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玄武窟的入口,竟然是眼深不见底的大水井。
井壁是用跟太簇湖湖床、湖底一样的石砖砌成的,一条一米五宽的石阶沿井壁螺旋向下。
石阶悬空的右侧外立面没有护栏。
石阶上方的井壁,隔两三米就装着一盏橘红色的椭圆灯泡。这些灯泡,外观、大小都跟红皮小南瓜差不多,伴着石阶延伸向下。
多亏了这些“南瓜灯”,叶明瞻才能看清入口下的情形。不过,也仅限于入口往下四五十米的深度,再往下,井里白雾弥漫,只能依稀看见几抹昏黄的光晕。
“浓雾,又窄又没有扶手的楼梯,外加盘庚金属手铐和十个‘摔角选手’,沈敬斋真是太贴心了。”靳风说。
叶明瞻回头一看,这家伙照例又无声无息跑到他背后来了。
“这老白毛的心是巫婆尿泡过的!”他说,“等下走到一半,谁冷不丁推你一掌,我得找个吸尘器才能帮你收尸。”
“没那么夸张,我觉得拿扫把簸箕就行。”靳风说。
他看着这棺材盖上跳探戈的家伙,想骂两句,却叹了口气,“这井有多深?”
“井?……嗯,这入口通道是挺像井的。”
“多深?”
“三百四十七米。”
“这么深!这些灯一直到井底都有?”
“这不是灯,八千年前哪来的电线?”
“不是灯是什么?它们在发光。”
“这玩意儿叫‘秉烛果’,它们有天然荧光素,一直被四艺会的人种在灵窟里当灯泡用。”
四艺会?叶明瞻愣了一下,又是“四艺会”,不是“四艺研究会”。
刚才,说起超声波控制归墟水母,靳风就提过“四艺会”。在朱雀窟里时,他也说过,模仿朱雀窟做了候风地动仪的张衡是“四艺会”的成员。
那时候叶明瞻猜“四艺会”大概是东汉那会儿类似现在“四艺研究会”的政府机构。
可现在靳风说,这八千年前建成的玄武窟里当灯泡用的秉烛果,是“四艺会”的人“一直”在用的。
这意味着,“四艺会”这称谓不是东汉时才有的,至少在八千年前就有了。
这神秘的“四艺会”究竟是个什么组织?竟然已经在历史长河中存在了这么久。
心念闪动间,叶明瞻既震惊又好奇,恨不能抓着靳风刨根问底,却又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眼下当务之急,是想法子尽快把靳风的手铐打开。
这井有三百四十七米,直径朝过三十米,绕着它修的螺旋形石阶长度至少两公里,小跑着也得下十几二十分钟。
十几二十分钟,沈浩天那帮人有一百个机会把靳风从这没有护栏的石阶上一脚踹下去。
怎么办?
原本他以为玄武窟的入口进去后就算不是双向四车道,至少也是平平坦坦能施展得开的地方。人家没武器,他们有砍刀,哪怕不能一下撂倒十一个人,抽冷子一通砍也能干掉对方五六个。然后,他就趁乱逮住沈浩天,用这黄毛鬼威胁他的亲卫队,只留下莫西干头,让其他人滚得远远的,再逼这对主仆刷眼纹,开手铐。可现在……入口竟然是这样的!
这么窄的石阶,人只能一个跟一个往下走,就算动手,他一次也只能砍倒他前面,或者后面的一个家伙。动静一出,人家拥上来把靳风推下石阶,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越想越急,问靳风:“秉烛果一直到井底都有吗?”
“有。整个玄武窟就靠这玩意儿照明。”靳风说。
“是吗?”可就算有秉烛果,下去四五十米,走上淹没在雾气里那段石阶,视线也会变差,想抓住沈浩天就更难了。
不过,即便井里没有浓雾,秉烛果一路亮得像百瓦灯泡,这里也还有个致命的问题……
叶明瞻皱起眉头,朝沈浩天那个小队看去。
沈浩天掐着腰站在那里,和西日莫嘀嘀咕咕,背后一左一右,站着他的金牌狗腿二人组。他每说完一句,莫西干头和壮汉就不住点头。莫西干头一脸谄媚,不时还附和一句。
“你说,他们会怎么押你?”叶明瞻看着靳风。
“肯定是你最不想要的那种方式。”靳风说。
叶明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时,把装钥匙的木盒还给宫岳的武坤走到入口的第一级石阶前,转身面向所有人喊道:“对表。”
五个小队中穿特勤队制服的都齐刷刷抬起手腕,盯着自己的表。那些没穿制服的也纷纷抬手看表,只有沈浩天除外。
这黄毛鬼一脸阴笑,摩拳擦掌盯着靳风和叶明瞻。
叶明瞻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不想再看那张又蠢又刻毒的脸。
“20点51分。”武坤说,“从现在开始到明早6 点53分,你们有整整十个小时时间。出发吧!”
他话音一落,最靠近入口的第一小队率先冲下石阶。
很快,四个小队,八十多号人就消失在井下,只剩沈浩天的亲卫队和宫岳的特勤队员混编的最后一个小队还留在井边。
“哟嚯!”沈浩天笑眯眯朝这边挥挥胳膊。
宫岳拍拍叶明瞻、靳风的肩膀,示意他们朝那边走。
叶明瞻站着不动,“小舅,沈浩天把我和靳风分开怎么办?”
“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演‘牛郎织女’呢。”靳风说。
“滚一边去。”叶明瞻睖了他一眼,又转向宫岳,“他不让我跟着靳风,把靳风插进他那十个混蛋跟班里怎么办?”
“明瞻……”
“台阶这么窄,只能一个跟一个往下走。如果我们被分开,他们随时能把靳风从石阶上踹下去。我只能干瞪眼!”
“要不,我们给他跪下,跟他说我们死也不要分开?”靳风又打岔。
叶明瞻咬着牙一拳打在他二头肌上。
靳风闷笑一声,不吭气了。
“干什么?开小会啊?”沈浩天在那边叫嚣,“好话不背人,过来跟我一起开呗。”
没人搭理这黄毛神经病。
叶明瞻沉着脸看着宫岳,“小舅?”他的意思,是让宫岳说说话,起码别让沈浩天把他和靳风分开。
“在押人这件事上,能做的我都做了。”宫岳回视他的目光异常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