“你不想……我留下来?”
“穿好衣服!出去!”
他的语气很冰冷,似变了一个人。铃舟莫名生出寒意,缓缓坐起身,半晌茫然后,才把松解的抹胸重新束好,下了床,拾起地上的衣裙,一件一件穿回去。
肖玉面墙伫立,内心仍未恢复平静,他没有察觉到,铃舟将枕头下的香囊偷偷放入了他的琴囊里。
望着他孤冷的背影,心中隐隐作痛,她不知还能说些什么,拿起桌面的那坛酒,又自灌一口,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下楼的声音响起,掌柜抬头,看到她双眼无神,两鬓垂下几缕凌乱的发丝,唇上的朱砂不匀。
“姑娘不喝杯茶再走?”
铃舟充耳不闻,细微的银铃声消失在客栈门外。
……
肖玉坐在桌前继续喝他的酒,房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男子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酒坛离开了唇,喝酒的人缓缓侧过脸,双眼凝结着寒气,目光最终锁定在这个不合时宜推门进来的笑脸男子身上,“青雁,来得正好啊。”
见气氛不对,赶紧转身,“啪啦!”他本能地缩回触门的手,同时身子往后跳了一步。一个酒坛已砸到门上裂成几瓣,又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我又没坏你好事。”青雁双手举在胸前,脚下移着碎步子往后靠。
肖玉侧身跨步,右手伸进被褥下一抠,一把带鞘的剑就握在了手中。
倒吸一口凉气,青雁迅速转身,双手慌乱地去扒门把,门刚被扒开一道缝隙,肖玉手肘一点,又瞬间合拢。
青雁僵住不敢动,因为他的咽部已被带鞘的剑抵住,“你要做什么?!最近怎么动不动就闹情绪,少年心性啊!哎哟!头晕了,头晕了……”
“为什么指她来我的房间?”肖玉用带鞘的剑一步步逼着他退往窗前。
“为什么不能指她来你的房间?君子有成人之美嘛,你可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啊。”青雁已无路可退。
“下次,要是再替我擅做主张……”他把剑一抖,亮出五寸利刃,剑气逼人,“我就给你放放血。”
青雁背靠窗户,颈饮剑气,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好歹搭档两年,怎么一点情面都不给。”
“我一向不讲情面,你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嘛,既然那位姑娘对你有情,为何你要……”瞄了瞄距离咽喉只有一掌之近的利刃,语气减弱了,“……拒人千里呢?”
剑再一抖,利刃回鞘,肖玉将剑垂下,左手持握,冷冷说道:“因我此生不会对任何人用情。”
抵住脖子的剑撤去,青雁舒了一口气,“你要断情绝爱?!”
“这本就是一个尔虞我诈、虚伪算计的人世,只有手中的剑最真实。”肖玉向前走了两步与他并肩反向站立,推开窗,仰望夜空。
青雁边揉脖子边说:“你这样认为?难怪走上了这条路。你过去的事,我略有所闻,看来家破人亡的经历改变了你……”
肖玉侧脸盯着说话的人,面若冰霜,眼光锐利,就像他杀人的时候一样。青雁后脊一阵发凉,立即咬住下唇,掐断了这个话题。
见说话的人识趣,肖玉又再看向窗外,脑海中却浮现了萦绕他九年的噩梦……
他出身大户人家,他父亲官至地方知府,本来,他能像其他官宦人家的孩子那样从小被人伺候着,不愁吃喝,无忧无虑地生活,等长大了,能轻而易举地平步青云,一辈子过着富贵日子。可就在他九岁那年,他最信任的,居住在府里陪伴他三年之久的启蒙授业恩师,捏造了知府大人与地方叛党互通的书信,害得他家破人亡。
一个温柔爱笑、与他亲密无间的老师,竟然是政敌派来的奸细!
他侥幸不死,在逃亡路上,被一个戴着人皮面具的人所救,那人教他封喉剑法,并给他指明了一条复仇的道路。有个神秘组织,通晓天下之事,可以助他手刃仇人,但是作为交换,他必须应诺为组织办事,至少十年。
最后,他的授业老师和幕后指使均死在他剑下,他也从此做起了人命勾当,那一年,他十六岁……
有些人,虽然没戴面具,但比戴面具的人还要阴险恐怖。在这个世间生存,就要懂得伪装,懂得看穿伪装。而情感,就是最致命的弱点。
……
过去的经历在脑海中逐渐隐没,肖玉的眼神恢复如初,“不该说的宁死不说,不正是你的规矩吗?至于那件事,等完成了,我再找你谈谈。”他见青雁依然静立不动,转过身,用下巴尖指了指门的方向,“你可以走了。”
青雁撇撇嘴,三步并两步往门那边走。
“且慢!”
触门的手僵住,他苦笑着扭过头,“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地上的碎片,清除掉。”
“一定清!立马清!清得干干净净!客官的要求,我一向有求必应!”
青雁终于逃出肖玉的房间,他站在门外,深沉地叹了一口气。
能将曲子奏得打动人心、万人着迷,怎可能不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