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岸上看,玄武窟的入口跟窨井盖差不多大。走近了一瞧,它是块直径超过三十米,嵌进湖底石砖里的圆形金属板,黝黑平滑,没有任何花纹、字迹。
不过,叶明瞻不敢小看这块极简主义的大窨井盖,天晓得打开它的时候会发生什么“灵异事件”?
朱雀窟的门也是乍看之下普通得要命,一旦刷完眼纹锁,那效果,跟进了城乡结合部的镭射迪厅似的。
叶明瞻他们走到入口前时,武坤正指挥特勤队员和琴师纵队在离大窨井盖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分列成五个小队。
队列右边,两名特勤队员正用帆布袋收拾地上堆得像小山的甩棍、军匕、战术刀……在这堆冷兵器里,赫然躺着把眼熟的武士刀。
掐着腰,站在其中一个小队前排的沈浩天,一见宫岳就横眉立目冲过来,旁边的西日莫拉都拉不住。
冲到宫岳跟前,这黄毛鬼扯着脖子吼道:“你他妈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带刀下湖?!”
“因为个别人瘾大技术差,刀都拿不稳却喜欢乱挥,万一伤着你——沈部长硕果仅存的儿子,我担待不起。”宫岳面无表情地说。
“你他妈的说什么!”
“我说,沈敬斋死了儿子喜欢赖人,我宫岳不背这锅。”
“你!……你……”第一个“你”,沈浩天是扭嘴歪腮,指着宫岳吼出来的。第二个“你”,沈浩天是战战兢兢,瞟着宫岳嘟囔出来的。因为他吼完第一个“你”,宫岳就睖起眼睛、撇着嘴瞪着他。
宫岳睖着眼睛、撇着嘴瞪人的表情,跟耗光了耐心的狼没两样,谁看了都胆战心惊。偶尔,叶明瞻把他惹毛了,他也会露出这种表情。每次他这样瞪着叶明瞻,叶明瞻就觉得好像被兜头浇了盆冰水,冷得骨头缝都打颤。
“浩天。”西日莫走过来抓住沈浩天的肩膀。
沈浩天惊慌失措地“啊”一声,扭头一瞧是西日莫才松了口气。他倒退一步,缩到西日莫身侧。
西日莫叹了口气,拉着这黄毛鬼回到他们那个小队里去了。
武坤走过来对宫岳说:“你跟他置什么气?这小子就是头蠢猪。”
宫岳皱了下眉,沉着脸问:“都缴干净了?”
“我亲自搜的,用‘贼眼’。”
“嗯。”宫岳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武坤看眼表,“8点45,差不多了。”
宫岳点下头,拉开羽绒服拉链,从内袋里摸出个电视遥控器大的木盒,递给武坤。
武坤接过木盒,踩着汪着少量湖水的石砖,朝大窨井盖走去。
“‘贼眼’是什么东西?”叶明瞻小声问靳风。
“便携式金属探测器。跟火柴盒差不多大,能攥在手心里。对着人按一下,人身上的金属物品就会泛绿光。这光能持续两秒,被照的人很难察觉,拿探测器的人却什么都看到了。”
“难怪叫‘贼眼’。这玩意儿是间谍用的吧?”
“间谍用的比这高明。‘贼眼’是很普通的便携仪器,主要是为了方便。”
“是吗?”这叫普通,那什么叫高科技?
风呼啸着卷过湖底,雪花洋洋洒洒。
武坤的雪靴在大窨井盖上踩得呱嗒呱嗒响。横穿这块黝黑的金属板后,武坤在它大约1点钟方向的边沿蹲了下来,摘下手套,在金属板和石砖的接缝处摸索着。
“坤叔在干嘛?”
“找钥匙孔。”靳风说。
“钥匙孔?这里不是眼纹锁吗?”
“门才用眼纹,入口一般用钥匙开。”
门,入口,眼纹,还有钥匙……这些灵窟的门道,真是浩如烟海。叶明瞻叹了口气,捏捏靳风的胳膊,“麻吗?你指头还能动吗?”
“你试试。”
“我不着你的道!”
靳风笑起来。
叶明瞻撇撇嘴,看着武坤。
武坤似乎找着钥匙孔了,打开宫岳给他的木盒,从里面拿出根二指宽,一头大,一头小,模样跟勺子差不多的金属片。
“那个就是钥匙?”叶明瞻问。
“嗯。”靳风点点头。
那边,武坤把那小勺似的东西插进金属板和石砖之间,转了转。
几秒钟后,直径超过三十米的金属板和湖底石砖的接缝处骤然腾起一道十多米高的明黄色光幕,像个巨大的玻璃筒一样罩住了玄武窟的入口。
光幕熠熠生辉,在归墟水母的蓝光映照下微微有些泛绿。
叶明瞻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等着看这入口接下来要耍什么把戏。
可光幕在风雪交加的暗夜只显现了不到二十秒,就像出现时一样突兀地消失了。
入口又恢复了之前乌漆麻黑,铁板一块的模样。
武坤拔出钥匙装回木盒,站起来重新戴上手套,朝这边走过来。这次,他没有横穿入口,而是绕着金属板外围走。
“行了。”靳风说。
“这就行了?”叶明瞻大失所望,“这铁板真没礼貌!”
“要怎么才算有礼貌?”靳风笑着问。
“闪出山河社稷图,显出乾坤地理书,然后放着礼炮大敞四开,欢迎我们进去。”
靳风哈哈大笑起来。
叶明瞻懒得搭理他,跑到入口边蹲下来,盯着金属板仔细看。
这一看,还真叫他看出名堂来了。
嵌进石砖里的金属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豁开了一条细缝。很快,这细缝就变成一弯十多厘米宽,两米多长的月牙形缝隙。
一团白雾从缝隙中涌了出来,就像夏天突然打开冰箱门时,从冷藏室抽屉里迫不及待溜出来的乳白色冷气。
金属板犹如一张被迅速抽走的纸,不到半分钟,就往对面的石砖里缩进了三分之一。
大量白雾,像开锅的牛奶一样,从入口下翻卷着冲上来。
叶明瞻闻到一股淡淡的酸味,不是水果、米醋那种天然的酸味,是略带苦涩的化学试剂特有的酸气。
入口越开越大,可源源不断的白雾挡住了视线,下面的情况不得而知。
直到金属板完全缩进对面石砖里,翻涌上来的白雾渐渐被雪风吹散,叶明瞻终于能看清入口下的情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