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夜晚,肖玉如往常那样从落英阁侧门出来,独自走在回客栈的路上。他感觉身后有人特意压低了脚步声尾随,快到客栈门口,警戒地放慢了脚步,忽地一个侧身,刚好一只手臂在他原本肩膀的位置抓了个空。
“你背后长眼睛了吗?!”
看到偷袭者是落英阁的少阁主唐轸,肖玉脸上立即堆起了笑容,“琴听的多,辨音能力好些而已,少阁主这是要去哪里寻乐子?”
唐轸一把搂过他的肩,不由分说,硬生生改变他行走的方向,边走边说道:“前几日你就顾着和俞子馨喝酒,也不陪我耍,今晚我带你去个喝酒的好地方,保证你去了一次就念念不忘,还想着去第二次第三次。”
“啊?!这,这是往哪去?”刚往落英阁的方向走了几步,就被唐轸强行带着拐入了小巷,小巷里停着一辆马车,肖玉看到那马夫就是唐轸的跟班云泉。
唐轸将他推上了车,然后云泉轻喝一声,马车开始前行。一路上唐轸卖着关子,就是不肯告诉他去往何处,尽扯些风花雪月的话题。
大约过了两炷香的时间,马车在距离流芳轩的大门还有十几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肖玉一下车,就嗅到一股由脂粉、香薰、醇酒、佳肴混合成的气味,能听到男男女女的嬉笑声,能看到穿着袒露的女子站在大门内外抛眉弄眼的风流姿态。
内心晃荡了一下,肖玉急转身想往回走,却被唐轸拽住,“不带你这样扫兴的啊!千里迢迢来到门口了,怎么样也要进去陪我喝两杯,喝个酒而已嘛!”
就这样,他们俩一个兴致勃勃,一个暗中抵触地进了流芳轩。
“唐公子,你来了!上次你落下一条汗巾在我房里,我去给你取来?”一个傅粉施朱、额间贴花的美艳女子主动迎上来,笑脸盈盈。
“不用去取了,给你留着做纪念。”
“唐公子带朋友来了?呀!这不是……我们的‘情人’肖玉公子嘛?!”女子惊喜言道。
肖玉面上挂笑,心中苦恼,没有接她的话。
“巧倩姑娘见过肖玉?”唐轸笑问。
“在落英阁见过一次,戌时三刻,肖公子在台上弹琴。”巧倩两眼放光,视线在肖玉身上游移。
唐轸指着她,面露责怪神色,“你来到我家里,也不同我打声招呼,你说!谁带你进的落英阁?”
巧倩搂住他的手臂,娇声道:“下次唐公子带我进去呀。”然后给他又是捶肩又是捶背,嘻嘻哈哈的,他的质问就这样给搪塞了过去。
老鸨笑脸相迎走过来与唐轸打招呼,目光却被他身旁美玉一般的公子所吸引,得知这竟是大名鼎鼎的肖玉,立即眼波含春,恨不得自己能年轻个十岁,也来招惹他一下。
“安排个雅致的房间,我要同你们的‘情人’喝酒。”唐轸将三锭银子一锭一锭地列在老鸨掌心,“上一壶罗浮春酿,叫上曼莺、春蕊过来陪我们边喝边聊,哦,对了,还有你们这里的花魁柳嫣姑娘,她上次拒我于千里之外,这次肖公子在,怎么也得叫过来。”
“唐公子别这样说,上次柳嫣是真的没空,这次我一定让她来陪二位喝酒。”老鸨攒紧了手中的银子,命巧倩领他们上了楼,又去召唤被唐轸点了名的三位女子。
“唐公子你有所不知,柳嫣现在有相好的了,那个人还要替她赎身呢。”巧倩边领他们进房间,边说道。
“谁是她相好的?你们那势利眼的妈妈肯放人?”
“与她相好的,你肯定猜不到。”巧倩得意地一抛媚眼,继续说:“既不是哪家的老爷也不是哪家的少爷,只是将军府里的一个穷画师。”
一直沉默不言的肖玉,此时终于开口了,“将军府的画师?南宫墨?”
“对,好像就是这个名字,肖公子认得他?”巧倩问道。
“听闻过,此人画风写实,无论人或物,在他笔下都栩栩如生。他给人画的画像,能将七分美画成十分。”
“将军府中的画师?我说,就是将军夫人的姘头吧。”唐轸眯眼笑道。
“唐公子还未娶夫人,就有姘头了?”老鸨从门外走进来,跟在她身后还有三个打扮与巧倩相似的女子,其中一人姿色更胜一筹,真个天生尤物,她就是花魁柳嫣。
唐轸拉柳嫣坐在他与肖玉之间,六人围着圆桌坐定,酒与下酒菜肴也上齐了,老鸨临走前忍不住多看了肖玉两眼,抛下一句话:“肖公子要常来啊。”
酒席间,四名女子在旁,唐轸哪能正正经经喝酒,尽是些轻佻话语,勾勾搭搭,上下其手。肖玉依然气度翩翩,饮酒吃菜举止优雅,和唐轸相比完全是另一派景象。
才喝了五六杯,唐轸已成了个关公脸,他一手搂在柳嫣只盖了层轻纱外衫的肩上,另一只手往她半露的酥*胸上放,“柳嫣啊,你戴的什么链坠子,秤砣一样,多碍手。”
柳嫣将他的手挡开,“唐公子今日忒地不老实。”
坐在唐轸对面的春蕊饮了一杯酒,笑道:“唐公子看的好不仔细,那分明是一把同心银锁。”
“人家相好送的,她要与那人永结同心。”曼莺连忙附和一句,语气中似有股酸味。
巧倩用丝帕捂着嘴偷笑,夹了个猪蹄子到他碗里,“碍到手了,就补补。”
“挂着同心锁这么招摇,是闭门谢客的意思?”说着,唐轸将她颈后的银链扣环一下捏开,另一只手抓住银锁一扯,就把它摘了下来。
柳嫣急了,忙伸手去夺,他左闪右躲,手臂一抬,银锁往肖玉那边飞去。肖玉接住,在手中掂了两下,没有还她,却把攥着银锁的手背在了身后。柳嫣双手环过他的腰欲夺回,他又把那只手举过头顶。其他三名女子看戏一样嬉笑个没停,唐轸眉飞色舞的别提心里有多乐。
是嘛,肖玉终于被他带入状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