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珠客栈舒舒服服地休息了好几日,期间又去过医馆一次,穆瑶的病已经好全了,这几日竹风陪着她形影不离,再也没有去那个卖曲子的地方。
一日晌午,夫妻俩正在客栈的大堂里品尝着掌柜推荐的山药莲子羹,一位伙计递过来一张帖子。竹风尚未把帖子看完,就被穆瑶夺了过去。
“今日戌时三刻,俱薄酒为肖玉公子接风洗尘,望携尊夫人前往德馨楼东侧码头,不见不散,俞某拜上。”穆瑶一字一字念了出来,却又犯了迷糊,“帖子送错人了吧,应该是送到这位叫肖玉的公子那里的。”
竹风拿回帖子完整地看了一遍,面露微笑,“肖玉是为夫曾经用过的艺名。”
穆瑶愣了愣,又问道:“俞某人就是帮助你的那位朋友?”
竹风点头,打趣道:“你看,他与你一样,偏爱约我戌时三刻,不见不散。”
……
灯火阑珊,夜色醉人。竹风穆瑶换了一身得体的装束打扮,一个依然玉树临风,一个仍旧清丽动人。二人上了一驾画有美人抚琴图的马车,车夫马鞭一扬,车轮开始滚动,他们穿过人潮涌涌的街道,朝着指定的码头而去。穆瑶在客栈闷了几日,难得能出来透透气,心情很是愉悦,拨开马车窗帘,不停朝外张望。
下了马车,竹风替穆瑶重新将斗篷系稳,码头那边,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一边疾步走过来一边拱手同他打招呼:“肖公子!肖公子!”
一晃眼,打招呼的人就来到了跟前,竹风忙回礼:“俞当家盛情,肖玉受之惶恐。”脸侧向穆瑶,又说道:“此乃内子。”
穆瑶端庄大方地同他行了一个万福礼。俞子馨见到穆瑶姿容气韵不俗,心中啧啧称赞,又再看看他的故友朗眉星目,风度翩翩,眼中尽是惊叹羡慕之情,“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为兄好生嫉妒。”
……
短暂的寒暄后,俞子馨领着他们二人由码头上了一艘雕栏画栋、烛光交辉的大游船,船中四个角落皆放置着铜香炉,香炉里燃着百花香,股股香气与暖流溢出。游船两面的珠帘均被勾起,江天夜景一览无遗。船中已摆设好一桌美酒佳肴,桌旁的男男女女见主人与贵客到来,纷纷起身行礼。
“这些都是德馨楼的台柱,他们久仰肖公子大名多时了,谁也没想到还能见你一面。”俞子馨一一介绍众人,这些乐师已入行多年,毕竟肖玉的名气是八年前的事。
又一番寒暄过后,主客围席坐定,大船缓缓开出码头,与其他同向的游船画舫一样沿着江心顺流而下。船中的人开始觥筹交错,欢声笑语,谈论着当年往事、而今风流。穆瑶风寒初愈,主人体恤,准以茶代酒,也让她十分随意。
曾经在王府中,穆瑶同府中的乐伎十分亲近,可今晚这样的气氛倒是前所未有,她忽然对每个人都感到新鲜有趣,他们谈论的那杂七杂八的话题,她不太能插得上嘴,只默默地听着,也默默地观察着。不久后,她发现了,坐在俞子馨身边的那个叫宝凤的妩媚女子,举止中与主人家甚是亲密。
附近的游船上传来阵阵丝竹音,那是乐伎卖艺供游人消遣。穆瑶听了船上众人的谈话,又想到竹风那夜卖曲子的事,心中感慨着,原来他入宫前也有这样的经历。
“既然肖公子在,不如我弹一首曲子,让公子点拨点拨。”宝凤忽然说道。
“好啊!我们这都是丝竹能人,比旁边那些个船上的强多了,宝凤,你先开个头。”没等竹风回应,俞子馨已唤随从把一张七弦琴摆在了船头。
宝凤端坐于船头,十指一动,琴声响起。
穆瑶此刻提了起兴致,她见那女子技法娴熟,显然是从小练起的,人妩媚,曲子弹的也妩媚,就是过于哗众取宠,穆瑶表面似在享受琴音,心里却是不喜欢的紧。
“肖公子请点拨。”宝凤一曲终了,便请教一直坐在席中不动声色的竹风。
众人把目光投在竹风身上,穆瑶也注视着他,她很想听听天下第一的乐师有何说法。竹风嘴角勾起一丝微笑,迎上了穆瑶的视线,然后对着宝凤说:“宝凤姑娘技艺高超,奏出的皆是倾国之音。”
得到了他这般评价,宝凤及俞子馨皆展眉开怀,穆瑶却偷偷对竹风玩味一笑。倾国之音,不就是靡靡之音吗,那是要听坏人的。
席中乐伎又相继用不同的乐器演奏了十几首曲子,时间就这样推移,船头开始掉转逆流往回驶,夜空的明月挂在中天静逸安详,江中的明月依然随着游船划出的波涛而荡漾。
“我看肖夫人应该也是懂音律的,能否赐曲一首呢?”俞子馨笑道,他留意到穆瑶听曲时手指不自觉地比划着弹拨动作,而作为肖玉的妻子,擅长弹琴也最是情理之中。
穆瑶听主人这样请求,不好推却,反正她的琴技也不俗,弹一曲又何妨?正要应承,却被身旁的竹风抢白在先。
“内子是生手,不好献丑在众位高人面前,还是我代她奏一曲吧。”
“好哇!你的一曲值百金啊!今夜各位都是有福之人了。”俞子馨激动不已,叫撑船人放慢航速,又走上船头亲自为他擦拭一遍琴面,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