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师——”秘书头女人上半身前倾,朝女孩儿伸出手。
叶明瞻愣了一下,对靳风说:“原来这地方不论年龄大小,水平高低,会弹琴的都统称‘老师’。”
“从现在开始你要叫我‘靳老师’。”
“滚一边去。”叶明瞻给了靳风一拐子。
那边的姚老师也一把打开秘书头女人的手,“没用的东西!”
然后,她瞪着特勤队员,“难得来太簇湖一次,我要把所有东西都拍下来,拿回去给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看,给我外公外婆大舅小姨看,给我同学朋友看,给我的狗看!”
“不行。”特勤队员断然摇头,伸手就想拿走iPad。
姚老师跳开一步,两手死死抱着iPad,“你敢!你知道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是谁吗?你听过‘中国第一琴姚家’的名号吗?你知道在研究会、在国安部有多少人姓姚吗?”
“不知道。”特勤队员板着脸,“不管你们是中国第几琴,到了这儿都得服从命令。”
“什么狗屁命令?”
特勤队员看向秘书头女人,似乎不想再搭理这亮家底压人的小姑娘,“我得到的命令是:任何人都不许携带有摄录功能的设备进入太簇湖方圆十公里。”
“我只是个拿工资的保姆,三天前刚上任。”秘书头女人一脸冷淡,似乎这句话已经足以解释一切。
“好吧。”特勤队员点下头,劈手夺过姚老师的宝贝。
姚老师尖叫一声,扑过去一口咬住特勤队员的手。
特勤队员吃痛之下猛地一挥胳膊,姚老师飞出去两米,跌了个屁墩儿,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地上都是厚厚的积雪,她应该没摔疼,之所以大哭是觉得没面子,外加撒娇吧。
她哭声响亮,眼泪却没掉几滴。她穿着齐膝长筒靴的脚在雪地上又蹬又蹭,边哭边翻起眼睛观察特勤队员的反应,一看就知道是坐在地上哭嚎耍赖的老手。
特勤队员看都没看她一眼,两手抓住iPad,用膝盖一顶。
iPad啪嚓断成两截。
姚老师一看,尖叫一声,眼泪哗哗地下来了。
这回,看样子是真哭了。
特勤队员还是没看她,拿着断成两截的iPad转身走了。
姚老师抓起团雪砸向特勤队员。没砸中。她立刻又抓起一团砸过去,完全无视“射程范围”这个问题。
“我说了吧,这是宫岳的地盘,咱们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这位副会长手底下尽是些油盐不进的家伙。”秘书头女人又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腔调。
“闭上你的鸟嘴,死老太婆!”姚老师抓起雪砸向她的保姆。
叶明瞻冲过去,一把拉开秘书头女人。他看的很清楚,姚老师随手抓的这团雪被湖水染上了蓝色。
推开秘书头女人后,他把姚老师从地上拉起来,“既然来了,还是遵守这里的纪律比较……嘶!”他话没说完,姚老师就卯足劲一脚踢在他小腿迎面骨上,疼得他蹲下去使劲揉,嘴里嘘嘘吸冷气。
“别拿你的臭手碰我,死老头儿!”姚老师大吼一声,扭头跑了。
“我说了吧,对她好,还不如去亲猪屁股。我是她的第八十三个保姆,她就是这样用她的脚赶走了我所有的前任。”秘书头女人面无表情地说完,朝姚老师跑掉的方向走去。
“人家替我给你来了一个疗程。”靳风说,“你的人道主义病好点了?还敢当烂好人吗?”
“那女人根本没说过猪屁股那话!”叶明瞻龇牙咧嘴瞪着他,“啊……疼死了。”
“明瞻,大风。”武坤站在路虎车头前朝他们招手。
靳风把叶明瞻从地上拉起来,拖着他往回走。
“这小姑娘真是……”他还是很疼。
“进了玄武窟,见着她你给我……不,不止见了她,见了所有这帮‘老师’你都给我绕道走,听见没?”
“……”
“我问你听见没有?”
“玄武窟的路有多宽?是双向几车道?我绕得……”叶明瞻觉得被靳风抓着的手腕快粉碎性骨折了,只能住了口,猫吃腌菜似的勉强点下头,“我知道了。”
他们回到路虎前,武坤笑着说:“明瞻,我在这儿都瞧见了……我跟你说,下了湖,你少搭理那小丫头。”
“坤叔,那个特勤队员……?”
“是我叫过去的。我看见那个保姆拿着iPad。出发之前已经交代过他们了,这小丫头还是不守规矩。”
“她是谁?这么刁蛮。”
“她叫姚莹。”宫岳打开门下了车,“他们姚家自封‘中国古琴第一家’,琴是一个比一个了得,人是一个比一个白痴。”
“小舅,这次任务这么危险,这小姑娘又任性又不听招呼,另外那两个小鬼年纪虽然比她大点儿,我看也好不到哪儿去。他们跟去只会添乱,不如让他们回去吧?”
“我现在让他们回去,他们的眼泪能把太簇湖再填满。”宫岳伸手想摘下眼镜,又改了主意,推了下眼镜脚,“你以为我不想让他们滚蛋吗?”
“昨天沈敬斋答应用靳风之后,会长就一直让这帮琴师回去。”武坤苦笑着说,“我从昨天劝到今天,吃过晚饭又去劝了半天,这七位死活不答应,非跟来不可。”
“他们不知道玄武窟有辐射,还有会叼人的飞蛾?”叶明瞻问。
“当然知道。”
“那为什么还……?”
“这你得去问他们了。”武坤摇摇头,“各有各的理由吧。比如姚家这小丫头,你听见了,她要把这儿的一切拍回去给全家老小看,连她的狗都有份儿。”
“可她年纪太小了……”那个眼神不好的老太太又太老,还行动不便……真不明白这些人是为什么?
“管他老小,自己作死谁也拦不住。”靳风说。
宫岳瞟了靳风一眼,“明瞻,听老武的,下了湖不准搭理她。这帮琴师你都不准搭理。”
哈,这件事上,你倒是靳风意见一致。叶明瞻撇撇嘴,在心里嘀咕着。
“叫我们过来干嘛?”靳风问武坤。
“沈敬斋的人来了。”武坤用拇指点了下身后。
叶明瞻扭头朝那边一看,那辆钢铁甲虫似的黑色切诺基就停在不远处,旁边还有辆金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