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瞻扭头一瞧,那些钴蓝色“冰花”落地后并不渗进雪里,像荷叶上的水滴一样迅速往中心汇聚,凝成一个大水珠后滚向湖岸。
成千上万大大小小的水珠,在积雪上留下了宽窄不一的轨迹,就像那些诡异的辐射湖水留下的爪印,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很快,溅到岸上的水就一滴不落,都回到了湖里。
沿岸的湖水开始翻涌,随即像水幕电影的屏幕一样迅速升高,矗立在夜空下。
这时,第二波环形水浪也冲过来了。
冲到离第一波浪花形成的水幕三四米远的地方,第二波水浪腾空而起,形成了第二道水幕。
第二道水幕足有三层楼高,是第一道的一倍。第三道又比第二道高一倍。
就这样,环形水浪一波波不断涌向湖岸,半空中那个大光球的尾巴收缩、散开得越来越快。
偌大的太簇湖上竖起了无数道圆形的水幕墙,一道比一道高,一道比一道接近光球。
如果此刻从空中俯瞰,这装满了辐射水的大湖肯定像棵古树的横截面吧。这些水浪是一圈圈的年轮,那个光球是树心。
8点十分,湖上的水幕墙开始同时逆时针旋转,越转蹿得越高。它们彼此交融,在光球正下方拧成一个巨大的水龙卷。
水龙卷像钻入湖心的蓝宝石钻杆一样转得飞快,离心力抽起了更多湖水,汇入它的“身体”。
之后,钴蓝色大光球的尾巴突然像伞一样啪地收拢,夹住水龙卷。
光球发出一阵刺眼的蓝光,骤然涨大了一倍、两倍……随着湖水不断被吸上夜空,光球越涨越大,水龙卷越来越细。
最终,蓝宝石钻杆似的水龙卷细成了一条画在白纸上的铅笔线,然后消失不见了。
大光球却涨得像朵随时会爆裂的蓝云。它的大尾巴垂直向下,狂乱地游移、蠕动着。
如果把这条近百米长的大尾巴当参照物来目测,光球此刻至少在离地面四百,也许是五百米高的地方。
硕大的光球,把整个雪原照得亮如白昼,几乎所有人都仰起脸呆望着它。
叶明瞻也怔怔地盯着它,即便眼睛刺痛,也还是忍不住要看。
“行了,时间太长眼睛会吃不消的。”靳风拉了他一下。
“这是什么东西?”他指着大光球,“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归墟水母。”
“水母?!”他又抬头盯着这个像朵亮蓝色云彩的耀眼光球,它那球形的身体,拖在身下的宛如无数光条的大尾巴……不,是触手!这玩意儿可不就是水母吗!“可这水母也太……”
靳风用手捂住他的眼睛。
“太大了吧!”他拉下靳风的手。
“别看了,你想屁股上长针眼吗?”靳风说。
“针眼?”
“那种‘针眼’专长在屁股上,还大得很呢。”
叶明瞻半信半疑,可还是点点头,“我不看了。”
不能看归墟水母,他就踮起脚尖去看太簇湖。离湖岸有段距离,没法看见湖底的情况。不过,目力所及的湖面已经完全不见湖水的踪影,只泛着一层淡蓝色光雾。
“湖水都被归墟水母吸到肚子里去了吧?”他问。
“嗯。”靳风点点头。
“它怎么做到的?”
“靠基因技术和疯狂科学家的想象力。”
“那么多水……”
“这只算小的。听说,繁育基地那边最大的能一口气吸干整个鄱阳湖。”
“我的天,难怪叫‘归墟’水母!”
“他们还在搞更大的。如果能一口气吸干整个太平洋,老美弄一百艘航母停在小日本那儿也白搭了。”靳风说。
“这主意好!”叶明瞻笑起来。
“让我看,让我看!……真的全拍下来了!……不错,干得漂亮,老太婆!”一个很清脆,很好听的声音从他们旁边传来。
叶明瞻扭头一瞧,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站着个十二三岁,一身粉红的女孩儿:粉衣,粉裙,粉靴子,粉红色的小羊皮手套,粉绒绒的兔皮防雪帽,两手抱着个粉红色的iPad,正一蹦三尺高。
吃饭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个漂亮的小女孩儿了,她从头到脚这身可爱的粉红色,想让人不注意都难。她是三个小琴师里年纪最小的一个。
她旁边站着个表情淡漠的女人。这女人既不难看,也不好看,梳着女书们常梳的那种脑门抹得光光,脑后挽个低髻的发型。她看起来二十三四岁,还没有叶明瞻大。
就这一扭头的工夫,女孩儿口中那个“老太婆”跑哪儿去了?
叶明瞻心里正犯嘀咕,女孩儿瞪着他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清脆好听,说出来的话却非常刺耳:“看什么,死老头儿!”
叶明瞻左右瞧了瞧,其他人都离他们有段距离,即便那些人里,也没有年纪大得足以叫“老头儿”的家伙。
他用眼睛问靳风——靳风跟他一样,听见女孩儿兴奋的嚷嚷,也正转身看着她。
目光和他一撞,靳风说:“我比你大,应该是说我。”
“太离谱了吧?”在叶明瞻的年龄划分概念里,只有沈敬斋那种头发全白了的才能和“老头儿”这个字眼扯上关系。
“我说你们俩!你,你,你们两个都是死老头儿!”女孩儿一只手把iPad搂在胸前,一只手指着他们,“你们要是敢多嘴多舌,我保证会让你们死得很难看!”
这模样漂亮,还能弹一手古琴的女孩儿,竟然是这种性格!真不知道她父母是怎么教育的?
叶明瞻笑着摇摇头。
“你竟敢笑我?!”女孩儿瞪着他,气得小脸都扭歪了。
这时,一个特勤队员突然从斜刺里杀将出来,指着她手里的iPad,“你怎么会有这个?”
女孩儿不吱声,两手紧紧抱着iPad,嘴都快噘到脑门上了。
“出发之前不是让你们把所有有摄录功能的东西都上交了吗?”特勤队员问。
女孩儿脚不动,左右扭着腰,拖长鼻音傲娇地“哼”了一声。她边哼边拿眼睛瞟那个梳秘书头的女人,似乎是想让这女人出面。
特勤队员看出来了,就皱着眉头转向这女人。